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樾和顏燼先後知道了一個名叫蘇璃的女子的存在,但是,她們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向易水湄隱瞞這個事實。

這段日子裏,顏燼和易水湄的琴簫聲卻反而驚豔了整個涵合的宮殿。

昔日懷音留下的鳳鳴琴和紫玉簫又重新在這兩個女子的手下煥發了光彩。隻是,顏燼卻從易水湄進宮的那日起,再也沒有唱過一支歌。

吹簫再吹簫,撫琴再撫琴。她們的生活不約而同的變得單調,話越來越少,最後成為偶爾交語。

韓樾緩緩地走進辰霄殿,果真顏燼也在,韓樾行了個禮道:“兩位娘娘,再過幾日,就是除夕晚宴了,陛下的意思,是所有娘娘們都要參加的……”韓樾剛剛說到這裏,卻是顏燼和易水湄頗為默契的同時開口。

隻不過說的話不盡相同。

易水湄冷冷的說:“他竟還要我去?”

而顏燼的聲音卻是那麽淡然:“他還要我去做什麽?”

她們兩個人的話隻有一點點文字的差別,但是意思卻相差不少了。不過,韓樾卻能聽出,她們兩個的心,都有些冷了。這些日子,韓樾也在暗地裏有過一種奇異的想法:“總覺得娘娘要和顏妃殿下把日子過下去似地……”

她甚至覺得在有些時候,這個兩個本應該相互妒忌的女子卻是那麽的相愛。當然,這個愛,不是那種世俗的男女之愛了。

易水湄也不想難為韓樾,冷冷的撥了一下琴弦,七弦琴發出詭秘的錚錚聲,就在撥弦的時候,她道:“我去就是了。”沒有一點點情感,猶如行屍走肉。

除夕晚宴。是在微風殿舉行的。微風殿是崇光殿後邊的一個偏殿,大小和製式同崇光殿是沒有什麽區別的,這是專門用來舉行宴會的地方。

微風殿寬大的飛簷下的一周都掛滿了黃紗罩的宮燈,隔著雕窗,透出的光芒在那一夜的璀璨,勝過這一事件的一切地點。黃色的光那麽溫和,既不刺眼,也不黯淡。

大臣們的穿梭,殿外青石街上的身形,恍若將這個皇宮移形到了街市之上,閃爍著新年的歡愉,喜悅。一切都給人感覺那麽溫暖,甜蜜。

微風殿裏麵湧出來暖熱的氣息,溫暖著人心。

大臣們一一落座,卻都是不甘寂寞的隔座寒暄著。他們沒有舉觴相慶,是因為還在等待著空座的主人。

雕鏤著牡丹,水仙,**乃至於其他花朵的木椅還空著,上麵隻有厚厚的坐墊和靠墊在昭示著這裏是留給誰的位子。留給崇光皇帝的妃子。

主座依舊是兩個,大臣們似乎意料到了,

或者說習慣了江白曲這樣,都沒有說什麽。和那天一樣,依舊是飛絮先到了。

飛絮和大臣道了個招呼,卻在暗自念叨著:“皇兄在搞什麽鬼,怎麽還沒有來?”她左右環顧,卻是更加奇怪,隻有賢良淑德四妃的位子不是那麽空曠,然而四妃之首的賢妃也沒有來,玄妃林寒汐倒是笑的一派自然,真是含笑朝著飛絮行禮。

飛絮笑了笑,見到賢妃花已然也換了紅色的華裳慢慢走進殿裏,兩個人行了個禮,眼睛中射出的光芒卻難以相互溫暖,花已然淡淡一笑,卻有幾分寒意,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這個時候,白曲還沒有來。

大臣們卻都在交頭接耳的議論著,到底是誰會坐在江白曲的身邊了。

這時候的易水湄和顏燼也來了,兩個人幾乎是並肩走進來的,易水湄強著打起笑容,而顏燼卻能感覺到她步子那麽無力,甚至是軟。

顏燼在心底問自己:“她是不是在怕……”她沒有想下去,因為那一刻目光投向空****的王座,不需說,也知道水湄在怕什麽。她笑著拉了一下水湄的手,拉著她走到位子邊上。

飛絮看到她們進來,懸著的心略略安穩笑道:“水湄,顏兒,你們來了。”

