“王上,保重身體,人死不能複生。”
一人為她披上一件金燦燦的鳳紋外袍。
淒淒冷雨,她長及膝間的烏黑長發披在身後,隻穿一身素白裙裝,眉眼沉靜,可熟悉的人怎麽會看不出她眼底的悲哀?
她身上的白衣已經濕透,想來已經在此站了許久。
此處是一處平地,可也隻有他們幾個才知道,這底下是一處以王侯之禮修建的大墓。墓中埋著的人是當今王上親手殺的假儲君。
人雖是她殺的,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向狠辣的燕陽居然下令厚葬。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王上我們該回宮準備一下。”
沈刃站在她身旁為她舉著傘,其他人遠遠的跟著不敢靠近,隻鍾諾陵忍不住上前勸道。她已經在此站了一天,鍾諾陵擔心她的身體。
“走吧。”
她放下懷中的一束鮮花,眼中僅存的悲哀與怨毒散去。
夜深,如今的帝王寢宮,重歌宮中卻響起了一聲推門聲接著便是一串輕輕的腳步聲。
那人準確的找到了帝王床榻的方向,並且一步也不錯的往床榻徑直走去。
他站在床榻邊,似乎是在猶豫,手附在床周圍的紗幔上。
他沒有猶豫太久,便被一腳踢到撞開了紗幔,跌入龍榻。
床榻上並沒有人,一隻雪白的大腿從紗幔中伸入,**踩在床榻上,繼而便是一雙玉手。烏黑的長發之間半掩著一張玉白的麵容。
“半夜偷偷摸摸的跑進寢宮。愛卿不會跟本宮說有要事吧?”
水堯一腳踩在來人的胸口,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人。要不是她察覺到是熟人,這會估計這貨都已經身首異處了。
“正是如此,國不可一日無君,而王不可一日無夫。臣要跟王上商討一下皇家子嗣的問題。”
被踩著的妖孽呲牙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格外曖昧。
“皇家子嗣的問題就不用愛卿擔心了,本宮自有打算。”
水堯挑眉,鬆開踩著他的腿,往旁邊一滾。
“王上,臣要給你推薦一個皇夫人選。”
容墨滾到了水堯身邊,一手摟住水堯,在水堯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
水堯真是困了,原本起來還有幾分睡意,這會他在耳邊一吹氣,可謂是什麽睡意都沒有了。她現在有點火。
“我覺得鍾諾陵不錯。”
鍾諾陵跟了她這麽些年,兢兢業業,忠心不二,他的心思她不是看不出來。既然如今她已經大權在握,娶別人還不如娶個自己相熟的。
從各方麵來看,鍾諾陵的確是最好的人選之一。
“不,我還有個更好的人選推薦。”
容墨翻身,一隻手撐在水堯耳側,這水堯才算是看清楚了他身上到底穿了什麽。
他就隻穿了一件白色絲質外袍,鬆鬆垮垮的係帶和半透明的材質,露出一大片精美的鎖骨,半透明的材質隱約能看到衣服下的雪白膚色和隱隱的肌肉線條。
他的頭發並未束起,鬆垮垮的披在身上,這姿容,這氣質,估計就是王都最好的花樓頭牌也是比不上的。
“嗯,是誰?”
水堯心知所謂的人選是誰,這貨半夜爬床,還穿成這幅德性,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臣追隨王上數十年如一日,待王上之心,王上還看不分明麽?”
容墨凝視著身下的水堯,兩雙相似的鳳眸互相對視,容墨臉上的漫不經心玩世不恭都沒有了,反倒是一臉鄭重,滿眼深情。
水堯感覺臉上一熱,竟是不敢與容墨對視,她狼狽的偏開視線。
“我可以給你皇夫之位,別跟我說真情。”
她一把推開容墨,坐起身,光著腳便想往外走。
可她還沒站起來,便被身後的人纏了上來,連站都站不起來。
“我知道你被燕安引傷著了,可他現在也死了。就算不是我,就算是沈刃,鍾諾陵,你都不能嚐試著重新愛一次?再也沒有人能傷著你了。”
容墨死死的抱著她,就想著抱著一根浮木,水堯卻生不起一點惱怒之情。
他不願意讓水堯今天就這樣離開,他太了解水堯的性子,如果她今天就這樣走了,他們以後便真的再也沒有一點可能。
他自小便守她,一直看著她長大,一點點的愛上她,無論是千鳩,還是燕陽,他都沒有放棄過她。
他知道一切,但他什麽都做不了,他甚至不能對她吐露心意。他隻能看著她,看著她一點點的愛上景綾,接著被傷的體無完膚。
她受傷,她垂死,她跳城牆……每一次,他都想出現帶走她,帶她遠離一切。
可是不行,無論事情發展到如何糟糕的境地,那一切都是她的命劫,能解開那一切的隻有她自己。
若是說燕安引是燕陽的命劫,那麽燕陽大概是他的命劫了。
現在,一切都會變得更好,他終於敢嚐試著去握住她的手。
“愛?我已經沒有心了,我該拿什麽去愛?”
