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第二日馮可瑤便帶著人去了學士府。溫長安是寒門出身,是以宅子並不算大,租住在南城的一間普通民宅裏。二進的院子,後麵是溫長安的房間和書房。

溫長安自幼喜愛讀書,每個月俸祿的一部分都被他拿來買書。是以不大的書房內堆滿了書籍,卻又井井有條,分門別類的擺放著。

馮可瑤去時溫長安上朝還未歸,說明來意,管事李叔忙道:“小人是這府上的管事,姓李。大人昨兒個就交代了,若是馮小姐過來就帶你們去書房,大人挑了一些書出來給您。”

“那有勞李叔帶路。”馮可瑤頷首道。

看著那堆成小山的書,馮可瑤忽然改變了主意。“李叔,你看這麽多書我搬來搬去的也太過麻煩,若是一個不小心在弄丟一本兩本的豈不是對不住你家大人。”

李叔聽了馮可瑤的話也覺得有幾分的道理。“那馮小姐的意思是?”

“我想在院子裏支起幾張桌子,讓人就地開始抄寫,這樣也省得把書搬來搬去了。”馮可瑤道。

“這個……”李叔琢磨了一下,大人愛書如命,如今能把這麽多書拿出來借人已屬稀奇,可見與這位馮小姐的交情非比尋常。可是這麽多外人在學士府走動,可不是他一個小管事能做得了主的。想了一下,李管事這才恭敬的回道:“馮小姐,這件事小人也做不得主,不如等我家大人回來後再行定奪。”

馮可瑤也沒指望他一個管事能立即決定,隻是想讓他先跟溫長安說一聲,自己在說也不會顯得唐突。“那就請李叔等溫大人回來的時候替我稟明一下,我晚些再來拜訪。”

“是,小人遵命。”李管事將馮可瑤送至大門外,馮可瑤上了馬車途經一處民房前時忽地看到那房子的大門上貼了一張紅紙。“魏然快停車。”

“籲……”魏然拉住韁繩,看向馬車,“怎麽了小姐?”

馮可瑤挑著車簾,道:“魏然,你去看看那家的大門上貼的什麽?”

魏然跳下馬車,幾步走到近前,看了眼那紅紙上的字跡,回頭道:“小姐,這是一份出租的布告,上麵寫著‘吉房出租’請去柳樹巷找王掌櫃。”

馮可瑤看了看這房子離溫長安的宅子並不遠,逐道:“去柳樹巷。”

“小姐,你要租這間房子嗎?”香兒好奇道。

馮可瑤微微一笑,“是啊,這裏離溫府很近,也省得去打擾溫大人。”

到了柳樹巷,很容易就找到了王掌櫃,說明來意後很快便談好了價錢,雙方簽好了字據,即刻起那間房屋的使用權就歸馮可瑤了。

“你們小姐我辦事還真有效率啊。”馮可瑤坐在馬車裏舒展了手臂,自誇道。

柳夏麵無表情的說道:“那是您連回價都沒有好麽,人家要多少您就給多少,奴婢看,那房子怎麽也不值每個月五兩銀子。”

馮可瑤擺擺手,無所謂的說道:“這些小錢不值得咱們浪費時間。還得抓緊時間去找律祁呢,怕是在茶館裏等急了吧。”

雕刻者一般都是按照書寫者的字體來雕刻的,是以抄書者的字寫得是否工整俊秀就很關鍵了。陳軒說要回去幫她問問,看有沒有願意接這個活的學子。國子監除了家境殷實的還有一些較為貧寒的學生,時常要接一些抄寫經書或文章的活計來補貼生活,倒也不算什麽秘密。

律祁這裏也找來了三個經常靠幫人寫書為生的書生,馮可瑤來時,幾人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律祁新抄寫的《白蛇傳》。正聽到有人念道: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手難牽

十年修得同般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馮可瑤聽了不由一樂,推開門走了進去,“這個可不是這麽念的。”

突然有人進來,雅間內的幾人都是一愣。還是律祁最先反應過來,上前拱手道:“學生見過小姐。”

自那日得知自己便是那三首魁首詩的作者後,律祁便在馮可瑤的麵前開始自稱‘學生’,馮可瑤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換了稱呼,倒感覺他對自己的態度越發的恭敬起來。若說以前是客氣,那麽現在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尊敬。也許,這就是讀書人對另一個學識高於自己的人的認可吧。馮可瑤覺著著實有些慚愧。

馮可瑤微微頷首算是還禮。看了眼眾人,微笑道:“這幾句可不是這麽念的,應該是唱的。”隨即馮可瑤便清唱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妙哉,妙哉!”律祁輕拍著雙掌打著拍子說道。

