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濃鬱深沉,偶爾能聽見風聲,夾雜著悶熱與燥意飄進來。

宋清頤腿上的傷口觸碰上酒精棉,刺痛感又一次襲來,她抓著木板凳邊緣皺著眉“嘶”了聲。

陸靳予收住手上的動作,擦拭過傷口的酒精棉上沾了血,他用鑷子取了個新的出來。刺鼻的酒精味道充斥在這狹小空間裏,他仰起頭,下顎線緊繃著:“忍忍。”

做好了會痛的心理準備,宋清頤頷首嗯了一聲,算是給他回應。

男人聽見聲輕笑了下,手上動作倒是變得輕柔不少。

傷口很快處理完成,陸靳予就這麽半跪在宋清頤對麵,被擰開的蓋子又被旋兒了回去,他低著頭,檢查宋清頤的傷口處。

宋清頤的傷口從受傷到現在有一陣子,疼麻了,連她自己都要忘了。沒想到他還注意到她腿上的傷,宋清頤眨了眨眼睛,正想要說些什麽時,陸靳予忽然又抬頭看她。

她聽見他說:“對了,跟你解釋個事兒“

宋清頤不解,“嗯?”

陸靳予揚著眉,神色鬆弛,懶懶開口:“我呢,沒女朋友。”

宋清頤屈著腿,屋內光線打下來,視線順著到他柔軟的頭發。這會兒和他湊得近了些,局限的空間裏,她聞到他身上傳來的薄荷味,像是暑季的凍椰子一樣撫平了她心中的煩與悶。

這氣味又像是罌粟一樣,一點一點牽動著她思緒。

兩人視線就這麽膠著,氣味繾綣、體溫升高、好看的黑眸拉扯,宋清頤心髒忽然緊了一下。

陸靳予手腕鬆鬆地搭在膝蓋骨上,收拾完地上那些瓶瓶罐罐,他把這些隨手丟進塑料袋裏。宋清頤看著自己的腿上被包了一圈白色紗布,一抬眼,看見男人手指骨節上的擦傷。

顯然,是他在酒吧幫她的時受的傷。

但他就好像感受不到疼似的,氣神閑定地提著一袋藥品,半點兒沒有想給自己處理傷口的意思,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宋清頤望著他手上的擦傷,心想不然她來幫他處理下吧。這話還沒說,旁邊鐵門忽然作響,打亂了方才的氣氛。

值班人員從裏麵出來困得打了個哈欠,見他們兩人還站在這兒,納悶道:“你們倆怎麽還不走呢?”

他用的是“倆”這個字眼,宋清頤有注意到。

方才陸靳予和管家輕聲交流,看來就是他交代著把她也領出去。

宋清頤朝陸靳予感激地看去。

陸靳予回:“這就回去了。”

陸家的管家還在外麵,宋清頤跟著陸靳予一起出來,遠遠地看見他家的豪車。管家站在車邊等他,車裏好像還坐了人。

淩晨的點,還在外麵飄**的人很少,宋清頤前腳剛從大門口踏出去便定身拿起手機,點開叫網約車的小程序叫車。

陸靳予看著她站在那兒不動,他也停下腳步。

“噯,”陸靳予喊她。

宋清頤應聲朝他看去,路燈在照明,借著光她看見男人眼睛亮亮的,他忽然笑了:“什麽時候通過我微信?”

“現在。”

怎麽說他也幫了自己,隻是在她偌大的好友列表裏占個坑位,這很容易。

微信好友申請隻有三天的等待時效,宋清頤點進去申請列表裏發現驗證已經過期,無法,她隻能去添加陸靳予的微信好友。

眼見著她申請完好友驗證,陸靳予愉悅地點通過驗證,小天鵝瞬間飄到列表上。他把手機揣回兜裏,話鋒一轉,又說:“這個點兒車難打,跟我回去?”

他說的是事實。

確實難打。

重新點回叫車軟件上,看著上麵排隊中繼續等待時長,宋清頤取消了叫車服務,衝陸靳予點點頭,“謝謝。”

又謝謝。

陸靳予抬了抬眉稍,隨口接道:“真要那麽感謝,回頭多買幾張我樂隊的演出票。”

宋清頤點點頭,好說話得很:“行。”

跟著他一路走過去,上車後宋清頤看到副駕駛上有個戴著眼鏡並穿著條紋睡衣的男人,見他們一上車,副駕駛座上的那個人便扭頭過來打量著她。

目光黏膩,帶著玩味,很不禮貌。

等宋清頤上車坐到裏麵,陸靳予才抬腳進來,關上後車門,他看見前麵的人,原本的笑意消失:“你怎麽來了?”

很意外的口味,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很好。

副駕駛上的條紋男也沒惱,他手臂搭在旁邊座位的皮墊上,“哥,這你女朋友?”

是個講話很密的人,也不等任何人回答,他就看向宋清頤開始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陸莫離,是陸靳予的弟弟,在K大讀大一。”

K大,也是周月讀的那所大學,離西大很近。

管家驅動車上路,車內未開燈,很昏暗。宋清頤見他還保持著那個姿勢直看著她,到底有些坐不住。

人家哥哥剛幫過她,她要是不給麵兒的話多少有點說不過去。

幾秒之後,宋清頤笑了笑,說:“宋清頤,西大.大一。”

“你是我哥班裏同學麽?”

“不是。”

“那你是怎麽跟我哥認識在一起的啊?”

陸莫離一點兒距離感都沒有,就像是個自來熟一樣有一句沒一句地問。

宋清頤看了眼窗外,還是笑著,但眼底明顯不如方才熱絡,她緩緩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跟你哥沒在一起?”