水堯坐在床邊,盯著地麵,想笑卻笑不出來。
內力環繞周身,容墨被內力推開,水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王上,地上涼。”
剛走出房門便在長廊中看到抱著劍的沈刃,她頓時就是一愣,沈刃臉上的神色讓她感到很陌生。
麵癱症比她還要嚴重的沈刃,表情十分複雜,類似於看到老婆出軌,而且出軌對象是自己老爹,悲痛之中又一股子憤怒,憤怒之中又有絕望。
看的這麽清楚隻能怪她武功高強以至於白天晚上視力不但不受影響還能看得更遠更清楚。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表情扭曲複雜的沈刃一瞬間恢複成了重度麵癱症患者,但是滿眼如老媽子一般的關切是怎麽也擋不住。
開口便是關心,關心完了直接行動,一把公主抱起了她。
這行動速度太過敏捷,等她反應琢磨過一遍沈刃的表情之後,已經摟著沈刃的脖子,被沈刃抱在懷裏了。
“讓我睡會。”
或許是明天要登基的緣故,或許是沈刃的懷抱太過舒適的緣故,她很快便合上了眼睛。要是容墨那個禽獸,她肯定是睡不著。
但是沈刃,她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會把她怎麽樣,還有比沈刃更讓她有安全感的人麽?
“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坐在新定做的黃金龍椅上,她身著紅底鳳紋正裝,比以往的公主朝服更加繁瑣和華麗,她頭頂黃金冕冠。
端坐在王座上,俯視著台階下的大理石地麵上跪了一片的大臣,坐在這個位置,她才算是真正體會了一把登臨帝位的感覺。
隻是這個位置未免太過孤單,高高在上的一把椅子,隔開了所有人。
她把玩著手上的紅寶石戒指,聽著大臣們的恭賀。
她覺得有些乏味,無趣。大仇已經得報,不管燕王,亦或是安錦,或者燕安引,他們的屍骨都已經涼透了。
而她卻被禁錮在了這把龍椅上,這椅子,她之前看著是天下間最好的東西。
如今坐上了,隻覺得乏味。
可不管怎麽說也是她千辛萬苦才得來的位子,她要跟天下開個玩笑。她在這裏坐這個位子就坐二十七年,二十七年之間,她會做好一個帝王該做的事情。
二十七年之後,她便抽身離開去冰原。
她這邊剛登基,那邊關西就傳來戰報。
秋家反了,不但反了,還
勾結雲國一路**,無人可擋。
短短兩月之間,燕國連丟十一座城池。
眼看著,國將亡。又要再現一次曾經的孟國攻打燕國的場景,可這一次燕國可是沒有公主能往冰原送換取援軍了。
燕國百姓朝臣,人心惶惶。
“王上不必憂心。”
鍾諾陵站在書案前,嘴裏說著不必憂心,眉眼之間卻有遮掩不住的淡淡的憂愁。
“我像是憂心的人麽?你有空來安慰我,不如去給我好好督促軍費和軍糧,下個月我便禦駕親征。”
水堯頭也不抬,手裏是筆走龍蛇,一目十行。
打一場仗,沒有那麽輕易,說打就能打的。在打仗之前,她要準備很多東西,不但要準備己方方方麵麵的一切,她還要密切關注敵軍的動向。
加上她是新王登基,手裏的事情不要太多。雖然有鍾諾陵容墨能分擔一些,但還是有很多事情要她親自處理。
她最近很忙,一天除了吃兩頓飯跑個茅廁之外的時間,都撲在了朱安殿處理政務。
她不怕雲國的侵略,自古以來弱肉強食天經地義,更何況,到底誰是那塊弱肉還尚未可知呢?
