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哥哥些,這個也能叫兵器麽

德山館外、蠣崎家足輕隊(步兵)本營裏,滿地狼藉,到處都是亂糟糟的,鬧哄哄的人堆裏不時傳出武士們的大聲喝罵聲和新兵們的告饒聲,一名年輕的“佑筆”(書記員)從懷裏掏出一張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然後將手帕扔在桌上,繼續進行新兵入伍的登記工作。

“下一個”

“名字?年齡?家居?”

“源拓二,年齡?不知道,住在八雲町”,我有氣無力的回應著。

“什麽?哈哈,新佐衛門,你怎麽找回來一個傻瓜,他居然連自己的年齡都不知道?”,這名佑筆笑著停下了筆,抬起頭,滿臉戲謔的看著我身旁的新佐衛門。

新佐衛門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滿臉堆笑:“公子,這些八雲町的夷人還沒有經過教化,所以有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年齡很正常”。

“哦,原來如此,嗯?你剛才說你叫什麽名字?”,那佑筆止住了笑聲,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

“喂,傻瓜,快回答,公子問你話呢?”新佐衛門見我傻愣愣的沒什麽反應,抬手敲了我兩個“暴栗”。

“哎喲,報告,我叫源拓二”,我趕緊呲牙裂組的揉了揉腦袋。

“哦?你竟然有姓?”,佑筆和新佑衛門對視了一眼 我心說這不廢話麽?這天底下那個人會沒有姓?又不是孫猴子?

“你當真姓源麽?”那佑筆皺了下眉頭,繼續追問 “是,咳,其實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這麽叫我的”,這次我還真說了個大實話。

“蠢貨,膽敢在公子麵前無理?和公子說話能用我字麽?要稱小人”,新佐衛門再次找到借口,又給我的腦袋來了兩個“暴栗”。

“好了、好了、住手吧,新佐衛門,再敲他的腦袋他真的傻了,嗯,這沒有關係的,現在我明白了,好了,拓二君,打起精神來,你現在可以回到隊列裏去了”

“哈伊”,我趕緊抬起胳膊護住頭,鞠了一躬、扭過頭一瘸一拐的走了。

“喂,拓二,你的腳怎麽回事?”,沒走幾步,背後又傳來了那名佑筆的詢問聲。

“哦,大人,哦不,公子,我、哦不,小人剛受了傷,現在還沒有好利索”,我用力緊了緊胳膊,緊張的看著新佐衛門。

“新佐衛門,怎麽回事?你們在路上虐待他了?”

“沒有啊,公子,小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這樣了。”,新佐衛門趕緊搖了搖頭,然後側過身子背著那名公子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哦,真的是這樣麽?拓二,在路上他們沒有揍你吧?”

“沒有,公子,我、哦不,小人是前些日子從船上掉海裏摔成這樣的,不幹他們的事”,好漢不吃眼前虧咱也會。

“那好吧,你下去吧,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下一個”

我立刻在心裏對這名公子產生了一絲的好感。

。。。。。。

中午時分,天氣突然變了,氣溫竟然漸漸的涼爽了起來。由於好像隻有那一名公子佑筆在登記,營門外排隊的長龍依舊見首不見尾,天知道這破事兒要弄到啥時候?

“來,接著”新佐衛門一臉凶相的遞給我一個菜團子,“午飯”

我拿起那團子聞了聞,也不知這玩意兒是不是在茅坑裏熏過?餿臭餿臭的,我頓時沒了胃口,隨手將這團子遞給了旁邊一個啃得正歡的邋遢胡須男。

“嘿嘿,你小子,嘴還挺挑啊?”,新佐衛門愣了一下、接著又衝著我獰笑了一下,走了。

。。。。。。

“謝謝啊”,旁邊那位邋裏邋遢的胡須男三口並作兩口便啃光了我給他的那個菜團子,用手胡亂抹了抹嘴, “我叫十兵衛,你叫什麽名字?”胡須男衝著擠眉弄眼的笑了笑 “我?哦,大家都叫我二郎”,我也擠出了一絲苦笑,以表友好。

“哦,那好吧,以後我也叫你二郎了,對了,剛才的午飯你怎麽不吃啊?”

“啊?”我一陣反胃,立刻強壓住:“我,不餓”

“還是得吃啊,眼看著馬上就要打仗了,不吃飽可不行。”十兵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啥?打仗?說笑吧”,我心裏一緊 “咳,騙你幹啥,蠣崎領主每次都這樣,打仗的時候就派武士下來征召我們,我都習慣了”,十兵衛滿不在乎的說。

“你,打過仗?”,我不禁對身邊這位邋遢男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

“咳,打過,都打過兩次了,對了,你不是箱館港那邊的人吧,你是哪兒人啊?”

“八雲町”

“哦,原來你是阿依努人,這就難怪了,你們住在山裏,征兵的時候是容易躲一點”,十兵衛好像對這事很有經驗。

“十兵衛,我們這是真的去打仗麽?以前我都沒打過啊?”