“穿情侶裝的普通朋友?”陸莫離震驚,滿臉的不信:“唬鬼呢。”

宋清頤身子後傾靠在墊子上,她閉上眼中,無力地接話:“他的是正品,我這買的A貨。”

有點兒無奈。

他正品我A貨,沒關係,行麽朋友。

明明是帶有攻擊性的兩句話,但是她偏生一臉平和,語氣平穩地說出來,像是啞槍打在人身上,什麽準備都沒有,也讓人什麽說都說不出。

要是別人說這話,陸莫離肯定會搖頭否定了。但宋清頤把話說出來,就是有一種莫名的信服感在,你要是不信地去懷疑她的話就像是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罪一樣。

陸莫離也意外話題聊成這樣,察覺到這份尷尬,他沒再接話。

車內空間很大,宋清頤和陸靳予兩人分別坐在後座的兩邊,可謂是一個南一個北,中間擱了很大一段距離。

黑夜中,陸靳予的手肘靠在窗門上拖著下巴正看著窗外的夜色。

城市熱鬧,哪怕是深夜裏到處都亮著各色的等。盯著這些燈,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這聲不合時宜的笑,不知道他這是在笑宋清頤,還是在笑他穿著黑白條紋睡衣的弟弟。

被他這聲音吸引,陸莫離的注意力直接放到他身上,“對了哥,你好端端的跟人打什麽架啊?還要我大半夜的出來撈你……”

宋清頤頭一偏,見陸靳予放下手,大剌剌地倚著皮質的靠背闔上雙眼,半點兒沒有接他弟弟話的意思。

“咱們都成年了,下次能不能別那麽蠻力。”

依舊沒聽見回應,陸莫離撇嘴,繼續說道:“你看你這事做的,這回頭要是爸爸知道了還不得氣死。你上個月犯的那事他還氣著呢,結果你這個月又來。”

“還好我出來上廁所的時候看見趙叔穿衣服出來,要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麵惹出這事。”

“你這真的太過分了,自己惹事生非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拉著女生一起。”

“……”

“你就不能收斂一下脾氣嗎,這弄的趙叔大晚上睡著了還要出來幫你。”

“……”

宋清頤聽著陸莫離的話,越聽越覺得不對味。聽到最後,她的眉頭都不自覺地緊緊皺起。管家叔叔撈人的時候和警察溝通過,前因後果的事情他們都應該知道。怎麽陸靳予晚上是在幫她,難道是幫出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了麽?

“要回去告狀就去。”陸靳予忽然嗤笑了聲,滿不在乎地開口。他依舊閉著眼,語氣張狂:“你再廢話,我不介意現在把你踹下去。”

知道他會說到做到,並不是開開玩笑的。陸莫離被威懾住地縮了縮脖子,氣勢明顯不如方才足,他小聲了點:“我大半夜放著好好的覺不睡出來接你,你怎麽這樣對我。”

陸靳予哼了聲睜開雙眼,一雙黑眸靜靜地看向他,氣勢未減:“你心裏清楚。”

趙管家看兩個孩子這樣,到底還有外人在,他立馬打著圓場:“小姑娘你見笑了,我們家兩位少爺打小就這樣的相處模式,沒嚇到你吧?”

一句話,表示兩兄弟是正常的互懟的相處方式,算是給宋清頤打著預防針。更確切地說,這針是特效治療針。

宋清頤笑著搖搖頭,“理解。”

她的朋友周月就不是獨生子。

周月有個弟弟,相差三歲。

三歲不多,但是姐弟倆就是特別的不待見對方,哪怕是在外麵人多的時候也能大吵大鬧地折騰起來。但要是別人欺負了周正,周月就開始護犢子找人硬剛去了。

周正也是如此。

“但是陸靳予晚上是為了幫我才跟那個人起衝突的。”想了想,她到底還是出麵說了這話。

陸莫離“啊?”了一聲,馬後炮地關心了句:“那你沒事吧?”

忙活一整天,多少有點累,宋清頤搖搖頭。

淩晨三點多鍾,夜色濃鬱,車裏安靜。宋清頤閉上眼睛淺憩,直到趙管家把車開到別墅小區門口,她和陸靳予兩人才下車。

兩人住在同一個小區,一起下車無可厚非。

宋清頤承了別人的幫助,下車前跟趙管家道別:“叔叔,謝謝您。”

趙管家是個長相很慈愛的中年男人,見宋清頤一直乖乖巧巧的,一副明事理的模樣,心裏對她加分不少,他擺擺手:“不客氣,您和我們家小靳快回去休息吧!”

“好,您回去也早點休息。”

陸靳予坐在外麵位置,一到地方就開門下車了。女生動作要慢點兒,破天荒的,他手裏拎著袋東西還站在那兒等著宋清頤。

別墅小區門口前的夜燈很亮,燈光灑下來,陸莫離的視線在宋清頤和陸靳予的身上來回遊走,片刻後,他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小姐姐!!”

宋清頤回頭不解地看向他:“怎麽了?”

“咱們加個微信吧。”陸莫離還穿著拖鞋,就這麽跑了過來,“最近這段時間總想著去你們學校轉轉,但我哥大忙人太忙了,之後有問題可以請教你麽?”

其實宋清頤想說我也挺忙的。

但眼前這個條紋男是陸靳予的弟弟,她先是誤會他沒給他好臉,又是三次麻煩了他,這會兒再拒接人家弟弟到底有些不好。

在她斟酌用詞間,陸莫離已經將自己微信打開了,他滿臉期冀地看著宋清頤:“我掃你吧。”

作者有話說:

陸靳予:當我死的?

這裏查了資料微信好友驗證以前好像是三天現在是十天左右但是劇情需要 設置成三天過期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