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頤臉上雖然在笑著, 但說話時候的語氣卻是淡淡的,整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陸莫離被她這樣對待習慣了,這會兒也不覺得生氣, 他輕笑了聲, 自顧自地說道:“其實我還挺不能理解你的, 看你這個樣子家庭條件不差吧,我哥因為叛逆,家裏停了他的卡, 他現在卡裏空空, 你跟這樣的人在一起, 生活質量能得到保證麽?”

他話音剛落, 陸靳予忽然出現。

許是有著相似的場景, 有那麽一瞬間,陸靳予真的很擔心陸莫離會對宋清頤做些什麽傷害她。身體下意識地把她護到自己身後。

男人的臉色有些黑,和陸莫離兩人麵對麵地對持站著, 說著驅客的話:“有這個閑工夫,你不如管好自己的女人。”

反正陸靳予被陸莫離討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已習慣他這個態度。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幹嘛那麽生氣啊哥,我又沒說錯。”

丟完這句話,他勾著腦袋對著後麵的宋清頤說:“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 你自己考慮下吧。”

陸莫離是走了, 但他的話卻像是個刀子一樣紮在聽到他說話人的心裏。

宋清頤什麽都沒說, 牽上陸靳予的手同他一起離開。

臨近放寒假,天氣愈發凍人, 關遇坐在副駕駛上, 按下車窗, 看見陸靳予和宋清頤站在原地,於是從車裏跑出來喊他們,“陸哥,接到嫂子快點兒走啊。”

原本陸靳予想問想說的話,也隨著關遇的一聲催促而沒了機會。他抓緊了宋清頤的手,垂眼側看著她,“等晚點我再跟你解釋這個。”

“解釋你家裏的事嘛?”宋清頤問。

陸靳予沒有說話,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卻肯定了她的問題。

現在的宋清頤想過和陸靳予有以後,如果他想要告訴她的話,那也可以。宋清頤點點頭,笑著說:“好呀。”

陸靳予高中一圈玩得好的朋友組的局,幾乎都是男生,在看到陸靳予身邊的宋清頤後,都兩眼放光地喊她嫂子。

客氣得很。

莊應傑是他們這群人裏性格特別跳的人,他腿抬起來蹣跚坐到陸靳予旁邊,中間隔著個陸靳予,他勾著頭,一副八卦相:“嫂子,你這是什麽時候跟我們陸哥在一起的?怎麽之前一點兒風聲都沒露出來?”

陸靳予手按在他肩上,把他給按了回去,睨著他說:“問那麽多幹嘛?喝你的吧!”

沒露出風聲這事,是宋清頤的意思,可能是怕她反感,陸靳予一點兒也不想聽到這種問題。

莊應傑頭被迫磨了回來,他舉著酒杯,賊兮兮地小聲湊到陸靳予麵前,“你朋友圈裏那張照片是嫂子拍的不?”

兩杯酒杯碰上,玻璃嗑上玻璃,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陸靳予仰著頭喝了口。酒水入喉,那種的桀驁不馴的感覺又上來了:“那不然呢?”

除了宋清頤還能有誰。

張胖坐在宋清頤旁邊,他哎嘿了聲,一副機靈樣兒,他開著玩笑:“原來你們那麽早就在一起了啊,所以,那他媽到底是為什麽還瞞著我?!!”

宋清頤就坐在他邊上,他說的話就在耳邊,宋清頤聽得清清楚楚。

總之都是她的問題,是她自己先前還沒想好,所以讓陸靳予先瞞著大家,“我當時不太想公開,所以就沒跟大家說。”

“?”

張胖剛喝下一口酒,辛辣的白酒抿在嘴巴裏,微微泛苦。張胖動作愣住,反應過來宋清頤在說些什麽後,他生硬地吞下那口酒,不可置信地看向旁邊的女生,“不是吧嫂子,你們好學生都喜歡玩搞地下這麽刺激的?”

宋清頤低著頭,沉默片刻。

隨著陸靳予冷冰冰的眼神瞥過來,張胖立馬收了收情緒。他幹笑著,比起大拇指,“原來等到我們陸哥不聽勸阻地陪你回了趟老家你才認可公開,還真就給我們陸哥拿捏得死死的,厲害啊嫂子。”

宋清頤眼睛眨了眨,看向張胖客氣地回話:“還行。”

飯桌上有部分人在勸酒。

陸靳予這頓飯的興致不高,他側著耳朵,聽見宋清頤說的這個話,其實心裏是有些拿捏不準她的心思。

前有陸莫離在她麵前說的那些話,就像是把人身上衣服扒了個幹淨似的,任人淩遲。

如果是在別人麵前說那他肯定不會在意,偏偏他是在宋清頤麵前。

偏偏,他說的那些還都是事實。

陸靳予沒有顛倒黑白的本事,他從小原本生活是挺幸福,但黎姿和陸百川在簽訂離婚協議的當天就直接就把陸靳予丟下。

並且,十多年來不聞不問。她在國外,好像真就忘了她還有個在國內的兒子。

親生母親的拋棄,加上陸百川對陸莫離母子的愧疚使然,導致他很長一段時間偏心陸莫離,養成了陸?婲靳予現如今有點兒離經叛道的性格。

像是脫韁野馬,無人顧及,無人關心。

有的隻是在涉及利益糾紛的時候,言行上命令要求他讓步。又或是覺得他不聽話想要逼迫他的時候,肆意停掉他的卡。

隻為了讓給陸莫離,為了讓他對陸莫離態度好點兒。

為了讓陸莫離開心,讓陸百川滿意,他要放棄他所喜歡的,所擁有的東西,把這些讓給別人,忘掉自己的喜樂,成為哄他們開心的墊腳石。

以前和那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混在一起,但是陸靳予從來都知道,自己和他們始終不一樣。

