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直勾勾的盯著高聳的煙囪,我不知道這丫頭突然咋了,煙囪除了繼續冒煙之外,並沒有什麽異常現象,何況要是在青天白日下都見鬼,我們幹脆也別辦事,每人買口棺材躺裏麵死了算了。

我看阿九魔症似的,就想起娜娜被啞婆附身的情景,剛要把她扶起來,阿九卻一把將我推開,抱著頭跪在地上,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聲慘叫後,去勘察地形的張皇上以及大頭都跑了出來。

阿九像一隻受驚的小貓似的畏縮在牆角,和初次見到她時那個時髦女孩兒判若兩人。

“阿九,你看到了什麽?”張皇上了解他孫女。

“人,好多好多的人。”

“在哪兒?”

阿九看了眼大煙囪,馬上又捂住了眼睛,“他們還在。”

我和大頭都激靈一下子,各自抄起武器備戰,可是煙囪裏除了濃煙之外,哪來的人。

張皇上看了我們倆一眼,讓大頭抱上阿九先離開這裏。

“焚屍間斷電沒有?”

“草,連電線都扯了。你在煙囪裏看到啥沒有?”

大頭搖了搖大腦殼,“爐子和出骨灰的匣子,我都翻遍了,什麽都沒有,甚至連溫度都沒有,怎麽可能會冒煙呢……”

我們把阿九弄出殯儀館,喂了些礦泉水,我一看這姑娘也扯淡貨啊,這麽點風浪就禁受不住,到了晚上不被鬼咬死,也得被她折騰死。

張皇上眉頭緊鎖,在門口踱來踱去,“這麽多年來,阿九跟我去過的地方,見過的活人和死人,恐怕比你們倆加起來都多,究竟是看見了什麽,能把她嚇成這幅樣子,哎……”

我把在焚屍間爐壁上聽到的聲音告訴張皇上,他點了點頭,這無需質疑,我們全部都是“有神論者”,我聽到的地獄嘶吼,肯定就是阿九眼睛所看到的情形。

阿九已經嚇萎了,讓大頭照顧著她,我幫張皇上拿著他的工具,去山頂繼續勘察殯儀館的地形。

其實我是有意和大頭分開,從蘇醒到現在隻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既不是幻覺也不是夢境。

我跟眼前這個高人細致的描述了一遍,甚至包括我來縣城之前做的那個夢。

“張叔,您以前辦事,遇到過我這種情況嗎?”

“如果誰都能遇見,靈異事件也就不那麽稀奇了。”

我歎了口氣說:“來之前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現在不信都得信了。您早上也看到我們的樣子了,確確實實發生在現實世界的事,真的不是我被鬼迷了眼。”

張皇上說:“世界上有沒有鬼怪妖魔,我雖然是幹這行的,但是也沒真正見過。我也相信你說的是真事,但何為超自然力量呢?不是每個人都擁有阿九的能力,我們普通人隻能從超自然力量對現實世界產生的影響,來判斷其本質。好比你的眼睛看不到自己,卻能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你要看見自己打自己一拳,就要對著鏡子打一拳,玻璃碎了,你的手受傷了,我們研究鬼神陰陽,碎了的鏡子和你受傷的手就是證據

,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我扶著老爺子到達山頂,一屁股坐在青石頭上,“差不多能懂,在那場輪回中,我已經感受到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

“張叔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是遠來的和尚,與這件事無關,所以我隻能問您一句話。”

“請講。”

“半個月前,殯儀館跑出去的活死人,是不是……”如果一切都不是幻覺,那麽殯儀館跑出的死客,為什麽要害我。娜娜說死客是大頭,大頭是啞婆的兒子,啞婆的兒子死了,啞婆兒子的屍首飛了,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海仔!”

張皇上忽然冷峻起來,不讓我繼續說下去。

我四處望望,看見大頭和阿九還在殯儀館的院外,他還有什麽可避諱的。

張皇上吐出一口氣說:“爛在肚子裏,送你六個字。”

“哪六個字?”

“天機不可泄露。”張皇上用望遠鏡看著綿延不絕的山峰,頭也不回的說:“海仔,有些事情說出來對你不利,對我也不利,不知道答案對你來說是好事。”

我心說你個比養的玩意,老韓花這麽多錢請你來,不就是為解決這件事嗎。

勘察一番地形,張皇上得出的結論讓我哭笑不得,這地方易守難攻,要是兵家打仗的時候,是個伏擊縣城的要塞。

其實張皇上並非什麽都沒跟我說,他的那個超自然力量影響現實世界的觀點,證實了我們昨晚經曆的真實性,影壁牆的密室、沒有盡頭的走廊、那扇鋼鐵門、李國華為首的屍群,全部都是存在著的。好比是,我們夜晚靈魂出了竅,以靈魂的方式進行了一場戰鬥,而我們對殯儀館室內結構的大破壞,就是證據。

