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山脈,蜿蜒著西去,連成一片的鬆樹林,覆蓋著白皚皚的冰雪,沒了原本的蒼翠,卻是多了幾分靈動。

靈動之餘,同時有著是一種莫名的壓抑。

一路走來,身後的足跡卻被越來越大的落雪掩埋,那時,會讓人有一種不識路途的錯覺。

牧非一時愣住,在一條交叉的路口,躊躇不前,他有些迷茫,看著雪的無窮,又回過頭,看著女孩,那時,女孩的自我介紹,他知道了她姓衛名曦,與某個人的名字很接近,或者是有某種聯係,他想著,曦兒已經湊過來,很驚訝,很好奇:“這裏,有兩條路?我們要走哪一條?你答應我的,帶我去看雪貂,可是不能帶錯路的!”

牧非笑笑,他不是在抉擇,而是在猶豫,一條路,是他的目的地,另一條路,是他心中的牽掛和憂傷。

該走哪一條,他很為難。

曦兒很急促,很期待,他看得出,他,很猶豫,很遲疑,他知道。

那時,視線中,遠處,青煙冒出,在原本已經頹廢的曆下城池,那裏,開始有了新的生機,居民好像疲於奔命,不願再逃離下去,原本,他們都是無辜的,戰爭結束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凸現出來了,很安逸,很知足……

這是源於王賁對戰爭的安撫,在占領城池之後,吩咐了士兵不得燒殺搶掠,城中一切按照原來的秩序有條有紊地進行著,一些來不及撤退的居民,到後來漸漸回來或者逃離過來的民眾,從此在一個地方安家,樂於安逸,樂於悠閑,一切似乎歸於安寧平靜。

也在那時,突然間,戰爭變得很簡單,先征服軍隊,再馴服百姓。

城池的中央,青煙還在慢慢冒起的地方,慢慢的被凸顯,很多種的顏色,白、灰、青、紅……那些是雪融之後的凸顯的色調,夾雜在一起,很絢爛,很安逸,很刺眼……

一時之間,感覺到,風雪似乎慢下來了,開始有點停下來的跡象,再大起來,似乎也不足以去掩埋掉那些色彩。

牧非忽而反應過來,轉身,讓衛曦很觸不及防,以為,出了什麽事情:“怎麽了?”

牧非心中突然一陣失落,曆下的一情一景,都是傷感,抬起頭,很堅決:“曦兒,我想先去個地方,然後再帶你找雪貂。”

衛曦笑笑,要說話,卻又聽見牧非補充:“我隻是有些事情要做,會很快,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衛曦一愣,看著牧非的神情,很輕易就相信了,滿不在乎:“其實,我也想先到處走走的,你看,多麽美的景色!”

衛曦伸手觸摸,雪飄在她的手心,到融化的時候,很短暫,但是,很美麗,很刻骨銘心。

牧非笑笑,對衛曦的善解人意很感激,卻在心中,想起,之前衛曦的那個模樣,很無理取鬧,很不講道理,到底,人,相處愈久,便越能感受到對方的好處,越能察覺到人的優點。

那時,心中抉擇了,便從那條路走下去,一路,未曾停留過,急促,不久,然後,很熟悉,一種感覺,在視野中呈現,季節交替之後的畫麵,仍然能清楚的感覺到,它的溫馨,它的親切,它的留戀……

那是他留戀的那個地方,如今,是白色的,希冀,步子,加快,在腦海中,同時,會有不經意泛起的音容、笑貌,那些都是長存了心中的愛戀。

而,視線中,聚集的焦點,那卻隻是一座破廟,永永遠遠,在心中記掛著的簡陋的廟宇。

愈來愈近的時候,牧非心中卻突然很沉重,因為,經曆了、遭遇了很多,要再次回到,當初,要很大的勇氣與魄力。

希望是爺爺,牧非望著那破廟上光禿的一塊,是白色之外的一種顏色,掩埋,覆蓋在那裏,卻告訴他,這他曾經依靠的地方,此刻有人。

越靠近,終於確定心中的猜測,這裏,果然有人,但是,不是他期待的那人,很失望,很猶豫,那一瞬,感覺到很無助,很孤獨,步子仍然邁出,很身不由己的,想去觸摸那些過往,那些回憶……

衛曦看他的樣子,很擔憂,不說話,隻是跟在他身後。

“什麽人?”廟前的人,是一個齊國的兵卒,身上露著傷痕與血跡,看見牧非、衛曦的靠近,很緊張,那時,牧非的思緒被打斷,在腦海中,似乎聽到一個顫抖著的聲音。

牧非再靠近,那人已經拔出了手中的兵器,是普通的一把劍,他,很堅決,的,看著,這不速之客,恐懼、決絕,卻也不退縮。

或許,經曆過那樣的殘忍,終於會知道自身的存在與掙紮,盡管多麽的微乎其微,但是,會很義無反顧的,拔劍,出擊……

那麽,究竟,最在乎的是什麽?

