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撲朔迷離的幾天，我不相信任何人，甚至發生在眼前的事實都要經過自己反複推敲，這本身就是一個比死亡更恐懼的漩渦。
為什麽每次我以為找對方向的時候，都會遇到娜娜？如她所說，啞婆為什麽會給娜娜托夢？這女人隱藏的秘密深不可測。
我感覺所有人都在撒謊，但隻有一件事是真的的，回到原點，殯儀館停屍間逃跑的死客要害我，這個死客不是大頭就是娜娜，也有可能是啞婆。
“你還在想什麽，鑰匙呢？”
我緩過神來，慢吞吞的從兜裏拿出四棱鑰匙，兩人對視了一眼，緩緩送入卍字鎖芯，如此的契合程度，說明這把鑰匙就是為這個鎖孔設計的。
我想破頭，也不知道，究竟是誰通過那種方式給我鑰匙。
哢嚓！鎖芯金屬彈開的聲音。
隨著一聲巨響，身後石壁轟的一聲，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還沒等我們歡呼，洞外彌漫著塵埃和霧氣，大量的湧進房間，能見度瞬間降低，再加上頭上的燈泡亮度本來就不強。
我和娜娜背靠背倚在一起，靜靜的等待什麽事情的發生。
石壁的碎石停止墜落，我們也籠罩在陰森森的魔霧之中，無論是誰都難以克製對黑暗的恐懼。
“我去看看。”我拍了拍戰戰兢兢的娜娜。
“你小心點。”
“嗯。”
我朝著裂縫走去，黑漆漆的一片，從皮膚毛孔的觸覺來判斷，不是室外。
我剛走出密室，腳底下一絆，踩到一些雜物。我趴在地上，借著微弱的光線一看，一把槍一把沾著雞血的鐵鍁，還有一件紫色壽衣，一個花白頭發的頭套。
我心裏咯噔一下子，這些物品中，槍和鐵鍁都是我在小樹林戰鬥時的東西。而紫色壽衣正是老太婆穿的，當然小樹林的老太婆是有人偽裝的，纏鬥中我拽下這個頭套就能說明問題。
我的擔心變成了現實，跟我打架的人根本不是化妝後的大頭，而是娜娜！
娜娜是殯儀館的化妝師，恐怕她比任何人都善於偽裝。我一直防著這比貨，可還是被她蒙了。
我將壽衣和頭套藏在石頭縫底下，抄起武器，剛想回到石室，卻因為迷霧和光線，分不清娜娜在什麽方向。
霧氣都是上麵濃下麵稀，我蹲下來，轉著圈尋找娜娜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個頻率很慢但卻很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踏踏踏……
我咽了口唾沫，小聲說：“娜娜？”
“嘿嘿嘿，咯咯咯咯！”
刺耳的陰笑，在石屋空間中無限擴大，嚇得我魂飛魄散，警覺的端起手裏的鐵鍁。
迷霧之中，一個慘白的身影朝我走來。
“娜……”
“噓！海子，那不是我，快跑！”娜娜的聲音。
一陣勁風吹過耳邊，好快！我飛快的閃過一邊，掄起鐵鍁砸了下去。
砰！這次是結結實實砍在那東西的腦袋上。
可我萬沒想到，那東西力氣真大，抓著鐵鍁頭，棲身蹲了下來，一張猙獰的無以複加的臉，流著口水，呲著獠牙，笑看著我
，哈喇子都快滴到我臉上了。
就算我有十足的心理準備，還是被這幅麵孔嚇得呆若木雞。就是僵持的一瞬間，這個不人不鬼更像猿猴的東西，裂開大嘴，一口咬了下來。
“臥槽尼瑪！”
鐵鍁杠一橫，那逼玩意直接咬斷胳膊粗細的木頭，一口剁進我的肩膀上，疼得我媽呀一聲。
此時我也顧不上惡心，雙手一通招呼，拚命的掙紮。
那東西卻一直腰，叼著我站了起來，目光瞅向一個角落，腥臭的口水順著我胳膊滴滴答答往下流。我忍著疼，這才看清楚，他是個人，確切的來講是屍體，但是渾身長滿了白毛，初次看見還他娘的以為他穿了一件貂皮大衣。
在我和按東西纏鬥中，娜娜迂回到我們身後，搬起一塊石頭，狠命的砸向那東西。
那玩意吱吱的叫喚，就是不鬆口，我肩膀的骨頭都快被它扯斷了，混亂中，我扣住他倆眼珠子，使勁兒往外一拽。
它根本不怕疼，但突然失去視覺，變得瘋狂起來，獠牙一鬆，我終於解脫了。
“娜娜？”
“這這這！快跑啊！”
我忙不跌朝著娜娜呼喊的方向跑去，終於拉住娜娜的手，兩人在黑暗中一陣狂奔，再回頭看的時候，迷霧的燈光下，那具白色屍體張牙舞爪的撲過來，他的動作很敏捷，撞在牆上發出砰砰的聲音，感覺地麵都在顫抖。
我想拉住娜娜，讓她別跑了，這完全靠直覺亂撞，黑燈瞎火……剛想到這，一股巨大的撞擊力，正撞在我鼻子上，我本來就有點腦震**，這一撞頭暈目眩，捂著嘩嘩流血的鼻子，眼淚都疼得掉下來了。
他媽的這是個拐彎，娜娜也沒提醒我，正好撞牆上，她把我扶起來，後麵的腳步聲更近了。
讓我們驚恐不已的是，大白屍的腳步聲音驟然增多，絕對不止一個，雖然看不清，但後麵的甬道像開了鍋一樣，一邊朝我們奔跑，一邊發出夜貓子般的奸笑。
