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歌用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莞爾道:“又亂用成語!——九兒,你這幾日有空就收拾一下吧,我想四皇子登基之後很快就會派人來了,今年除夕隻怕你要在宮裏過了。”

她記起之前雲雪歌說過的話,生怕他不跟自己回宮去,忙站起來問道:“那師傅你呢?”

雲雪歌淺淺一笑,替她把匆忙間扯亂的披風帶子係好,才答道:“我早就答應過你了,不會離開你的,你若是回京都去,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雲雪歌這樣回答,她才安心不少,當下笑得也很開心:“唉,轉眼我們離開都城都一年了,也不曉得媽媽跟小月她們好不好,平日裏忙碌不覺得,現在突然說我可以回京了,想見她們的念頭就都冒出來了呢!”

雲雪歌失笑:“很快就能見到了啊!再說了小月的信上也說了,王妃和府中上下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他現在擔心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而且還必須問問她,“九兒,你有想過你回宮之後可能見不到蘇少言了麽?”

他雖然沒親口問過,但是他也看得出來,她對蘇少言並不隻是朋友那麽簡單,也許她自己還不知道,可他仍是看得出來的。

蘇九九垂眸,她原以為回宮是過年之後的事了,所以才跟蘇少言說不急,她自己也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突然急匆匆說要回宮,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跟蘇少言說。

“我想過,可是不知道這麽快,如果真如師傅所說的,那可能這次回去也不能讓他跟著我們去了,隻是真的見不到麽?我總覺得,我們還有機會再見的。”

雲雪歌聞言,點點頭笑道:“既是這樣,那我也不多說了,等雪都化了,去看看他說說話。”

蘇九九點頭答應了。

可是隨後的幾天她都窩在院子裏沒出去,天都放晴了她也沒有要下山的意思,直到接到蘇秦派來送信的人,說來接她回宮的人已經在路上了,估計幾天之後就要回宮去了。

送信的人一走,她就騎馬下山去了蘇府。

天冷的不得了,經過秀水閣的時候,看見那湖水麵上還都有一層薄薄的冰,她心中一動,便一旁的小廝:“墨雨,你家少爺最近身子好麽?”蘇少言從不肯說他的腿到底是什麽毛病,她也隻是偶爾聽見墨雨跟那些小廝裏私下議論過幾回,說蘇少言一到下雨天或者天冷了就會膝蓋疼痛,她估摸著可能是關節炎或者風濕,可蘇少言不肯說,她也不便問,現在蘇少言不再旁邊,就問了平日裏服侍他的墨雨。

墨雨年紀不大,可卻是心直口快的:“少爺身子一向不好,這些天下了好幾場雪,少爺幾乎都不出屋子,屋子裏雖然火爐成天備著,但是少爺的腿還是常常疼的他睡不著覺,這幾天雪化了,他才睡的好些。”

蘇九九聞言點點頭,便不再說什麽了。

到了蘇少言的屋前,有小丫鬟打起門簾,她彎身進去,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倒是解了不少的寒氣,身上也暖和了不少,把披風解下遞給丫鬟,在火爐便搓了搓手,等丫鬟放好披風悄然退出去之後,她才走到暖塌前,看著裹著暖裘的蘇少言笑。

蘇少言不解:“笑什麽?”

她好容易止住笑,才莞爾道:“在外間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長胖了,結果進來一看,原來是你穿的太多了。”

蘇少言看了她一會兒,眼內的清淡笑意卻散去了,隻垂眸低聲道:“你……你是來道別的吧?”

她仍是笑:“除了道別,我就不能有別的事兒嗎?”

“可我覺得,你就是來道別的。”一連好幾場雪,下的太大,山路也封了,她一直都沒來過,現在雪都化了,天也晴了,她卻來了,也許有很多事會讓她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覺得是這個。

就這一句話,說的她也沒了笑容,聲音低低的:“你說的沒錯,我是要走了。”

“四哥登基做了皇帝,今兒上午他派來送信的人已經去了臨仙宮,說來接我的人過幾天就來了,我過幾天就要回宮了。”

蘇少言心裏難受,麵上卻硬要擺出一個笑容來:“那很好啊,你回去做九公主是應該的。”

她本還想說些什麽,可此刻千言萬語梗在心頭,也不知從何說起,隻得抿嘴道:“把手伸出來。”

蘇少言不明所以,於是將手伸出來,放在她麵前:“怎麽了?”

蘇九九從衣襟裏拿出一塊小巧的金牌放在蘇少言掌中:“這是我的令牌,任何人見到這令牌就像見到我一樣,這還是我小時候貪玩兒要先皇給我做的,所以世上獨此一塊,再沒有別的了,宮裏的人都是認識這個的。你若有事,就拿著這令牌來找我就可以了。”

蘇少言翻過來一看,一麵寫著‘九’,一麵寫著,令出即行,莫阻莫攔。

“這麽貴重?我不能要。”蘇九九早就算到他不肯收,當下攔住不許他還回來,並且一把摁住他的脈門,“我給你了,不許不要,若是以後再不能相見,這個總算是個念想啊。”

蘇少言一怔,這才收下了:“九九,你在做什麽?”她一直拉著自己的手,那微微沉思的模樣看起來怪怪的。

蘇九九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半晌之後才微微笑道:“墨雨說你從不肯把脈,我也知道你的毛病,隻怕就是我親自請來了大夫,你也是不肯讓他看的,隻好我自己來了。我這一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再和你相見,實在對你的身子不放心,臨走之前,是一定要替你把脈的。”

蘇少言貌似很緊張:“你看出什麽了?”

蘇九九抬眸:“你怕我看出什麽嗎?”

他卻不自然的笑笑:“沒,沒什麽。”

她眼中幽光一閃,卻淺淺笑道:“你放心,沒事的,你的腿隻不過是寒毒侵體,我給你寫藥方,你每日要按照我給你的方子煎藥吃藥,知道麽?不許偷懶,我會飛鴿傳書來問墨雨的。”

他心中一暖,低聲應道:“好,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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