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爬起來去看骨灰盒,它完好的放在那裏,根本沒有打開過的痕跡。

可是夢境中為什麽裏麵會有一張照片,照片中為什麽會有我和阿九的死相,而我和阿九又為什麽……

昏暗中,阿九捅了捅我胳膊,小小聲的說:“內候(你好)嗎?”

我說:“我做了個噩夢。”

“夢見什麽?”

我警惕的看了眼阿九,“我夢見這個骨灰盒了……”

“你!”

“你怎麽了?”

阿九的額頭沁出了冷汗,“我也做了個夢。”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夢見海森(海先生)偷偷的打開了骨灰盒,然後……”

“然後什麽?”

“然後你就……你就要殺我,我就醒了。”

這個夢就像一個寓言,在阿九的心裏結了個疙瘩,以至於她總是防備著我。

我問她你家老爺子呢,她說醒來的時候就不見了,現在才十點,可能和大頭在外麵守夜。

我一翻身,湊到阿九唇邊,小聲的問:“吃飯的時候,你有沒有給我寫過什麽字?”

阿九搖頭。

“四個字的,你再仔細回想一下?”

“我姆知你說什麽。”

我一看這丫頭神經特別脆弱,再逼問下去搞不好都要尖叫的樣子,歎了口氣,從被窩裏滾出來,問她咋不上廁所啊,她慘敗著臉搖搖頭,半晌抬起頭說不敢出去。

我笑著說:“你爺爺從外麵打更呢怕什麽,我跟你去。”

在我的攛掇下,阿九爬起來,兩人魚貫爬出帳篷,我草泥馬的,外麵既沒有大頭也沒有張皇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風了。

天上連星光都沒有,四周一片壓抑黑,我倆用手電一照,白茫茫的光線掃過去,好像被黑暗吞噬一樣,我說樹林子起霧了都這樣。

阿九哆哆嗦嗦的不敢尿更不敢讓我走,我他娘的也害怕,催她快點,她越緊張越尿不出,越尿不出就意味著,我們在外麵停留的時間就越長。

如果我身邊是大頭和張皇上,我還不那麽懼,偏偏是她。

樹林子很黑,我卻總感覺視線之中,有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在注視著我們,甚至這已經不算是感覺,而是事實,隻是我們假裝看不見罷了。

“蝙蝠或者貓頭鷹,大姐你別捂著眼睛了,麻利點。”

“我我不尿了。”

阿九快速的提留起褲子,跟頭流行的爬進帳篷,這個帳篷似乎能給她帶來安全感。而張皇上我們在搭帳篷時,確實做了一些準備。帳篷的四個角的底下,各壓了一塊漢白玉的雕飾物,正是四方神獸的圖騰,可能是起到門神的作用。

這氣氛讓人厭惡極了,馬上就要到十二點,大頭和張皇上這兩個主心骨卻突然不見了,我甚至感覺我們又著了什麽東西的道。也不排除大頭和張皇上要去秘密做一件事,這件事甚至要背著我和阿九。

我問阿九,剛才尿尿的時候是不是看到什麽髒東西了。

她搖了搖頭,說:“小

動物,不過我好怕,它們一定都成精了。”

“什麽動物,是不是公雞,大頭在樹林子裏養了很多。”

“不是雞,好像是黃鼠狼,但又不是,也像貓,更像水貂……它們就蹲在這周圍,而且越來越多。”

我根據阿九的描述,在大腦中自動生成幾種動物的合成版本,隻好說:“這是北方山區,咱們都是南方人,可能隻是很普通的野味兒,你再睡一會兒吧,我看你精神狀態有點問題。”

阿九的身材很小,也就一米五幾的小個子,體格有很淡薄,蜷縮在睡袋裏,不注意的話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以為這是一件衣服。

阿九還是沒睡,蒙著頭,縮在我身後發抖,不知道是尿憋的,還是害怕。

帳篷裏陷入一片死寂,沒有開燈,我點了根煙,吸了幾口便不想抽了,把煙頭順著帳篷側麵的透氣孔塞出去。

從透氣孔往外一看,險些把我的魂嚇飛,圓圓的透氣孔外,我看到了一隻盯著我的眼睛。

那隻眼睛嗖的一下子就閃了過去。

我拿起鋪蓋底下的手槍和一把尖刀,慢慢的探出帳篷,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嗖的一聲閃了過去。

原來就是這個畜生偷窺我們,它的動作非常敏捷,我能感覺到它的毛發刮到了我的手,可是我腦袋伸出去的時候,它卻一閃就不見了。

我想我值班的時候,遇到的那個鬼鬼祟祟的腳步,應該就是它,可能是狐狸,這深山老林是什麽都不奇怪。

我重新縮回帳篷,下意識的朝著透氣孔又一瞥,那隻眼睛居然還在,看到我後那眼神像是在嘲笑,隨即飄了過去陷入在黑暗中。

什麽眼睛?我腦袋飛速的旋轉著,小動物,小動物,貓頭鷹不是,貓也不是,狗更不是,狐狸沒見過,明明很熟悉卻又忘了是什麽動物。

猛然間,我抓住了阿九的大腿,這他媽是人的眼睛。

阿九真夠有骨氣的,我這麽抓她,她死死的咬著睡袋的一角,不發出任何聲音。

我低聲在阿九耳邊說:“你看到了沒有?”