這會兒便讓雲國好好吃個夠,他們吃下去的城池,將來都要給她加倍的吐出來。
可恨鍾諾陵這貨,不回去好好的給她處理政務,竟然犧牲了這麽寶貴的時間來她這裏廢話,他這一耽誤,她又要多處理多少政務。
“是。”
鍾諾陵欲言又止,看著燕陽這個繁忙不已的樣子終於是不得不打道回府。
蒼天可見,他隻是想關心一下王上的心情順便跟王上說說皇夫之位的人選問題,而已。
“聽說了麽?我們燕國勝了。我們勝了,雲國變成我們國家的版圖了。”
“天啊,我們居然勝利了。新王將是燕國最偉大的一任王者。”
當燕國大軍踏破雲國都城的消息傳來,燕國舉國同慶,百姓奔走相告。
雲國,都城,雲國王宮。
“怎麽沒有見到哥哥?”
曾經的雲國太子妃,如今的安樂候一邊大口吃著烤肉,一邊疑惑的問著身邊的燕王。
“他在燕國主持大局,你要不要跟我們回國?”
能在短短半年之間,不但收複了大片的城池還順便反攻入雲國,冰原的援軍和這位雲國太子妃的鼎力相助功不可沒。
水堯今天為了慶祝,是特地脫了盔甲,把跟隨她出征的高級將領和冰原的將領都叫來在雲國王宮烤肉。
這自登基以來,她便一直很忙,不停的忙著,忙著準備打仗,忙著打仗。
天知道,她到底有多久沒有好好坐下吃一頓飯了。
“當然,雲國人現在可是殺了我的心都有了。”
容卿兒鳳眸中極快的閃過一絲無奈,繼而又狠狠的咬了一口肉。
“雲國太子你準備怎麽辦?你要是對他真有感情,能保證他以後不會做出什麽事情,我就看在你哥哥的麵子上放他一命。”
水堯眼下的事情看起來有點難辦,若是容卿兒真是一門心思的利用雲太子也罷了。可看這個情形,容卿兒竟是動了真情。
容卿兒當初是她硬逼著塞進雲國的,沒想到這還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就麻煩了。
“留他一命,他以後不是什麽雲太子,就隻是我的安樂候夫人。我會看好他的。”
容卿兒大口大口的嚼著肉模糊不清的說道。
“你可想清楚了。”
水堯也不想多勸,感情的事情,兩個人願意,旁人多說什麽都是扯淡。
留下那人一命,她左右也不過是花點精力注意一下罷了。
“我當然想清楚了,王上想清楚沒有?這接著戰亂躲了大半年的時間,皇夫的人選問題遲早都會被提上議程。王上如此猶猶豫豫,到時候要是被人給後宮塞進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男子,還不如早做決斷。”
容卿兒也不想在那個問題上繼續談下去,雲太子是多有氣性的一個人,國破之日,他就準備以身殉國,她好歹是攔下來了。可那人最近是連見都不願意再見她,著實是讓她煩心。
比起讓自己煩心,她還是想說些讓燕王煩心的話題。
比如皇夫之位的問題,自己那個蠢哥哥,這麽好的機會也不知道把握。這大半年都沒有見上一麵,要是被鍾諾陵,沈刃這兩個家夥捷足先登,她倒是看他怎麽哭。
果然她這個話一說完,不但燕王眉頭深深皺起,就連那兩尊離得不遠的大神也緊張了起來。
“皇夫的人選我已有決斷。”
沉默了許久,年輕的王者歎了一口氣,身上的氣息如同古檀一般沉靜悠遠。
既然說了要在位二十七年,做一個最好的王,皇夫的問題就不得不解決。一直逃避,真的不是一個好辦法。
遲早都要麵對,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不能避免的話……至少要找幾個自己不會討厭的人。
生下一個繼承人,她便算是完成了使命。
已經沒有心的人,不管怎樣,都無所謂了吧。
反正……能讓她動情的人,都死了。
她抬手飲下一大口烈酒,玉白的膚色浮上幾縷緋紅,卷翹的烏黑睫羽落在眼上,半掩著狹長鳳眸,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空洞。
夜深,宴席散去。
漆黑的宮殿中,一人倚在榻上,床榻旁擺了一把長劍,月華如水,幾片血紅的布料從軟榻上滑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鋪開。
倚在榻上的女子,鳳眸半睜,醉意迷蒙,一身慵懶雍容的氣度,姿容靡麗妖豔至極。
一人輕手輕腳的靠近,跪坐在軟榻旁,手裏捏了塊熱氣騰騰的毛巾認真為她擦拭麵容。
那人似乎醉的狠了,全然沒有反應,他擦著擦著,眼神也有了些熱度,若不是喝醉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這樣看這張朝思暮想的絕美麵容的。
猝不及防的,那人竟是突然握住了他擦拭的手腕,稍微一使力,他便撲在她的身上。
少女般靡麗的麵容在眼前放大,那人捏著他的下巴,給了他一個吻。
不容拒絕的霸道做派,就連吻都狂暴的仿佛要把他吞咽下腹一般。
他從一開始的驚訝到怔愣繼而慢慢的臉紅,直至臉色大變,滿臉慘白。忙不迭的推開了燕王,眼神委屈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
“怎麽?這不是你想要的?你遲疑了半年也不敢說一句話,也不敢做一點事情。這樣讓我很困擾啊,鍾大人。”
榻上的人一隻手撐起身體,俯身看他,眼中似笑非笑的浮著嘲諷之色,醉意還未散去,微微挑起的眼角,橫生出無限勾人的媚色。
“王上,你知道我是誰麽?”
