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馮可瑤一針見血的話刺的男子呆愣了半晌,尷尬的不知怎麽辦才好。其他人也覺得有些麵子上掛不住,氣氛一時尷尬不已。

陳軒輕咳了一聲,低聲道:“表妹。”

馮可瑤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道:“我聽聞表哥說你們都是他國子監的同窗好友,既然是國子監的學生,文采應該不止如此吧。還是你們覺得我是一名女子,才疏學淺,聽不懂你們所作,是以故意做些簡單的詩句來應付。”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其實真的是不相信陳軒的話的,所以今日也沒有真的打算要和表妹一爭長短。

“讓姑娘見笑了。”那男子知道人家是在給自己台階下,便順杆爬了下來,坐在位置上不敢在胡亂說話。

馮可瑤看了一圈眾人,道:“既然是賞花吟詩會,隻飲酒未免無趣,不如咱們就來比試比試,每人作詩一首,輸的人就給大家講一個笑話,隻要有一個人不笑,就不算過關。怎麽樣?”

眾人聞言紛紛複議。有人道:“那誰做評判啊?贏的人可有彩頭?”

溫長安不知這位姑娘何意,卻還是一笑,道:“不若就由本官給各位做個見證。正巧在下這裏有一柄新做的紙扇,還未題字,拿來做個彩頭可好。”

“那可否請大學士題字呢?”有人雀躍的問道。

“當然。”溫長安道。

“我先來。”大學士的字可謂是一字千金,沒有人會不動心。當即就有人站起來賦詩一首。

馮可瑤聽著這些詩,腦海裏搜尋著比較能夠應景又可以拔得頭籌的詩詞。能入國子監的人文采都不會太差,即便是靠著家裏的關係進去的,也都能隨便說出一兩首詩。很快,這些人便都一一作了詩,有幾首尤為出眾,無不是賞景、歌頌、滿懷抱負所想。

見無人在作答,溫長安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馮可瑤的身上。從一開始,馮可瑤便戴著帷帽安靜的坐在陳軒身側,溫長安也並沒有注意她,可是她剛剛卻主動挑戰,才令他生出幾分好奇。

見眾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馮可瑤抿唇一笑,拿起酒杯輕酌一口,這才慢慢道來:

君不見,江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四周靜了一下,隨即響起一聲、兩聲的鼓掌聲。陳軒的腰杆坐的筆直,眼神得意的看向自己的幾位好友,心道:親眼看到了吧,看這回你們還信不信。

“小姐大才,如今我們算是信了。”一名身穿月牙白色長衫的男子拱手朝馮可瑤失禮道。

馮可瑤起身,福了一福,回禮道:“是表哥言過其實了,拙劣之作還望不要見笑才是。”

“誒,小姐的詩若叫做拙劣之作,那我就隻能算是胡說八道了。”白衫男子身側又站起一人,玩笑道。馮可瑤微微頷首算是回禮。這兩人都是陳軒的好友,白衫的叫薛凱,他身邊的叫芷崢。

溫長安細細品著這首詩,覺得甚好,逐問道:“不知小姐的這首詩

可有名字?”

“《將進酒》”馮可瑤輕聲道。

“此詩意境高遠,堪稱佳作。”溫長安欣賞的點點頭。“若是諸位沒有意見,本官就評定《將進酒》為此次的魁首。”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而一笑,齊聲道:“學生們沒有意見。”

溫長安一愣,這些個天之驕子們,什麽事情都愛論一論,何時變得這麽聽話了。“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宣布,這位小姐贏得了此次的彩頭。”

眾人聞言沒有任何異議,倒是紛紛上前恭賀,甚至有人開始出主意,一會兒讓溫大學士題什麽字好。

“我看就讓溫大學士把馮小姐剛剛的那首《將進酒》題上。”有人提議道。

“不好不好,我看還是《桃花庵歌》比較好,也更負盛名。”芷崢道。

“《桃花庵歌》是什麽,怎麽沒聽說過呀。”

芷崢神氣的道:“《桃花庵歌》你都不知道,不就是前段時間逐言館裏流出的那首: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花,又摘桃花換酒錢。”

“這詩好是好,可是溫大學士給馮小姐題這首詩不太合適吧。”那人道。

“切,有眼不識泰山了吧,這首《桃花庵歌》正是出自馮小姐的手筆。”芷崢與有榮焉的說道。

“什麽?”有幾人不可置信的低呼道。這件事本來就是陳軒跟薛凱、芷崢等幾人知曉,其餘人今日不過是來跟著湊個熱鬧而已。忽然得知這一事情,不禁紛紛驚歎。難怪他們等了那麽久也沒見傳聞中逐言館一次得了三個魁首的人出現,鬧了半天人家早都來,隻是他們眼拙,沒有認出來而已。

此時的溫長安不比這些學子好多少,有些驚愣,有些疑惑。馮可瑤緩緩走到溫長安的麵前,福了一福,“那日不知是溫大人,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不知我那信手拈來的塗鴉之作大人可還留著。”

真的是他!這下溫長安不在懷疑,隻是一位偏偏佳公子怎麽就變成了女兒身?