水湄和顏燼朝著飛絮行禮,飛絮笑了笑。

水湄坐在了右首第一排的第一個位子上,而顏燼的位子正好在她身後,顯然,那是屬於她們的位子。然而這一個小小的細節,卻讓水湄有一次明白了所謂的貴賤尊卑。她笑了。沒有人看到。

她對麵不遠的左首做的第三個男人就是那個她不想見到的爹,然而那個男人的眼中,根本沒有自己。

是了,就是坐在第一個又有什麽用?就在她有些傷神的時候,卻聽到內侍的聲音道:“皇帝陛下駕到。”

易水湄的目光此刻竟然不由自主的向門口投去,就在她自己扭頭的一瞬間,她也在心底疑惑:“我……為什麽那麽想見到他……”

然而她的目光卻不得不冷卻在那個她不得不承認的,朝思暮想的男子的身上。

他依舊那麽華貴,高高在上,黑紅的長袍寫出了高華和傲視天下的王者尊貴,而她看著那個男子,卻是那麽的痛心。

他沒有在意自己的衣衫,而是低著頭,小心的扶著一個弱小的女子,那個女子幾乎偎在他的懷裏,顯得妖嬈,嫵媚。他卻笑得那麽溫柔,目光中充滿了嗬護的愛。

易水湄的心冷了一下,她頓時覺得此間看到的一切是那麽的諷刺,男子還是那個男子,而那個昔日站在那個男子身邊的自己

,卻換成了別人。

一樣溫柔的眼光,甚至更甚於對自己的嗬護和小心。她突然覺得這一幕讓她那麽刺痛,眼睛都酸了,她扭過頭去不願意再看,然而那一幕卻刻在腦海之中,又怎麽能揮開呢?

就好像在愛情的戰場上輸得灰頭土臉一樣,她本來是那個可以左右戰局的人,卻放棄了這個機會,那個女子好像是勝利者一樣,嘲笑著自己。

“為什麽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麽?”易水湄冷笑著,那麽傷心,她頓時明白了為什麽江白曲再也沒有來找自己,真的是不肯原諒自己麽?還是把自己都忘記了?

“嗬嗬,原來你們都瞞著我,他早就變心了……”

“變心,呸,他根本就沒有愛過我……”她本來覺得是他變心了,因為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段日子裏,她是如何的煎熬,如何的輾轉在信念和執著之間,那種撕裂的痛苦,磨蝕著精神,幾欲崩潰。而她此刻卻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在我夜深無寐的時候,你在和別的女人纏綿歡好……為什麽不是顏兒?而是一個我見都沒有見過的女人?”

“你真的愛過我麽?哈哈,原來我那麽傻……就是讓你騙的……”

“不強迫我,是了,你真的愛我麽……”她在心底重複著這個質疑,卻無法說出來,幹澀的凝噎,幹澀的閉眼。身軀微微的顫抖難以抑製。

而顏燼已經開始注意到了易水湄微弱的變化。

而就在這個時候,江白曲已經一手摟著蘇璃的纖腰,走到了王座之上。他要說話了。

卻是顏燼輕輕拍了一下水湄的肩膀道:“水湄,你還好吧?”

易水湄回過神來,故作鎮定的笑道:“我能有什麽事?顏兒你多心了。”然而她們卻都知道自己和對方的失落……

都是失敗者,都輸給了這個叫做蘇璃的女人……

而江白曲的笑容卻是那麽燦爛,仿佛就是要做給易水湄看一般。他笑著道:“哈哈,今兒個是除夕的晚宴,卿家們盡情歡笑,願天佑我鬱離,國祚綿長。”

底下的大臣們都舉起酒杯,易水湄也跟著舉起酒杯,他們一起喝道:“國祚綿長。”然而易水湄張開口,卻什麽聲音都說不出來。

易鈞天對著易水湄的眼神始終冷冷的,冷漠勝過此時的天氣。易水湄隻是一瞥,便看盡了父親眼底的嘲笑,她有些傷神:“在這個時候,他果然如此……如此對我娘,如此對我。”易水湄看著易鈞天的冷漠,牽動了很多愁緒,隻覺得留在此間,是被遺忘的累贅罷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