鍾諾陵仰頭看著她,還是滿眼委屈。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這是什麽傻問題啊。”
水堯扶額,這個人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長的,難道還以為她真的醉到什麽都不知道了以至於把他當成別人才會吻他?
一開始的惡意戲弄,現在卻有點哭笑不得的憐惜起來。
“那王上既然知道我是誰,又吻了我,按照大燕習俗就一定要負責了。”
鍾大人迅速收斂臉上的委屈神色,一派正氣凜然的盯著水堯,恢複了鍾大人的正常風範。
“好,我會負責,一個皇夫之位如何?”
坐在榻上的燕王長長的卷翹睫羽擋去眼中的一切情緒,神色莫辯,口吻淡漠。
“
王上,臣永遠都不會背叛您。晚安。”
鍾諾陵則直接一把抱住榻上的人,不管她還會娶多少位皇夫。不管她到底對他有幾分真愛,這都不重要了。
起碼她終於肯正視自己,不再永遠都把他看做是一個臣子,一個近臣。
至少,他能陪在她的身邊。
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慢慢忘掉燕安引,忘掉宋遠歌。
人已經走了。
她望著窗外的星空很久。
“晚安。”
曆時大半年,燕王終於踏上了回國的歸程。
回到闊別不久的王都,她受到了十分熱烈的歡迎。
不過她實在是沒有什麽精力去應付撲麵而來的宴會邀約,不管是什麽事情,眼下都絕對比不上讓她先睡一覺。
天知道,長期奔襲趕路,她到底是有累。
可當她一覺醒來,便看到自己的寢宮前發生了一場星球大戰究竟是個什麽鬼?
“你們兩個,究竟是在做什麽?”
水堯盡量壓抑自己的努力,可深深皺起的眉頭和身上壓抑的血煞之氣已經昭告出了她現在的心情。
眼前的兩個人方才是如夢初醒一般察覺到她的存在,兩人相視一眼,意猶未盡的收了手中的兵刃,跪在了她的身前。
這兩位,一位是身負攝政大權長達半年的容墨,一位是燕王的親衛首領,頭號侍衛沈刃。
而在她休息的這短短一天之間,這兩位赫赫有名的大人就在她的寢宮前爆發出了一場堪比行星撞地球的大戰。
“我看你們是不是太閑了才會有時間有精力做這種事情。”
水堯看著這兩個正在行使沉默權的人忍不住歎了口氣,一甩袖又回了寢宮。
第二日,燕王下旨,迎娶三夫。
百官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水堯一直以來對於皇夫的問題都十分敷衍,一度讓人懷疑其性取向。不管美男美女,送上門的,她就沒有收下一個。
很多官員都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對於燕王的婚配死心了。
卻沒想到燕王竟然會主動下旨。
皇夫的人選是情理之中,鍾諾陵,容墨,沈刃,三人皆是平夫,不論大小。
“什麽?”
容墨這一天被燕王勒令閉門思過,正蹲在自家花園侍弄金菊。聽到一路跑來的容卿兒的話,手中的剪子直接剪斷了他花了幾千金才找來的珍貴植株。
“笨蛋舅舅,大笨蛋。王上姨母她下旨要娶你為皇夫啊。”
容雲芝他娘還沒來得及生氣,容雲芝就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容墨。
“聖旨已到,你還不快去接旨。”
容卿兒看著容墨這少見的傻樣,真是哭笑不得。明明一直都是一副浪**公子的樣子,怎麽這會兒卻成了這傻樣。
“哦。”
隨手把剪子一扔,容墨大步往大廳走去,怎麽也忍不住笑容。
“王上。”
一人悄聲來到她身後為她披上一件衣袍,她快速的按住那隻為她披衣服的手,轉身看去。身後站著的是有些局促的沈刃,若不是被她捉住了一隻手,恐怕很快便會後退一步,保持跟她恰到好處的距離。
“還叫王上?”