馮可瑤掀開帷帽,露出一張芙蓉麵,“大人這回總該相信了吧。”

眉目如畫,麵容絕美,不是他是誰。隻是身著女裝的她更加的美豔動人。溫長安盯著那張粉麵看了好久,才驚覺自己失禮,忙拱手道:“在下失禮了。”

馮可瑤隻是輕輕一笑,不甚在意。“溫大人可否將彩頭給我了。”

溫長安一愣隨即從袖管中取出一柄折扇,“不知小姐想讓溫某題何字。”

馮可瑤歪頭想了想,道:“就題那首《題都城南莊》吧。”

“《題都城南莊》?”溫長安疑惑的重複道。“這是何詩,還望馮小姐賜教。”

“就是那首,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至今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啊。”

“原來它的名字叫《題都城南莊》。好,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後將扇麵寫好在送到小姐府上。”溫長安謙謙有禮的說道。

“好。”馮可瑤淺淺一笑,“我還有件事想請溫大人幫忙。”

“哦,不知是何事,在下若是能辦到,一定盡力

。”

“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請。”溫長安做了個請,與馮可瑤雙雙離席。

眾人見主角都走了,便各自散開,有繼續把酒吟詩的,有去漫步賞花的,還有去遊湖的,總之三三兩兩的遊玩去了。

剛才律祁一直站在馮可瑤的背後,與柳夏和香兒一起,眾人都以為是馮可瑤的仆從都未在意,此時馮可瑤與溫長安離席有事相談,柳夏和香兒自是遠遠的跟著,律祁卻一時不知是繼續跟著還是站在這裏等候。

陳軒回頭時正好瞧見律祁左右不定的樣子,便出言道:“這位公子不若就跟我們先在這裏小酌幾杯,反正他們一會兒也是要回來的。”

律祁想了想,便拱手道:“那在下還是先回馬車那等候,正好與魏兄弟做個伴。”

“公子隨意。”陳軒不過是看在他是表妹帶來的人,是以才客氣了一下,並未真的挽留。

律祁拱手施了一禮,便轉身朝著馬車停靠的方向而去。

馮可瑤與溫長安慢慢走著。馮可瑤淺淺一笑,“這幾日來,我接觸了一些人和事,忽然有心想要開一家書局,可以提供給那些想要讀書卻沒有錢的孩子,讓他們免費閱讀,也可以讓沒有錢買書的學子借閱。還想自己編寫一些故事的話本出售,不知溫大人覺得此舉是否可行。”

溫長安認真的聽著,說道:“你的這個想法倒是好的,隻是實施起來怕是不易。”

“哦,願聞其詳。”

“首先,大部分的珍貴書籍都是掌握在一些氏族大家的手裏,你沒有辦法拿到。二,雖然現在朝廷對於書的管製不在那麽嚴格,可是書的造價仍然很貴,即便你想全部用手抄書也會花費不小。”溫長安根據自己了解的情況盡量給予馮可瑤有用的信息。

“手抄書?那多慢啊,為什麽不用印刷的。”馮可瑤心直口快,想到便說道。說完她也有些後悔,該不會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印刷術吧。

“印刷用的雕版很是費時,一旦出錯便要整版全部重做,費時費力,除非像國子監這樣的書院,一般很少有人會大量的印刷書籍,一本、兩本的也沒有人會去用這種方法。”

馮可瑤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隻是還處於雕版印刷術時代而已。“這個問題我有辦法解決,到是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溫大人的幫忙。”

“哦,是何事。”溫長安道。

馮可瑤狡黠的一笑道:“溫大人也說了書籍不好找,但你貴為當朝大學士,家裏應該一定有很多藏書吧。”

“你是想管我借書?”

馮可瑤點點頭,卻又趕緊補充道:“我不會借那些珍貴的書籍,隻要普通的就好。我會先讓人抄錄下來,然後在印刷成書。”

“你還是想印刷書籍?”

“嗯,但是與雕版印刷術不同,我用的是活字印刷術。”

“活字印刷術?那是什麽?”

馮可瑤朝溫長安眨眨眼,“溫大人想知道的話,就先把書借給我。”

溫長安一笑,忽而覺得馮可瑤那算計的小模樣是如此可愛動人。輕輕一笑,應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