聞聲而出,幾個人,直到再沒有人,從廟裏走出,牧非才仔細的打量起來,很驚訝,很失落,沒有爺爺,卻有熟悉的幾個人——公子穆、夏侯兄妹、李頤,李月……

驚訝,為何,戰場上沒有見過的公子穆,此時,卻出現在這裏,因為,他記得,那時,公子穆談到戰爭,談到秦國時的,憤怒,為何,他沒有出現,在戰爭裏,卻在戰爭之後,此地的出現。

除此外,其餘的人並不熟悉,一個婦人,一個少年,一個男子,還有十數個齊國兵卒……

這些人,同樣驚訝,看著突然到來的牧非與衛曦,有些警覺,夏侯淳驚訝之餘,很憤怒,要去與牧非拚命,他記得,爹爹的死,與牧非脫不了幹係。

李頤將他攔住,要說話,月兒,卻掙脫了那婦人的手,跑過去,很親昵:“牧哥哥。”

李頤蹙眉,才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當時救過月兒的人,很感激,卻不敢失了警覺,畢竟,曾經,戰場上,見過他:“兩位,到這裏做什麽?”

牧非一怔,聽見夏侯瑤冷嘲熱諷的聲音:“秦國真的有那麽好麽?竟然讓你死心塌地,甘做走狗!”

牧非心痛,曾經,彼此多麽的熟悉,卻終於,因為那戰爭,失之交臂,到現在的仇視,到底,戰爭,有多可怕?

警覺,懷疑,讓牧非不知所措,聲音幾乎低沉的聽不見:“我……我隻是路過。”

他們都不信,很輕蔑的看著牧非,牧非避開他們的目光,推開月兒,月兒很驚訝,為何,他會推開自己,她很小,不明白大人眼中的是非,要再接近牧非,牧非卻躲開,同時,被那

婦人拉回懷裏。

月兒垂淚,牧非避開目光:“保重!”

何時開始變得這麽生澀,連簡單的告辭都顯得冗長拖遝,他才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到,當初的那個時候。

夏侯淳大笑,所有人很驚訝,直到他笑聲停下的時候,聽見他的聲音:“殺人償命,你還想走麽?”

公子穆在此時,忽而抬頭,看去,視線中,倒映的是牧非很驚懼很無奈的表情。

牧非被夏侯淳的話一駭,才想起來,自己見過的一些人並沒有站在這裏,夏侯烈,還有一直跟隨在公子穆身邊的李合、楚離、李綽,都沒有在,難道,他們,都在那戰爭裏死去……

不敢再想,卻聽見夏侯淳的數落確定心中的狐疑:“我爹,無數的齊國士兵,無數無辜的百姓,都死去了,你,當真還要助紂為虐?”

不知是辯解,或是祈求原諒,牧非輕聲道:“我……沒有,現在,我已經離開,不屬於那裏了!”

所有人驚訝,很複雜的神色,不相信,狐疑,卻在那時,來自另外一個方向的一個聲音,傳來,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小兄弟,秦國的光芒,豈是他們這些人能夠讀得懂的,你剛才說的那番話,隻是戲耍他們的吧!”

“公輸挫!”在人群中的那個少年,喊出這個名字,他是庶離,墨家。

機關獸,龐大的身軀,將周圍的雪覆,弄得一片狼藉,公輸挫駕馭機關獸,每一步,走出的都是霸道:“將軍早就知道,你們這些齊國的餘孽,會躲在暗處,所以,與小兄弟,還有我,商量好,將你們一網打盡,這一次,看你們如何再逃得出去……”

牧非一驚,不可置信,自己與公輸挫從未有過接觸,為何,他會如此的誣陷自己,他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解釋,看見那些憤恨的目光,他已經徹底明白,解釋,已經沒有任何作用,隻能越來越錯,越錯越亂。

衛曦看見牧非臉色蒼白,仰頭,對公輸挫嗤之以鼻:“你們商量好的,為何,我從來都沒有從叔父口中聽過。”

公輸挫陰笑:“這種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理所當然,你不知道不足為奇!”

衛曦駁道:“理所當然?恐怕是你的挑撥離間!”

公輸挫麵不改色,控製機關獸又一步朝前,雪的純白被弄出一些斑駁:“挑撥離間,那你說我是為了什麽?”

這話,在其他人的耳中,很像一種暗示,的確,公輸挫沒有什麽理由,去誣陷牧非,換言之,那麽一切就是真的了,不顧一切,簡單的思考,終於沒有想得透徹,夏侯淳就斷定了,認定了,出手,刀的銀白,與雪的純白,相得益彰,便是撲騰而去的殺機。

牧非一愣,衛曦一驚,急忙推開牧非,公輸挫,這時,也加入戰圈,毋庸置疑,他的加入,很威懾,對所有人都是一種威脅,但是,夏侯淳渾似不怕,兵器是一把刀,迎上去,劈下,公輸挫,微微的一震,他感覺到,那可怖的巨大的力量,撞擊在機關獸的身體上,巨大的震感,他,眼中忽而激烈,多年,追求機關術上的極致,一直是一個夢,如今,見到這個少年,感覺自己離那夢好似近了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