她平時除了上朝都更喜歡披著發,此時淡淡看來,渾身雖無一珠寶首飾,但其本身的姿容便已足夠華貴美豔。
眉眼沉靜,鋒芒收斂,此時的燕王似乎與平日有所不同,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一些。
“不管臣是何身份,王上永遠是王上。”
沈刃猶豫了半響,一張俊臉都紅了個徹底,隻能目光閃躲的說著大義凜然的話。
直到現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皇夫之一。
“嗬……不是說見識過女色麽?”
水堯忍俊不禁,她可是聽說過沈刃以往到底是有風流,也親眼見過他對別人的那種玩世不恭和痞氣,怎麽到了她這裏就變成了未經人事的青澀少年。
連逗一下都會變成這種有趣模樣。
“王上可是嫌棄臣?”
沈刃皺著眉問水堯,口氣是說不出的小心與委屈。
“哪裏,隻是皇夫這麽羞怯,王上我以後該如何和皇夫相處呢?”
水堯正色,無所謂嫌棄,她自己都早不是處子之身,更未跟他們投入上一分情愛,有何立場上去嫌棄他?
他們之間,隻是責任。
作為王者的她要擔負的子嗣責任和作為妻子的她,要擔負的照顧丈夫的責任。
而這個責任的期限,隻有二十七年。
她要跟天下玩的一個遊戲的名字是叫做,最好的王者。
她將會是最好的王,最好的母親,最好的情人,僅此而已。
“王上,臣真的喜歡你。所以,才會與旁人不同,因為,王上是最特別的一個。”
突然這種認真的告白,滿臉緋紅的模樣……太意外了啊。
如寒潭一般的墨眸中是滿滿的深情與認真,突然握住她的雙肩,好像是意外的有氣勢。
水堯把額頭抵在沈刃的額頭上,扶住他的臉,唇畔漾開笑容。
“我知道,所以,你是我的皇夫。知道了麽?不要亂想。”
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我懂得你的感情,卻無法回應。正因此,你才會是我的皇夫。
閉上眼,輕輕抬起滿麵羞紅的男人的下巴,她應下一吻。
秋日陽光灑在彼此的身上,溫暖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朱安二十七年,被尊為文陽祖帝的燕王卒於重歌宮。
在朱安紀年,燕國呈現出鼎盛之象。
文陽祖帝在位二十七年,史稱朱安盛世,作為燕國第一任女王,她的政績和戰績都是史書上十分濃墨重彩的一筆。
關上殿門,沈刃低聲說道。
“陛下駕崩了。”
跪在大門前的少女登時便昏了過去。
“快快快傳禦醫,長公主昏倒了。”
沈刃眼疾手快一手抱住公主,大臣們大聲疾呼道。
今日,瓢潑大雨,舉國同哀。
“此去無期,公主。”
容墨撐了一柄紅傘,張口想說些什麽,微微低頭,眼中萬千思緒,可能說得出口的也隻有這麽幾個字。
“暮歌才十八歲,你要好好輔佐她。”
一襲紅衣,烏黑長發如同綢緞般披在身後,長及膝間,她容顏未老,鳳眸中有淡淡的暖色,可就連那唯一的一點暖色也顯得極淡,淡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消散。
文陽祖帝在位二十七年,一生隻娶三位皇夫,而子嗣方麵延續了燕國王族的優良血統,子嗣單薄,膝下隻有一女,今年年方十八。
此女名諱燕暮歌,封號大燕長公主,封號並無其他贅敘,隻大燕兩字便將文陽祖帝對其的寵愛昭示無疑。
大燕隻這一位公主。
“公主,保重。”
他點頭應了,那人便已經走入大雨之中,翻身上馬,沒有一絲留戀。
容墨撐著傘在雨中站了很久,久到連那人在雨幕中的身影都已經看不清,才露出一抹苦笑,淚水滑落。
沈刃不願意來送,鍾諾陵不忍來送,偏偏他怎麽就想著來了。
二十七年了,就是一塊堅冰也該被捂暖了。
可她至始至終都存著死誌。
閉眼,扔了傘,他分不清,臉上的**究竟是雨水還是他的淚水。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