下山回到殯儀館大院外,阿九雙手緊緊的握著一個平安符,看她的眼神,情緒平穩了不少。

“阿九,你到底看見什麽了,跟爺爺說說,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是不會知道的。”

我和大頭都覺得這老小子不地道,孫女嚇成這樣,他還惦記自己的生意,如果是我,撂挑子立馬帶孫女走人。

阿九屏住呼吸說:“我看見很多燒焦的人,從煙囪裏源源不斷的爬出來,他們,他們真的是麵目全非,老人小孩兒都有。”

我趕緊問:“有沒有一個腦袋開瓢的,還有個瘸子,一個孕婦……”

阿九拚了命的搖頭。

我歎了口氣,“沒有?”

“不是沒有,人真的超級多,比你形容的慘一萬倍,他們爭先恐後的往外爬,連煙囪上都擠滿了……”

我們仨男的麵麵相覷,再回首看煙囪裏冒出的青煙,難道說還真是死者的靈魂。

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在我們的頭頂。

二十天之內,殯儀館沒有燒屍體,為什麽這些鬼魂都要在今天逃跑,看著個濃煙的密集量……

大頭心直口快說道:“上午十點開始冒煙,現在是下午三點半,按照阿九說的,一秒鍾爬出來五個,五六三百人,再乘以六十分鍾,乘以四個小時……臥槽,我們縣都死光了,

也沒這麽多人讓你燒啊。”

“真的,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

阿九咬了咬嘴唇說:“還有穿軍服的,還有日本鬼子……”

“軍軍……人!?”我和張皇上異口同聲說道。

大頭忙問我們倆咋了,他也是當兵的,當兵的就不能火化嗎。

我看了眼張皇上:“剛才張叔說,這裏易守難攻適合做個戰鬥堡壘,臥槽,難道說這以前是個戰場?”

張皇上似乎想到了什麽,從他隨身的八卦包裏拿出手機,居然還尼瑪是plus款的,飛快的在網上查了一番,沒什麽結果,又給韓老板打電話。

韓老板聽張皇上有這麽一問,也感到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說了一下縣城的曆史。

以前這裏確實算得上是抗日後方,也進行過大掃**。不過,絕對沒有阿九描述的那麽恐怖,現實中的日本鬼子和抗日神劇是不一樣的,占領這座縣城時,鬼子來了一個中隊,當天占領縣城,中隊就撤離了,留下一個班八個日本兵駐守。

這八個日本兵都在縣大院住,受封建社會思想腐蝕的老百姓不知道反抗,可這八個小鬼子也不敢放肆,否則全縣人民一人一口唾沫能讓他們溺水,所以根本沒聽說過什麽大屠殺,畢竟這是山區,又不是戰略要地。抗戰結束後這八個癟犢子也沒了音信。

電話裏韓老板有些生氣的意思,花錢把你從香港請來,讓你考察曆史來了?現在都什麽年代,抗日勝利七十周年都開始了,阿九的意思究竟是說這些鬼子從煙囪裏爬出來認罪磕頭,還是參拜他們那啥逼神社?

“先去開啞婆的棺材,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張皇上對韓老板失去了耐心。

阿九有些膽怯,我安慰她說大頭她媽是個挺和藹的人,跟普通農村老太太沒啥兩樣。

大頭沉著一張驢臉,他始終是反對開棺的。

到靈棚前,張皇上推敲了一番,開棺也有時辰講究,重點考慮到我們自身的安全因素,將開關時間定位傍晚六點。

準備好工具,幾人在靈棚外鋪了快塑料布吃飯。

張皇上在啞婆靈前點上長明燈,本來就是大亮的天,燈芯的火焰有勝於無,火苗極低。

“陰氣重的地方,燭光也會被陰氣壓得抬不起頭,這裏真不是個好地方,我早上來的時候居然都沒看出來。”

張皇上說:“你們看這裏四麵環山,水流又被截斷,有陰煞怨氣都不能散去,久而久之就真的形成了聚陰地。”

頓了頓他又說:“火葬場能火化多少人,而且現在醫療條件這麽好,大多是自然死亡,形不成冤魂。如果像阿九看到的那樣,這裏以前是戰場或有過屠殺,那麽橫死之人的怨氣可想而知。偏偏縣裏的火葬場又建在這裏,地脈又不暢,以陰養陰,活脫脫是陽間的地府,這可真是陰陽順逆神鬼莫查的地方了,發生一些超自然現象不足奇怪。”

“那今晚……根本不是啞婆一個?”我手裏拿著火腿腸僵在原地,鬼使神差的想到黃健翔的解說: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