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幾千米高空看,日夜流淌滔滔不息的黑龍江多像一條巨龍啊,而小小的哈魚島恰似他不經意間抖落的鱗片,顯得那麽微不足道。哈魚島位於黑龍江南岸,背倚大青山,略呈饅頭形,僅有一條公路與臨江市相通。

這裏江叉縱橫,沼澤處處。春夏之際江岸柳綠,山巒中紅花盛開,黃花菜,野百合,芍藥爭芳鬥豔,鳥語花香。秋天風微晴朗,藍天碧水相映,群山有換上了新裝,隨著季節變幻的各種樹葉,呈現金黃,正紅,雪白,水綠各種顏色,周圍是一塊瑰麗的大地,而在這幅圖案的正中,就是屋舍儼然,炊煙嫋嫋的哈魚村。冬季,江河山野變成了一望無際白茫茫的世界,可冰麵下潛湧猶在嘶嘶翻滾,遠處旭日東升,天地間紅妝素裹,可謂景色宜人,勝似詩情畫意。難怪一位當地詩人讚道,春季請到哈魚來,大江解凍跑冰排。夏季請到哈魚來,十裏蓮花竟綻開。秋季請到哈魚來,滿山紅葉任君摘。冬季請到哈魚來,獐麅野鹿下山來。

鉄瓦屋頂。民國初年哈魚屯有戶富裕人家,住五間磚房,鉄瓦屋頂。門窗顏五顏六色。上扇

花格窗,下扇裝有玻璃。室內天棚地板是油漆得油光光的,並過兩年油漆一遍。炕沿和

圍牆板上都雕有雲紋室內擺設講究,恨闊氣,穿衣鏡,立櫃齊全。除正房外還有東西廂、

房,是做碾磨房、牛馬廄、倉庫或做雇工的住房。很大的庭院,四周築有石頭院套,大

門小門都是油漆過的,並有大小門樓。後有假山,其上涼亭,一米多高的基座,為八角

形。雙層飛簷翹角,飛簷上五個銅獸。每一個翹角下掛掛一個銅鈴,清風吹拂,十六個

銅梁枋鬥拱均飾以精致的雕刻和斑斕的彩繪,柱子紅綠生輝。兩層簷之間掛著當時的縣知

事提寫的匾額望江亭三個字,在這裏可以眺望江水環繞之美景。

建國後,這裏成立鄉級政權,哈魚鄉政府就在這兒辦公。

2000年十月的一天,從城裏開來的客車上下來一個男人,三十歲上下年紀,教師模樣,他就是本故事的主人公,新來的李鄉長,外號李二驢。他的前妻在日記裏寫他是:真的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語言來形容他,如果非得要用一個詞來概括他的特點的話,我還沒發現誰能把“雅俗共賞”演繹得如此出神入化。什麽叫雅俗共賞?獸醫說的話就叫做雅俗共賞。我覺得沒人能象他這樣,沒上過幾天學,就能達到這樣的境界。信手拈來的驢唇不對馬嘴的歪詩說明人家的學問還是淵博的,並且還能夠時不時的運用上古人的措辭,這不叫雅嗎?罵起人來撒潑打諢,潑婦一般,聽得我這個俗人都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難道不是大俗特俗嗎?甭管有沒有錯別字,甭管有沒有語法錯誤,也甭管產生不產生歧義,人家就這麽把這兩種風馬牛不相及的雅與俗集於一身了,咋地?誰還能治個罪啊?他是一個很隨性的人,喜歡隨心而為,而且有極其嚴重的自戀傾向,嬉笑怒罵間表現出來的都極其自我,說白了他就是一自私霸道的臭男人,所以我對他的評價是“此子真驢也”。不過,你別說他還真對得起這“驢”字,別看平時戴個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呢,他才不管你什麽男人女人,也不管你是對是錯,更不管什麽紳士風度男人胸懷,隻要你沒順著他,他是想說就說想罵就罵,什麽難聽說什麽,什麽傷人說什麽,什麽缺德說什麽,隻要自己的嘴痛快了,他才不管別人的感受呢!你覺得接受不了?那沒辦法,隻怪你抗挫折能力不強,多受幾次習慣了就好了。

也曾經曆了他幾番暴風驟雨般的惡語相向,你這裏還憤憤不平滿腹委屈,人家那裏卻已經風雨之後見彩虹了,你說氣人不?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靜下心來,當惱怒退去,我也終於明白,生命中沒有什麽是不可以原諒的,朋友在一起,硬性的改造是一種牽強和忍耐,而相互習慣卻是一種溝通的必然,雖說這是安慰自己的話,可是麵對此驢友不寬慰自己又能怎麽辦?誰叫咱驢不過人家呢?誰叫咱沒人家缺德呢?隻能帶著體恤的心情去麵對吧,誰叫他心理發育不健全呢,讓著他就是了!也許滿世界就這一個“另類”,誰讓咱就攤上了呢,佛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唉,暫且忍了吧!

歲月依然悠悠,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能丟棄口不擇言,互相貶損的習慣,切,不去想它!人生沒有返程的車票,這本來就是一個亦真亦假的空間,何必想那麽多?隨他去吧!紅塵中,有這樣一個風流倜儻,略通人性,雅俗共賞,老少皆宜的驢朋友,也不錯!別看哈魚鄉風景如畫,可是經濟生活確實一團糟,市裏人提提便會撇撇嘴,不屑地說“窮鄉、亂鄉、上訪鄉”,連累在這裏上班的鄉幹部們也見人矮半截,說話提不起底氣,糾糾大漢怯如草雞,整天打不起精神來。

鄉長林斌就又氣又急的在辦公室生氣呢!

林斌,個高人白,有文化,唯一遺憾的是近視眼。本來在市委黨史辦幹得好好的,一時頭腦發熱向組織提出下基層鍛煉,大有投筆從戎的祖上遺風,沒想到被下派到這麽一個鄉來。收入不多,問題不少,上班開門一堆人,要錢要糧;下班電話一串串,辦事辦法,整天吵得頭昏腦熱的,差一點就神經衰弱了。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連他自己都在奇怪,為什麽如此火藥味十足,罵出這麽粗俗的活了,難道是入鄉隨俗了?

“鄉長,這幾天有個文件請您過目。”

“放那兒吧”。

“上次您答應給太平村解決機動地的事,他們在外麵等著呢?”

“等包村幹部回來議議再說。”

“上個月的林業檢查組又來了,帶隊的王局長非要你陪同

檢查不可,還說上次的酒沒喝透。”

“是嗎,他們什麽時候來。”

“在小餐廳打麻將呢,午餐是在鄉裏吃還是回城裏?”

“回城裏吃’’。

“東窪子村老宿頭又去城裏上訪了?”

“咋的”。

“還約了上次咱們選舉時罷免的村主任徐文江,一夥八個人在信訪辦鬧了一上午,徐市長叫您給他回下電話匯報怎麽辦。”

“他媽的。”終於憋不住,他罵出了口。

秘書看了看,知趣地不說了,虛掩上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