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靳予和陸莫離長得有三分像。

陸靳予這人五官硬朗,眉眼鋒利,下顎流暢利落,不說話時看起來冷淡又傲慢,笑起來時又痞又壞,蠱得要命。

而陸莫離臉型和陸靳予很像,但眉眼間的氣質卻相差甚遠。男人戴著眼鏡,眼型上揚,嘴角上揚,很愛笑,就是話太多了。

看著他舉起來的二維碼,宋清頤看了眼陸靳予,對上他那雙硬朗的眉眼,詭使神差地問道:“我要加嗎?”

冷風吹了過來,陸靳予表情很淡。

他走到旁邊咬了根煙,火苗點燃一抹猩紅,他口吻很隨意,像是一點兒也不在意地說:“隨你。”

“不是吧,你怎麽加個微信好友還要問我哥啊?”陸莫離不甘心地糾正她:“小姐姐,是我想加你哎!”

事已至此,加或不加都很尷尬,宋清頤從運動挎包裏掏出手機點二維碼,給他提醒道:“我們專業很忙,可能不會及時回複消息。”

“沒事。”陸莫離加上宋清頤的微信好友,點進去朋友圈翻了翻,一邊笑著說:“那看來我以後要約你的話得提前預約了。”

“……”

不遠處站著的陸靳予眸子晦澀不明,忽然開口說:“四點了,還走不走?”

那確實是挺晚的了,宋清頤加完好友後就將手機收了起來往別墅大門裏走去。

和陸莫離分開,耳邊吵鬧聲音不再,要舒服很多。

宋清頤喜靜,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今天晚上真的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臨近AC兩區分界線,夜風習習吹來,吹動少年少女的發。宋清頤困得打了個哈欠,客氣地說:“謝謝你的幫助,回頭請你吃飯。”

“回頭是什麽時候?”指尖的那抹猩紅落入旁邊垃圾桶內,他瞭起眼皮盯著她看。

像陸靳予這樣的搶手男生,身邊又有那麽多的狐朋狗友,按理來說是不可能缺少飯搭子的。

人家還是少爺,吃喝自然也不會缺,但他這樣看著宋清頤,好像生怕飯會跑了一樣。

有點兒難以置信,宋清頤遲疑地開口:“你……很急飯麽?”

陸靳予撩了下眼皮,語調懶懶的:“嗯,怕你弧我。”

就這麽沒信任嗎?

宋清頤目光靜靜地落在他身上片刻,看到他手上的傷口。那傷口已經存在很久,但到現在也沒任何的消毒處理措施。

挪開視線,宋清頤眨了眨眼睛,斟酌地給出時間:“那我今天晚上找你吧。”

現在已經是周日的淩晨了。

等工作日回去學校還不知道要忙些什麽,不如晚上一起約了。

“成。”陸靳予點了點頭。

他把手裏拎著的塑料袋也拿給她:“記得換藥。”

宋清頤接過藥袋看他一眼,心底悶在那兒,忽然想說很多話。但最後,她隻小聲道了句謝謝。

回到A區周月家裏,宋清頤洗漱了一下出來,手機上來了條消息。

周月:「救命清子,給我留條活路!」

周月:「我請你吃一個月早飯行不?」

原本要她全部身家的話也就是開玩笑說的。

知道周月心裏對宋清頤晚上出這事表示愧疚,如果不接受的話,月月心裏會過意不去,以後相處時又想著彌補而各種“照顧”她。

想到那種畫麵,宋清頤就有些不自在,她回消息:「可以。」

放下手機,開始補眠。

天光大亮,這覺宋清頤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多才醒。

宿夜未睡的滋味並不好受,心悸,頭暈目眩的感覺接踵而至。她靠在床頭緩了好半晌才起床洗漱。

等徹底收拾好能出門,已經是下午五點半。

算算時間,這個時間點兒出去吃晚飯正好。

宋清頤沒有忘記先前和陸靳予的約定,給他發去消息試探地問:“在家嗎?

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陸靳予那邊愣是沒回。

宋清頤窩在家裏又呆了會兒,跟周月,七七聊了會兒天,翻到列表首頁,點進去黑色頭像又問:“我餓了,還出去吃飯麽?”

這條消息又是石沉大海,依舊沒有得到回複。

宋清頤點進去黑色頭像的主頁,朋友圈裏空空如也,就連橫線都不存在有。

是個從不分享生活的人。

客廳桌前擺放著小袋的藥品,宋清頤忽然想到寬鬆長褲下受傷的腿。

她坐在沙發上掀起褲腿,一夜過去傷口凝血結痂,擰開瓶蓋,取出棉簽往傷口處抹上碘伏。

分別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宋清頤記得他那雙好看的手上也有擦傷,不知道他有沒有處理傷口。

思忖許久,宋清頤在在網上買了藥品外賣,以作謝禮,順便,也正好能看看他到底在不在家。

天氣不是很好,外麵下著小雨,但外賣小哥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將她選購的藥品送到。

回憶起那個瘦子那日在門口講電話時說的109,宋清頤心裏了然,拎著藥袋徑直走向C區。

AC兩區的建設差不多,順著指標牌,宋清頤很快就找著陸靳予的家。

遠遠地透過雨幕,宋清頤便看見陸靳予家的大門敞開著,原本還擔憂他不在家的憂慮放下,女孩兒放心地走了過去。

離得越近,她便聽到了別墅裏的吵鬧聲。

“你能不能別再使性子,爸都要被你氣死了,要你回家你也不回,就會在外麵整事。”

