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番外篇——山河猶在
劇烈的爆炸聲在馮德禹身邊不遠處炸開，轟隆的聲音讓馮德禹的耳朵都有些失聰了，一旁的趙副官臉上全都是黑色的
汙垢混雜著凝固的血液，那是火藥的顏色和敵人的鮮血，當然也有自己人的血。
“司令，子彈都打光了，在這樣下去，我們都得交代在這裏了！”
馮德禹“啊”了一聲，大聲的吼道：“你說什麽，聽不見！”
他的耳邊全都是“嗡嗡嗡”的聲音，根本聽不清趙副官說什麽。
趙副官跌跌撞撞的走近馮德禹的身邊，子啊他的耳邊大聲的吼道：“沒子彈了，要完蛋了！”
馮德禹一腳揣在了趙副官的屁股蛋子上，罵道：“龜娃子，瞎說什麽，咱一定能回去的，別tmd在這裏給老子說喪氣話。子彈沒了給我撿番子的去，撿不到就上刺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群龜毛子再把呂江給占了！”
趙副官紅著眼睛點了點頭，盡管他們的營地上已經沒有多少兄弟了，但作為一個軍人，他們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前是絕對不會退的。
新一輪的進攻又開始了，番子們好像怎麽打都打不玩一樣，源源不斷的湧上來。
就連馮德禹心裏都生出了一股疲憊的感覺，怎麽還打不完，呂江的河水都被染紅了，寬闊的江麵上全是浮屍，密密麻麻的一片，仿佛這些都不是人一樣，而隻不過是江麵上的一片浮萍而已。
一槍接著一槍，抬起手來按下扳機都已經成為了肌肉的記憶，終於在幾個小時的廝殺下，雙方又丟下了無數具的屍體，填在了這片呂江之中。
馮德禹這邊迎來了短暫的休息，但這是很短暫的，番國人根本就不會讓他們休息太久，他們一直在和馮德禹的軍隊打車輪戰，因為人數的差異，所以馮德禹的軍隊根本沒有辦法像番國人的部隊那樣輪著來，他們晝夜不分不讓馮德禹的軍隊根本就沒有辦法休息，要不是占據了呂江大橋這一有效的高地，就算馮德禹的部隊再精良，他們畢竟隻有三千人，這還是基於馮德禹在他們的裝備上都是下了血本的，才能堪堪和番國人打個平手。
而隨著時間的拖延，兩方的差距隻會越來越明顯，並且不可跨越。
馮德禹看了看自己身邊剩下的兄弟，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的，眼裏頭都是血絲，顯然都已經到了極限。
而反觀那邊的番國人，馮德禹知道，自己接下來的結局並不會太好。
他看向趙副官，問道：“增援來了嗎？”
趙副官在剛才的混戰中被打中了手臂，隻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根本就容不得他去做更多的事情讓自己的情況好轉一些。
他頹廢的搖了搖頭，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現在卻像一個孩子一樣無助的坐在地上。
趙副官說道：“司令，照理說他們兩天前就應該到了的，我們是不是被拋棄了？”
是啊，就算再怎麽慢，潘亮的增援部隊也該到了，可是都與預計的時間差了兩天了，潘亮的增援部隊卻還沒有來，這就很讓人深思了。
這一次馮德禹沒有罵趙副官，他自己何嚐又不知道呢，隻是沒有想過，在這個國家都在風雨飄搖的時候，潘亮心裏想著的還是自己的那些蠅頭小利。
難道在這些人眼裏，國家已經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了嗎？
馮德禹也有些低迷了，他不知道自己所堅持的究竟是對還是錯。
特別是在這些兄弟都看著他的時候，這三千人打到隻剩下幾百人的時候。
“是我太自己為是了嗎？”
他有些難過的自言自語道。
是他太把國仇家恨當一回事了？還是世界隻看得到利益？
隻是如果沒有了一個國家做為歸屬，那麽和沒有了家的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司令，您沒有錯，也不需要自責，這都是兄弟們心甘情願的，俺們雖然沒讀過書不識幾個大字，但還是明白您的想法的，您是對的，俺們也不願意子孫後代被當奴隸一樣活著。”