";當然了,不然蠣崎領主怎麽會起好心,拿菜團子給我們吃?不過沒事的,沒打過仗打一打自然就會了,很簡單的“,我見十兵衛把打仗說得好像更比啃窩頭還輕鬆的樣子,心裏頓時對他有種黃河之水滔滔感,對他的印象立馬從刮目相看變成了肅然起敬。

“那你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打仗麽?”,我用崇拜的眼光看著十兵衛。

“快了,就這一兩天吧,你看著吧!”,十兵衛這廝看樣子還沒有吃飽,一邊跟我說著,一邊左搖右晃的瞄了瞄其他人手裏的菜團子,用力的咽了一大口口水。

“等會他們等完記,就會馬上分發武器,我們是足輕隊,肯定是最早出發的。”

“啥?不訓練一下我們這些新兵就上戰場麽?”,我不由叫了起來 “噓、小聲點,等會被那些小隊長聽見,你又得挨敲腦袋了,這裏的武士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說話的”,看樣子這個十兵衛真的很有經驗啊,我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訓練啥呀,無非就是大家打打架罷了,到時候你就跟著我,我怎麽打,你就怎麽打,我保你沒事,過幾天仗打完了,你高高興興的回家。”

“哦,還能回家?那就太感激你了,一切都拜托你了”,我頓時好像吃了顆定心丸。

。。。。。。

“喂,傻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新佐衛門又輕飄飄的來到了我身邊,我嚇了一大跳,下意識趕緊護住了腦袋。

“咳、你幹啥呀,把手放下來、拿著”,新佐衛門還是老樣子,衝著我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隨手遞給我一包東西。我趕緊接了過來。

“趕緊吃,待會訓練,你們兩個都分進我的小隊了”

“啊”——我 “哦”——十兵衛 新佐衛門走後,我一臉沮喪的把新佐衛門給我的那包東西拆開,咦?我沒眼花吧?誰知十兵衛這廝的狗爪子速度更快,一把搶了過去。

“哇,白飯團哪、真是好東西,二郎,你跟新佐衛門小隊長是親戚麽?”,十兵衛一邊說,一邊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飯團塞進嘴裏。用力的大嚼大咽起來,我馬上有了一種餓狗搶屎的感覺。

“唔。唔、唔、真是太好吃了,二郎,你剛說過你不餓的,對吧,謝了哈“,十兵衛伸出舌頭、用力的吮吸著黑乎乎的手指,嘖嘖道。

“這裏麵怎麽還有跌打藥呢?你受傷了麽?”

“呃!!我想。。。。是吧”, “哪兒傷著了?待會我幫你弄弄,現在我先幫你拿著”,十兵衛確實沒把自己當外人,隨手把一個小紙包揣進懷裏,大大咧咧的說道。

我迅速對這十兵衛沒了任何脾氣 。。。。。。

如果我出生在原始社會,我想我一定會認為我手裏拿著的這個玩意兒是兵器,甚至是凶器,但是畢竟俺也是在二十一世紀生活過的人好不好,就我手上領到的這玩意兒也能呼之為“兵器”?賣嘎的,莫搞笑了!我不禁對著我手上這根即將去跟人搏命的玩意兒發起了愁,蠣崎家的這啥玩意兒啊這是?足輕隊正規軍,每人就發光杵杵一根竹竿兒狀的小尖棍兒,這到底能幹啥?拿去捅敵人的P兒啊?要是敵方使金背大砍刀,我都懷疑這玩意兒十根兒捆一塊兒都不夠看。

“我說得對吧,是不是一登記完就分發武器?”,十兵衛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湊到我身邊。用力的抖了抖手上的家夥,“還行,比上次好多了”

“啥?好多了?上次你們用的什麽兵器?”我一下子傻眼了 “咳、上次用個屁,上次還是我們自己上林子裏砍的,老子專門挑了一顆老荊棘樹,挑最粗的樹幹砍了一根,削了把狼牙棒,把上次追我的那小子紮了個滿臉開花,哈哈哈”

滿頭黑線、滿頭黑線!啥也不說了 。。。。。。

“大家都有了,站端正了,現在我們開始訓練”新佐衛門意氣風華的站在隊列旁邊大聲的說到。“ “等會兒我叫,衝——啊,你們就握緊著你們手裏的長矛,對,就像我現在這樣,然後用最快的速度,不顧一切向朝前衝,我叫,停——止的時候,你們就端平長矛,然後雙腿成弓箭步,對,也像我這樣,左腳在前,右腳在後,腳跟成丁字步,注意了,右腳一定要用力的抵住地麵,隻有這樣,才能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原地,大家記住了沒有“ “哈伊”

“那好,現在我們來練習一遍,大家練熟了,我們立刻就奔赴戰場,主上說敵人今夜就會發起攻擊,前方的武士們還等著我們的強力支援呢”

黑線長流、黑線長流、、、、、、 “全體都有了,聽我命令”,新佐衛門挺直腰板、昂起頭顱,右手將“長矛”高高舉起,然後用力向前一揮,“衝——啊”

“衝——啊”,全隊人馬除了我,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果然個個都握緊了手裏的家夥,大喊著、拚命的向前衝去。

我一看,莫法了,趕緊的,濁氣下降清氣上升,暴喝一聲:“我、他媽的,也衝——啊”,然後咬緊牙關,拖著瘸腿,跌跌撞撞的、不顧一切的向前衝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