“媽媽叫我帶你回去,哥你跟我回去向爸爸道歉吧。”

接著,像是有什麽東西碎在了大理石地板上,拳□□鋒的聲音伴隨著風雨聲傳來。

宋清頤不再向前走了,她舉著一把透明的傘忽然就定在門口,臨走之前又聽見一道的陰陽怪氣聲音:“你打我又能怎麽樣,爸他隻會更不喜歡你。”

“我的事輪不到你們置喙。”是熟悉的聲音。

陸靳予音線生硬,語氣冷漠又傲慢:“以後少來我這礙眼。”

接觸過那麽多次,這還是宋清頤第一次聽他這個語態說話。張狂到不可一世,連自己的親生弟弟都不待見。

不過未知全貌,誰都沒有資格評判。

聽別人家牆角這行為多少有點不好,尤其還是這種事關人家的家事。

宋清頤換了個手拎著紙袋,撐著傘默默地轉身走向回去的路。

她才轉身,後腳陸莫離捂著臉從陸靳予家出來看見宋清頤,他有些驚訝地叫住宋清頤:“你是來找我哥的嗎?”

就這麽被他一聲叫住,宋清頤又恢複成方才的站姿,正要開口,陸莫離像是篤定了她就是來找陸靳予的一樣,提醒道:“我哥心情可能不好,你還是別去找他了,免得他傷到你。”

“傷我?”

雨霧裏,女孩兒一雙黑眸像是浸了水般透徹,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看,懵懂不解。

陸莫離渾然不覺身後已經站了人,他手從臉上挪開,嘴角處的傷口彌留在外,他尷尬地笑笑:“我哥他……脾氣有點不太好。”

說得還挺勉強。

陸靳予滿目陰霾地站在他身後,眼鋒掠過宋清頤,他輕哂一聲,“知道我脾氣不好,那就滾遠點。”

即便是被人背刺,他也沒出口替自己辯解。陸莫離就是抓著他的這一點,他扭頭,一副毫不介意地大度模樣:“行,那等哥你不生氣了我再來。”

等陸莫離離開,綿綿細雨下隻站著宋清頤和陸靳予。

雨水打下,男人短發有些潮濕。他看見宋清頤手裏還拎著黃色醫藥袋子,問:“給我的?”

兩人離得近了點兒,宋清頤看見他下巴上的擦傷。顯然方才兩人都有動手。

先前手上的傷口還未好,這會兒受大力撕扯傷口又被重新掙開,鮮血受重力滴落在水坑裏砸出一朵朵的小花。

“嗯。”宋清頤誠懇地點了點頭,她定睛看著他:“你還會無故發脾氣?”

其實就是接著先前陸莫離的那句話問他會不會傷及無辜罷了。

他們的對話時陸靳予就站在旁邊全都聽到,男人喉結微微滾動,呼吸有些局促,當然也怕宋清頤會不相信他。

陸靳予不自在地別開視線,聲音有些啞:“不會。”

西江的天氣細雨朦朧,宋清頤笑著將傘舉高了點護住他,看著他還在流血的手臂,蹙眉道:“我幫你上藥吧。”

她這人不喜歡欠下人情。

確認安全之後,心思開始活絡了起來。

淩晨的時候他幫她上藥,現在她來,全當還了上次的人情。

上藥包紮傷口期間,宋清頤什麽話都沒有說,就這麽低頭忙著手頭。

屋內安靜到可以聽到窗外地風雨聲,陸靳予看了眼手機,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客廳那兒有碎了一地的玻璃杯,還有倒在地上的板凳,很淩亂。方才宋清頤進來的時候,隻看了一眼後便平靜的移開視線。即使在聽了那麽多事,看了這些景後也沒點探究的意思。

手臂上是被玻璃碎片劃傷的,傷口有些深。酒精棉擦塗後,傷口有些刺,男人眉頭輕皺:“抱歉,下午沒看手機。”

即使他沒有說,宋清頤也能猜到。

但他這會兒出口解釋,確實挺讓人意外的。

宋清頤停下動作,抬睫看他,還是一臉的平靜:“嗯,知道。”

黑漆漆的眸子實在冷靜,忽略身上的那點兒疼,陸靳予盯她半晌,試探地問:“你有想問的麽?”

宋清頤也沒裝傻,直白:“是指你的家事?”

要這麽問的話,還真有個想知道的,她從紙袋子裏拿出OK繃撕開包裝:“你跟你弟弟是雙胞胎?”

這個問題從淩晨的時候宋清頤就在考慮了。

陸家兩兄弟都在讀大一,雖然長得有些許相似,但跟同卵雙胞胎比起來要異樣許多。

宋清頤從小到大遇見的雙胞胎幾乎都長得一樣,難得遇到個異卵雙胞胎,這會兒好奇勁也升上來,便開口八卦了句。

陸靳予睨著她,像是沒料到她竟然會問這個問題,少年眼底閃過一絲嫌惡,輕咳了聲。

“不是。”

不知道為何,他身上的氣壓變得有些低。

男人坐在沙發上,下顎線繃得緊緊的。

宋清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將OK繃貼在他受傷的手指上。碘伏液擦在別處傷口上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她說:“我還有個想問的。”

又取出一個OK繃貼在他下巴上,許是淋了雨,他體溫有些低。收回手後,她視線對上陸靳予的,定神問他:“做陸靳予辛苦麽?”

一直順從著別人很辛苦。

那像他這樣,辛苦嗎?

作者有話說:

陸靳予那句“怕你弧我”沒有寫錯!!

就是這個弧,弧狗,放人鴿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