“那日時間有限,我隻給你講了個大概,其實還有很多細節,就像你說的書一樣。”馮可瑤道。

“《白蛇傳》的整個故事包含了“遊湖”、“結親”、“說許”、“酒變”、“盜草”、“上山”、“索夫”、“水鬥”、“逃山”、“斷橋”、“合缽”、“倒塔”。最後小青複仇,雷峰塔倒,白素貞重見天日,大團圓結局。”

律祁就是一個故事迷,聽到馮可瑤這樣說,頓時眼睛都亮了。馮可瑤看著他笑道:“等過兩天把抄書的事情安排完,你就負責編寫《白蛇傳》吧,到時也一起印刷出來。”

“學生一定不辜負小姐期望。”律祁鄭重道。激動過後律祁這才想起雅間內還有其他幾人,連忙介紹道:“小姐,這幾位是我找來抄寫的先生,不知小姐可將書拿來了。”律祁看著兩手空空的柳夏和香兒,後麵的話問的有些沒有底氣。

“我臨時改變了想法。”馮可瑤坐下道。“搬來搬去的太過麻煩,我在附近找了個地方,以後大家每日去那抄寫即可。我聽說書攤也有不少的書,不如先去看看,有些比較容易買到的書直接買一本回來即可,也省的去費時抄寫。”

“一事不勞二主,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啊。可好。”馮可瑤對律祁道。

律祁一拱手,“是,學生一會就去辦。”

馮可瑤將地址寫給了律祁,讓他明日上午帶著人過去,還給了他一些銀兩作為采辦筆墨

紙硯的經費。

處理完這些事已經臨近晌午,魏然駕著馬車來到醉仙樓,幾人一起吃了午飯。馮可瑤品著香茗隻覺掃去了一身的疲累。

“小姐,咱們都出來一個上午了,一會兒是不是早些回去舅老爺家。”柳夏提醒道。

馮可瑤靠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茶盞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過了片刻才道:“在舅舅家也已經住了好些日子,明日我們便回汝陽侯府吧。”

柳夏和香兒互看了一眼,“要不要先回去打聽下情況,免得小姐回去再受二夫人的氣。”

受氣?馮可瑤輕輕一笑。她的才名通過昨日的事情怕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京城,到時不知道會給汝陽侯府爭了多少臉麵,汝陽侯老夫人又怎麽會為難她。在說,她還準備了一出大戲給徐氏,不回去親眼看看就太可惜了。

馮可瑤下午又去看了幾個可以做雕版印書的作坊,最後卻看中了東城的一間快要關門的篆刻鋪子。

鋪子是父子兩開的,已經經營了二十多年,可如今雕版印刷的生意很少,有活也都給了那些有關係的人,像他們這種沒錢沒關係的自然是接不到什麽大活,靠著給人刻個圖章、做個印什麽的糊口。

魏然不解的看著馮可瑤問道:“小姐,咱們之前看的那些作坊無論規模和工人的數量都要比這裏好太多了,您怎麽就看中了這家?”

馮可瑤解釋道:“那些家作坊都已經有了自己的規模,我現在去跟他們談根本得不到滿意的價格,而且還有可能讓他們把我的技術給偷學了去,到時豈不是虧大了。這家店隻有父子倆,且又維持艱難,我想他們更會樂意跟我合作,並且會保守秘密。”

馮可瑤開出了一個很合理的價格表示想要買下這家店,並且以每月五兩銀子的價格雇傭他們父子繼續在這家店裏長期給她做雕版印刷的師傅。

父子姓鄭,鄭老師傅起先有些舍不得這間店,畢竟幹了一輩子,可鄭老師傅的兒子卻覺得馮可瑤開出的條件很好,畢竟現在店鋪經營不下去了,轉租也是早晚的事,不若轉給馮可瑤,父子倆以後每月每人還有五倆的月錢,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兩,那是他們之前萬萬不敢想的。

“我隻有一個條件。”馮可瑤看著父子二人鄭重的說道:“我所交給你們做的與之前的雕版印刷略有些不同,所以處於對我利益的保護,你們必須對我交給你們的這項技術保密,如果你們違反了我們的約定,我不保證會不會做出什麽危害二位性命的事。”

鄭老師傅有些害怕起來,他的兒子卻冷靜的多,問道:“那小姐怕秘技外流,怎麽不自己做?”

馮可瑤無辜的伸出兩隻纖纖玉手,“你讓我怎麽做?”

鄭小師傅撓撓頭,尷尬的笑笑,“小姐千金之軀,是幹不了這粗活。”

馮可瑤認同的點點頭,“所以你們一定會幫我保密的吧。”

鄭小師傅一拍胸脯,“小姐可以去打聽打聽我們父子的為人就知道,我們絕對不會把小姐的秘密泄露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