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小兵聽到了馮德禹的話，開口說道。
馮德禹轉過頭看向他的兄弟們，隻見這些人雖然都已經疲憊不已，但他們眼裏並沒有一絲的埋怨。
正如這個小兵說的這樣，他們是心甘情願的，心甘情願為了他們的祖國去戰鬥，為了國去犧牲。
馮德禹忍住情緒，看向這些小人物，雖然他們可能再普通不過，可是沒有了他們，曆史也不會輝煌了一個人。
唯有這些人的默默付出，千百年來，才能讓曆史這樣的絢麗多彩。
“兄弟們，別的話老子就不多說了，要是真的……老子這輩子能有你們這幫兄弟，也是值了！下輩子，咱們還做兄弟！”
馮德禹一掃心中的陰霾，大聲的說到。
“誓死追隨司令！”
“誓死追隨司令！”
小兵們都吼了出來，他們不是不害怕死亡，但這個世界上，有比死亡更有意義的事情。
就算他們被放棄又如何，他們為了生養他們的祖國而戰，不是為了某些人，這就已經夠了，捫心自問，就算是到了陰曹地府，他們也問心無愧，這輩子沒有白走一回！
在這一刻，沒有一個人說害怕死亡，也沒有退縮，他們無比的亢奮，因為他們即將迎來的不是死亡，而是另一種重生。
戰爭的號角又響了起來，馮德禹站起身來，拿起了武器。
“那好，就讓我們一起給這群龜孫子好看！”
“給他們好看！”
“叫他們知道，我們華國不是好欺負的！”
所有的小兵都拿起了武器，他們要給番國人好看！
戰爭繼續，這一次，所有人都拿出了全身的力氣去拚命，這一次，他們不再留有任何的保留。
哀兵必勝，何況是已經放下了生死和一切顧忌的人。
在番國人無數次的進攻下，馮德禹帶領著部隊一次次的把他們打回去，直到馮德禹的部隊所有武器都用完了。
什麽都沒有了，援軍仍舊沒有到。
馮德禹看了一眼寥寥無幾的兄弟們，最終還是做出了那個決定。
炸毀呂江橋！
他們已經守不住了，呂江橋必須要炸毀，不然這三千人的犧牲都是白費。
隻是呂江橋一旦炸毀了，呂江橋外的那些屬於華國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拿回來了。
現在是需要壯士斷腕的時候，以後的事情，馮德禹預料不到，他能做的隻有現在保住能保住的土地。
“司令，下命令吧！是我們的，我們一定會拿回來的！”
“是啊，司令，來不及了！”
剩下的幾個老兵都在勸他，趙副官剛才已經犧牲了，隻剩下了幾十個人，馮德禹終於點了點頭，按下了那滿是炸藥的按鍵。
“轟隆隆……”
巨大的響聲響徹了整個呂江，仿佛是呂江的悲鳴，馮德禹提起了刀，大聲喊到：“兄弟們，把這剩下的狗崽子都宰了！”
戰場上的屍體堆積了一地，看著剩下的那些番國人，餘下的老兵們都露出了蔑視的笑容。
“得令，司令！”
說罷，大刀已經齊齊的向番國人砍去。
直到馮德禹的大刀砍進了最後一個敵人的脖子裏，他也被敵人的大刀削掉了半個腦袋。
最後的視線是血紅的，馮德禹欣慰的閉上了眼睛，他終於能停下來休息一會了。
隻是……
文清，我恐怕不能回去陪你了……
他的眼睛赫然閉上。
幾十年後，呂江邊早就成為了著名的紅色景點，波濤洶湧的江麵呼嘯著訴說著當年的慘烈，導遊正解說著呂江當年的曆史。
“1931年，馮德禹司令的部隊為阻止番國人通過呂江大橋繼續侵略華北內陸，率領其三千部下浴血奮戰於呂江，最終成功將番國人阻止在呂江大橋之外，當時的呂江大橋已經被馮德禹司令炸毀，現在我們看到的是後來的複原大橋……”
一個女孩子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來到了導遊的旁邊，正津津有味的聽著導遊的講解。
老人卻隻是靜靜地看著江麵，默默的留下了兩行眼淚。
女孩子反應過來，忙問到：“爺爺，你怎麽哭了啊？”
老人家抹了一把眼淚，笑著說道：“爺爺看到了爺爺的父親，他在向我招手……”
說罷，老人慢慢的閉上了雙眼，竟然就這樣離世了。
一個呂江，到底埋藏了多少的故事，沒有人知道。
幾年後，呂江被國家建設成了烈士陵園，三千烈士和馮德禹司令的烈士碑就在這裏靜靜的樹立，隻是，又有誰知道，烈士想回的，是故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