“嗯。”

“什麽東西?”

“小動物,好像是貓。”

我心裏一陣抓癢,你他瑪瞎了,貓眼睛有那麽大嗎,明明是人的眼睛,那黑眼珠和白眼珠以及瞳孔魚尾紋眼睫毛,我要是連人眼珠子都分不清幹脆死了算了。

冥冥之中,我總覺得阿九被什麽東西威脅到似的,從她看到大煙囪後,就一直閃爍其詞遮遮掩掩。

“貓?怎麽可能有貓?”我盯著她說。

“可能是野貓。”

欲蓋彌彰。

我想這姑娘膽小怕事,可能看到髒東西也不敢說出口,不過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啞婆的靈棚,更是鬼門關打開的這一天,我感覺看到什麽都再正常不過了,反而見不到才覺得詭異。

大頭他們兩個到底幹什麽去了,我想出去看看,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甚至我特別想檢查一下啞婆的屍體還在不在棺材裏,或許剛才的大眼珠子就是她。

阿九拉著我的袖筒不讓我

去。

“帳篷裏還有我爺的辟邪法器,那些東西被正氣鎮著,不能把我們怎麽樣,或許它們故意製造混亂,吸引你出去,還是等著吧。”

我又往透氣孔瞅了一眼,外麵黑漆漆的,咬著牙說:“要不你跟我回殯儀館看看,他倆肯定在殯儀館做事,在一起也好有個照顧。”

阿九苦苦哀求的看著我,使勁兒的搖頭。

我實在沒辦法就跟她說:“現在是十點半,等到十一點,他們倆還不回來,我們就出去找他們,這樣可以嗎?”

阿九不情願的點頭。

我真後悔讓她一起來,如果是娜娜早就跟我闖出去了。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跟著那聲音來到帳篷根,唰唰唰,這次聽得清清楚楚,是剛才那個小畜生用爪子再撓帳篷,那聲音越來越急促,感覺隨時都會撕開帳篷闖進來一樣。

阿九早就抖成一個蛋蜷縮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看著帳篷口。

我一回身,發現大頭的行李下麵的皮箱中,放著一個夾子,白天大頭說這是山裏人專門用來夾黃鼠狼的,他怕狐狸或狼趁他不注意偷吃啞婆的屍體,一個人守靈時,在棺材周圍都埋上這東西。

我拍拍阿九,朝著那個比飯盆還大的夾子努努嘴,阿九點點頭。

我們倆合力將夾子分開,這種夾子別說是貓科動物,就算是一頭牛踩上,都能把腿幹斷。

我猛地拉開帳篷,那團毛茸茸的東西又擦著我的臉,一陣風似的就不見了。

我在帳篷前稍微弄出一個窪地,將夾子放上,上麵蓋了些雜草,這夾子的靈敏度很高,稍微觸碰到,就會觸發機關,將騷擾我們的畜生夾住。

掩蓋好夾子後,我縮回帳篷,兩個人大氣兒不敢喘的靜靜等待,隻要那東西還敢再來,肯定能逮到,到時候不管是狐狸還是野貓,一看便知。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那東西居然再也沒有來過。我心想,難道這玩意還真成精了,直到這有夾子等著它上套。

大頭跟我講過用夾子的原理,山裏的動物都很精,能夠嗅到鋼鐵和血腥的味道,為了掩蓋夾子,這東西使用之前都會放置在刺蝟窩裏熏一段時間。

而我的另一種感覺是,從透氣孔看我們的那隻人眼睛,一直在盯著我和阿九的一舉一動,剛才幾番黃鼠狼或野貓的騷擾,也都是被這隻眼睛控製的。

我們倆就這麽歪著,困意漸漸湧來,反複提醒自己不能睡,可是眼皮卻支不住,瞌睡一下就要搖搖頭,馬上又合上眼。

迷糊中,我看到阿九躡手躡腳的朝著帳篷外爬去。

我以為她是去聽外麵是否有動靜,甚至係那個讓她回來,不管那東西上不上套,它不來打擾我們的目的總算達到了。

阿九一點點的拉開帳篷拉鏈,探出頭,像一個嬰兒一樣,緩緩的朝外麵爬去。

“你不要命了,危險!”

我心底咆哮著這句話,卻張不開嘴發不出聲音,感覺自己的手腳都被控製住了,喉結被一隻大手掐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阿九往夾子上爬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