拐過這個彎，前麵出現一抹亮光。
我們頓時振奮起來，朝著亮光跑，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至少是直道。
在我們麵前，出現一扇鐵門，用一根鐵棍別著，光就是從門縫透射出來的。
我二話不說，拔掉鐵閂，使勁兒一拽，門嘎啦啦開了，魚貫進入後，連忙用鐵棍重新把門鎖上。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門外咣當砰砰的砸門聲音，聽得我和娜娜麵色蒼白。
消耗了這麽多體力，我手腳發軟倚著鐵門，感受那些猛烈的撞擊，那些畜生抓不到我們，急得抓耳撓腮，吱吱吱的慘叫撓門。門是鋼板材質，至少有一分米厚，開門的時候我注意到，就算這些比天生神力也撞不開。
我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現在所處的環境。
這還是一段走廊，不過走廊每個幾米，就有一對綠色消防通道的燈。我越看越熟悉，恍然大悟，這是和殯儀館停屍間連接的那段走廊，看來從這裏就能出去了。
娜娜忽然木訥的說了一句“薑瘸子……”
“什麽？”
娜娜趴在門縫往那邊瞅，“李國華！”
娜娜的表情，
讓我有些害怕，很像住酒店的那晚被啞婆上身。
娜娜轉過身，虛脫的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著我。
我搖了搖她肩膀：“你說什麽李國華？”
“怎麽可能……”
“草，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她越這樣，我越著急。
娜娜看著我說：“你知道嗎海子，我化過很多死人妝，每一個化妝師都有自己的習慣。李國華是今年五一死的，我記得清清楚楚，她老婆偷人，被李國華抓到了，和奸夫打起來，被失手推下八樓……給他化妝的時候，他半個腦袋都塌成爛瓜，我用石膏和支架給撐起來的，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你是說，門外的那些東西，你都認識？”
“嗯。”娜娜沉重的點點頭。
我也陷入了沉默之中，我很想問問她，石屋門口的假發和紫色壽衣是不是她的，可是話到嘴邊口難開。
我看著精神恍惚的娜娜問：“既然都化好妝了，為什麽沒有火化？”
“我不知道，我現在感覺整個殯儀館的人都有問題，真的。收屍驗屍、化妝，供家屬瞻仰吊念，焚燒……這都是一套程序，如果這些死屍是啞婆搞出來的奇門異術，拿她是怎樣蠻了這麽多年，還有這扇門又是什麽鬼？”
娜娜忽然摸到我的腰，硬梆梆的，“槍？你哪來的槍？”
“剛才石屋炸開，在門口撿到的，不知道真槍假槍。”我躲避娜娜的直視。
“給我看一眼？”
就在我把槍遞給娜娜時，忽然看到槍筒裏有一張白色的紙條，冥冥之中我覺得這張紙條是寫給我的。
我把槍在她眼前一晃，“一眼，夠了吧。”
娜娜就捶我肩膀，我疼的呲牙咧嘴，恨不能一槍蹦了她。
我罵她你眼睛嚇了，我肩膀剛被那玩意咬了。
娜娜臉紅脖子粗的說了句對不起，把我襯衣扣子解開，發現血已經凝固了，在綠色的消防燈下，黑糊糊的很粘稠。
我也覺得很奇怪，剛才急於奔命沒有包紮傷口，怎麽自己就凝固了。不過我更擔心，是否會中毒，畢竟啞婆在密室生產出來的的屍群都不是善類。
娜娜又去爬門縫盯著死屍看，我想一般人是沒這個膽量的，我也不敢。
我站起來往走廊裏麵走了幾小步，假裝去探路，暗中將槍筒裏的紙條掏出來，拿眼睛一打量，一行紅字。還沒等我看清寫的啥，娜娜便問我看什麽呢。
我把紙條掖起來，催她快點走，又不是你們家親戚，瞎看什麽，想辦法出去報警，一局端了這個屍窩。
起初我以為這條走廊直通殯儀館的停屍間，我們倆互相攙扶著走了幾分鍾，卻依然看不到盡頭，走路的吃力感，讓我意識到，這是一個有傾斜角度的漫長斜坡。
幽長的走廊盡頭還是無盡的黑暗，在綠盈盈的微光下，更延長了這種黑暗。似乎有一股陰翳的力量在催促著我們朝那裏走去。
這不會是地獄吧？我突然冒出來一個很荒唐的想法，甚至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娜娜，你有沒有覺得……”我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前麵有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