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薛氏的長樂院,林緋葉步履漸沉,氣憤難忍。

這蘇姨娘是仗著有林茂澤的寵幸,就想著在這府裏為所欲為不成。使出雕蟲小技在娘親房裏搶人不算,更是連請安都不來了。

真是好高傲的性子,看她要如何好好的磋磨於她!

想到這裏,林緋葉猛地頓住腳步,驀地轉身,珠玉攢動的聲音格外的清亮,一抹挑釁的光芒浮現在眼底。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聲音柔柔弱弱卻充滿殺氣,“綠衣,哪條小道通向蘇姨娘的院子?”

“蘇姨娘住處乃是淡水居。”綠衣圓臉上揚起一抹氣憤,這淡水居雖在林府邊角之地,可這景致卻是極好的,原先林茂澤還說給林緋葉建個閣樓,誰知被這蘇琦鬼迷了心竅,連淡水居都許出去了。

林緋葉便提起玫紅蝶戀花暗紋裙擺,朝著蘇姨娘的院落而去。

跟著那一抹帶著憤怒的玫紅身影,綠衣一路默不作聲的緊緊跟隨,此番蘇姨娘做的不對,也不怪小姐如此生氣。

去時,蘇姨娘的房門緊閉,門庭冷清,一片祥和寂靜,隻是這安靜讓林緋葉心煩。

驀然立於屋門前,不知門內究竟是何情何景,她林緋葉乃將門閨秀,自然做不出亂闖之事,隻能靜立於門側,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進退。

“大……大小姐!”

正當林緋葉一籌莫展之際,一個手端洗臉銅盆的丫鬟,正低頭匆匆朝這邊走來,見到林緋葉佇立於門前,驚然出聲。

那銅盆中的一汪清水泛起些許乳白之色,上麵還漂浮著些許花瓣。

這蘇姨娘倒懂得享受,牛乳最是滋養肌膚,花瓣亦可於體留香。

隻是這規矩嘛,難免差了些!

“蘇姨娘既已吩咐你端了水,想必是早就下了床的,卻為何遲遲不見其來長樂院請安。”林緋葉的一雙黛眉緊蹙,臉上神色凝重了幾分。

“奴婢不知……”或許是這帶著些肅殺的氣場,讓那步至近前的丫鬟猛地抬頭,心下不免一驚,端緊了手中的銅盆,生怕灑了水,更是闖了禍。

朱唇輕啟,林緋葉斂去了幾分殺氣,不與這

下人一般計較,冷聲出口,“蘇姨娘可是已經起了。”

那丫鬟偷偷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用細小的聲音猶猶豫豫道,“起,起了。”

果然如此,真是不知禮數。

壓抑住心中噴薄而出的怒意,她眉梢微挑,“去,進去通傳一聲,叫蘇姨娘出來見我。”

將門嫡女,林緋葉自是一身淩冽之氣。

驚得那丫鬟丟了銅盆,急忙去推開了那扇梨木鏤空雕刻的大門。

“回,回小姐,蘇姨娘說,說昨日因侍寢過於勞累,不方便見大小姐。”小丫鬟得了指示來回話,嘬了嘬唇瓣,身下小腿已經打戰。

“她好大的能耐!”林緋葉聽聞此言,驀地轉身,絕美的眼睛裏閃著淩厲的光澤,將自己的指節攥的有些發白。

蘇琦,我已然給足了你麵子,你果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大小姐,姨娘尚未穿戴好,不方便出現於人前……”

那丫鬟匆忙間想要攔住硬闖的林緋葉,但林緋葉又豈會將她放在眼裏,單手就推開那扇梨木鏤空雕刻的大門。

“蘇姨娘,奴婢沒攔住大小姐……”那丫鬟驚慌失措的跪地,重重的磕了兩個響頭。

“滾,自己去領罰,這沒有眼色的東西,大小姐你也敢攔!”蘇姨娘麵上略施薄粉,吐語如珠,雖是一身素白襯衣,但她早已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此刻那一雙帶著翡翠瑪瑙戒指的手,正輕輕摩挲著她那自以為精致的臉龐。

“姨娘淡水居裏的規矩倒是頂好的!”林緋葉冷冷一笑,言不由衷。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大小姐硬闖我這淡水居,又有何貴幹啊?”蘇姨娘由貼身丫鬟扶著,倒撐著纖腰,步子婀娜的走動幾步,流露出一夜疲態。

雙目對視,林緋葉眸中含光。

她上前一步逼視著蘇琦道,櫻桃小口吐語,卻是落地鏗鏘,“蘇姨娘小腹平平,倒無喜脈,睡到這日上三竿,也不去長樂院請安,是意欲何為啊?”

其實這林緋葉既為將軍府長女,舉手投足之間卻是帶有一股大將之風,確實對這蘇姨娘起了一番震懾作用,隻是蘇姨

娘也不是什麽善茬,又豈會乖乖任她宰割。

蘇琦捋著發絲,一身嫵媚姿態朝著林緋葉走去,笑得花枝亂顫,“原來大小姐一大早來找賤妾不過為這丁點小事!”

“姨娘覺得這是小事?”林緋葉怒極反笑,“剛才也不知誰說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此言應猶在耳呢!”

“哼。”蘇琦愈發張狂起來,“話雖如此,可大小姐有些許事卻是不知的吧,自打我進了林府,便從未請過安!”

往日不去,今日便更不會去!

縱然林緋葉親自前來,可會不會看她的麵子便是蘇琦自己的事兒了。

“而且……”她故意拖長尾音,步至林緋葉身側,一雙眼睛狹長的眯了起來,“是老爺親自免去的。”

聞言,林緋葉的身形微微顫。

此事,她竟全然不知情,好糊塗的薛氏,竟不早與自己說。

怪不得今日請安,見她臉上不僅有絲絲無奈,更多幾分憂愁與哀怨。蘇姨娘竟是仗著林茂澤的寵愛,要上天了!

林緋葉攥緊了手掌,散發寒意,一對犀利的眼神射向蘇姨娘。

“爹爹是憐惜姨娘遠道而來,可惜姨娘尚且不自知。妾終究是妾,豈可壞了規矩!”擲地有聲,如金石相擊。

“哦,大小姐可是做的了老爺的主?”蘇姨娘身姿扭捏,一雙含情的眉目自林緋葉絕美的臉頰上掃過,眼裏滿含囂張與張狂。

林緋葉斂去神情,冷臉如湖水般平靜無波,眸中射出令人脊背發涼的光線,“不管姨娘做不做,規矩就在那兒,且別讓爹爹擔上個寵妻滅妾之責。”

這字字句句如利劍,一刀一刀剜在蘇姨娘的胸口。

“煙姨娘在林府近二十年,還替林家延綿了子嗣,她尚且被父親送入莊子。蘇姨娘再那般不懂規矩,不知結局比之煙姨娘又如何。爹爹也是好顏色的,蘇姨娘哪一日年老色衰,容顏不精致了,嗬嗬……”話說七分,尤剩三分自行琢磨即好。

林緋葉不管這蘇姨娘臉上是何神情,領了綠衣便自淡水居而出。

有些人,不敲打,還真當自己是那竄天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