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筱才忽然想起來,現在已經很晚,季家鎮的人,大多都已經睡下了。

鎮子不比城市,睡得大都比較早一點。

“奶奶,是我,我是筱筱。”

“筱筱?這麽晚了,什麽事啊?”

奶奶一聽是季筱,語氣軟了下來。

“沒什麽事,就是問問你跟爺爺身體怎麽樣,最近還好不好?”

季筱隨便扯了一個理由,她並不想將景家的這些事情告訴他們,以免也讓他們覺得緊張。

奶奶雖然對季筱的這個電話很不解,但還是回了一句:“我們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吧?”

“嗯,奶奶,明天我回去看你們。”

季筱說著,跟奶奶寒暄了幾句之後,掛斷了電話,她沒有告訴奶奶,季玲玲已經從監獄裏出來了,也還沒想好,明天,該說些什麽,才能將爺爺奶奶順順利利的接到京州來。

景老太太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不算樂觀,老人家本來身體就容易出狀況,這次被突然襲擊,情況便有些糟糕。

景墨弦之所以會懷疑是有仇家報複,是因為,機場大廳裏的監控,每一個都是好的,隻有在外婆出事的那個拐角的監控是壞掉的,現場取證顯示,那個監控是被人刻意的破壞掉的。

而且,對著外婆和外公出手的人,似乎極其專業,也像是謀劃了很久,他們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現場,就算是一個腳印都沒有。

外公和外婆還是被機場打掃的人發現的。

景墨弦臉色凝重的坐在外婆的病床跟前,景江嵐和季淮安坐在另外一邊,夜深了,景江嵐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她眼睛紅紅的,又熬了這麽久,便有些支撐不住。

季淮安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出聲:“要不,你先回去睡一會兒吧,我在這兒替你看著。”

景江嵐卻搖了搖頭,她看看對麵的景墨弦,偏頭對他說:“墨弦還在這裏,讓他回去睡吧。”

說到這裏,景江嵐轉過了頭,看著景墨弦:“墨弦,你看了外婆這麽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會兒,我在這裏看著就行。”

景江嵐的話語裏,滿滿都是討好的意味,景墨弦看了看她,淡淡的搖了搖頭。

對他來說,景江嵐畢竟是他的小姨,小時候對他也很不錯,現在,也不好太過撕破臉。雖然,景墨弦知道,景江嵐名下的綠地,很多資產都是景江嵐偷偷的從景氏轉移到那邊去的,景墨弦也沒有在追究,而是將這件事情悄悄的壓了下來。

他之所以會這樣,完全就是憑著景江嵐在自己小時候對自己的那份情誼,如果不是如此,他現在,想要將景江嵐置於死地,簡直是易如反掌,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一大早,季筱就從景宅出發了,天氣陰沉沉的,並不算好,甚至,在大早上的,還起了一片茫茫的大霧,路況並不算好,因為這樣,高速路被封住了,禁止通行。

季筱本想走低速,還沒駛出京州,工地那邊便給她打來了電話,工地那邊也出事了!

一個工人在工作的時候不小心,被從高空掉下來的石塊給砸中了,霧太大,在上麵的人,沒看到下麵還有人,吊上去的石料也沒有穩,就被晃晃悠悠的吊了上去。

季筱聽了,趕緊驅車,打算先去工地,工地一旦出了人命,便會出現很多麻煩,一路上,季筱的臉色都十分凝重,她才剛走到一半,景墨弦卻來了電話,告訴她,工地上的事情,不用她管。

季筱還想再問什麽,景墨弦卻打斷了她:“筱筱,你還看不出來麽?這次的事情,很明顯的,背後有人指使,是非之地,你給我離這些地方都遠一點,沒事,盡量呆在景宅,就不要出來了。”

景墨弦額語氣顯得格外的凝重,雖然,季筱覺得,這次的事情並沒有景墨弦說的那麽嚴重,但聽到他這樣的話,季筱的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子。

她滿腹心事,最後,還是將車頭調轉了,直接驅車往季家鎮趕過去。

路上的霧很大,越走,倒是越清晰了一些,尤其是太陽出來之後,霧氣很快就消散了。

因為早上的那段耽擱,季筱回到季家鎮的時候,已經快到下午,她還沒有走到家裏,遠遠的就聽見爺爺奶奶家裏傳來了一陣笑聲。

爺爺奶奶在季家鎮都是比較有人緣的人,隻是出了季淮安和季玲玲的事情之後,大家才不願意來他們家,現在,家裏傳出這樣的笑聲,倒是讓季筱有些奇怪,不過,也許,這些年,大家已經將這些事情淡忘,重新跟爺爺奶奶走的很近了也說不定。

隻是,季筱沒想到,她看到在家裏的人,會是沈致遠。

見季筱推門進來,沈致遠也是一愣,一臉驚訝的問:“筱筱,你怎麽會回來?”