他們有爸媽疼愛,還有再長一輩的人護著,不管他們變成什麽樣子,都不會被人輕易放棄。

但陸靳予不是,在親情方麵,他從來都是被選擇放棄的那一個。

小點兒的時候,總是認為自己能被理解,能被選擇,但當時什麽都沒有。現在長大的他,羽翼豐滿,他什麽都不需要了。

陸靳予,今年十八歲,喜歡宋清頤。

他成績優越,交朋友仗義,私生活幹淨,無不良嗜好。

家庭是他最拿不出手的點。

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了喜歡的女孩兒,他很重視她,想把自己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但事到如今,他心底竟真的有些慌亂。

店裏這會兒又進來個人。

抱著一隻小博美進來用餐,男人點餐的時候,小博美趁機溜走,許是看陸靳予這桌的人多熱鬧,小家夥拖著牽狗繩躍到他們這兒,轉了半圈,目的直奔張胖,咬著他的褲腿。

狗主人發現小狗逃跑,東西都來不及拿,連忙追了出來,嗬斥著小狗:“豆豆!”

好在小狗沒有傷人,張胖丟下筷子,樂嗬嗬地把狗抱起來,看狗主人一臉歉意,他大手一揮,灑脫道:“哎呀沒事,興許是我之前養過狗,身上沾了狗的氣味,所以這小家夥才會親近我。”

雖然張胖不在意,但狗主人還是在給他道歉並且要他再仔細檢查一下傷口。

雙方交涉了一會兒,各自滿意地離開。張胖吹著口哨回來,拿著酒杯繼續喝酒。

宋清頤瞧他心這麽大,剛才狗主人讓他再仔細檢查下傷口他蹲下來一秒就起身,都不知道有沒有檢查到,就這麽跟人家說沒事,你吃飯去吧。

這要是沒受傷還好,真受傷了不去打疫苗還在這兒喝酒,那豈不是遲早要完?

“我看你剛才都沒檢查傷口,你要不再好好檢查一下?”宋清頤看著他說。

張胖的酒杯剛空,伸出長胳膊拿酒瓶給自己杯子裏添了點兒,他也轉過頭,跟宋清頤說道:“真沒事,我這人就是比較容易招狗,剛才看過了,裏麵秋褲都沒破呢。”

他又湊近了點兒,在桌子底下伸手比了個耶,就在宋清頤皺眉看不懂的時候,他又緊跟著說道:“我穿著兩條秋褲呢!double保護。再說了,就那小狗,一口小牙,骨頭都指不定咬不動呢,能傷得了誰啊。”

好像也是,又不是夏天天熱的時候,人人都是短袖短褲的穿著,皮膚直接暴露在外。

這會兒天氣冷,大家都裏三件外三件地套著,尤其張胖,本來人就長得比較壯,這會兒就跟個球似的圓乎乎。

頃刻之間,宋清頤懵不啦嘰地來了句:“你很喜歡小狗?”

一說到小動物,張胖眼睛都變得亮晶晶,他點點頭:“嗯,家裏養了隻小狗,藏獒,帶出去可拉風!!”

“改天帶出來你拉去遛遛?”張胖大方地問,好像宋清頤要是說行,他周末就給狗牽出來安排上似的。

宋清頤抿著唇,他搖了搖頭,“不用,我不太喜歡小動物。”

也不能說是不喜歡,看見可愛的小動物心情確實會變好,但動物有靈,一旦朝她齜牙咧嘴起來,宋清頤就有點怵得慌。

真要麵對他們的話,雲觀賞就行了。

張胖嘖了聲,“啊?那你這跟我們陸哥可就不一樣了,我們陸哥可喜歡小動物了,”他側了側身子,看了眼當事人,繼續跟宋清頤說道:“陸哥以前還養過鴿子呢!”

別人養動物都是小貓小狗的養,但養鴿子的人宋清頤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養小動物的人都比較長情,按理說應該會一直堅持下去,她跟了陸靳予這麽久,也沒見他有個鴿子窩。

她轉向陸靳予,咦了聲,“那你後來怎麽不養了?”

張胖咳了聲,搶話:“還不是養不熟?全都飛跑了,然後陸哥emo了唄,就沒再養過。”注意力轉到宋清頤身上,兩人一個招動物,一個卻不喜歡,磁場相克,不應該吧,他又問:“倒是你,真沒有個喜歡的動物嗎?”

話題撂到宋清頤身上,她愣了一下。

腦海裏過了遍已知動物學名,一個一個劃走,都是一般般的感受。

脖子挺得有些僵直,她眨了眨眼睛,和旁邊陸靳予淡淡的目光撞上。片刻後她臉上漸漸有了笑意,似是回春的暖陽。

她說:“我喜歡鯨魚。”

作者有話說:

我喜歡靳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