季筱看到他才是更加驚訝:“師兄?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沈致遠淡笑著看著她:“我來這裏辦點事情,想到爺爺奶奶就在這附近,就順路過來看看他們。”

上大學的時候,跟她比較好的同學們,都曾經來過自己的家裏,沈致遠也曾經來過一次,季筱沒想到,他到現在還記得。

季筱點了點頭,淡淡的道了一聲:“謝謝。”

在爺爺奶奶跟前,季筱也不好說什麽,她還正在想著,怎麽跟爺爺奶奶說,要將他們接到京州,奶奶已經現將她拉到了一邊,神色頗為曖昧的問:“筱筱,你跟這個姓沈的小夥子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什麽事?”

奶奶沒有點破,神色卻十分曖昧。

季筱哭笑不得,跟沈致遠?

她和他怎麽可能呢?季筱想了想,還是將自己跟景墨弦已經結婚的事情告訴了奶奶,雖然,那個時候,她跟景墨弦結婚,隻是為了報複景家,但,在京州,她跟景墨弦的婚事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奶奶聽完了季筱的話,臉上透著不可思議的問:“你說什麽?你又嫁給了景家的那個小子?!”

顯然,奶奶對得知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並不開心,對景家,奶奶留下的印象並不算好。

“什麽時候的事情?”

奶奶又問了一句。

這件事情,一兩句話也實在是說不清楚,季筱看著奶奶帶著些憤怒的臉,心底也生出了絲絲的愧疚,她剛想說話,奶奶卻說:“趕緊跟景家的那個小子離了,我看這個姓沈的小夥子就不錯。”

奶奶的態度竟然這麽堅定。

季筱心中又多了一份焦慮,連奶奶都是這個樣子,一生都十分看重顏麵的爺爺,應該更加不會跟著自己去景宅。

正在發愁,季筱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爺爺跟景墨弦的外公是戰友,現在,景老爺子死了,他這個當戰友的,是不是怎麽說也應該去送一程?

季筱將奶奶安撫了一下,出去,在爺爺的耳邊說:“爺爺,我有點事情要跟你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爺爺正在屋子裏陪著沈致遠,聽到季筱這麽說,看了她一眼之後,轉頭看著沈致遠:“小沈啊,你現在這裏坐著,我跟筱筱說點事。”

沈致遠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舉手投足皆是如大學時候的優雅,身上的那股子書卷氣息依舊十分濃厚,隻是,季筱知道,他早就已經不再是大學時候那個讓她崇拜的學長了。

站在屋子外麵,爺爺看著季筱,臉上帶著幾分疑惑:“你叫我什麽事?這兒神秘?”

季筱臉色凝重的看著爺爺:“爺爺,我想告訴你,景家的老爺子,你的老戰友,過世了。”

說完這句話,爺爺果然跟自己的預料一樣,十分的驚愕:“那老頭身體不是一直挺好的麽?怎麽會突然就沒了?”

“人老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出點什麽事,老人家最後的願望是,還想讓你這個老戰友去送送他。”

季筱編著謊言,沒有著急將自己已經嫁給了景墨弦這件事情告訴爺爺。

聽完季筱這句話,爺爺陷入了沉

思,畢竟,在景家的時候,老人家過得並不愉快,雖然是老戰友,但景老爺子,很明顯的沒有將爺爺和奶奶放在心上。

季筱見爺爺遲遲不說話,接著說:“老爺子還說,爺爺你上次走了以後,他心裏覺得一直都不舒服,覺得,很對不起你。”

爺爺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下,畢竟是一起從一個戰壕裏摸爬滾打過來的戰友,這份生死之交的情義,不是說抹去就能抹去的,爺爺點了點頭:“老頭子什麽時候下葬,我去送送他。”

季筱見爺爺這麽說了,終於鬆了口氣,才將自己嫁給了景墨弦這件事情,慢慢的告訴了爺爺。

爺爺聽了,先是憤怒了一下,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筱筱,我也老了,你的事情,我從小也沒怎麽管過,既然你覺得,景家的那個小子不錯,該怎麽做,就隨著你的性子吧,我跟你奶奶也這把年紀了,兒孫們的事情,也不想過多操心。”

說著,爺爺擺了擺手,剛想進屋子,季筱卻又將爺爺給拉住了。

“爺爺,我還有一件事情沒告訴你。”

“什麽事?”

爺爺蒼老的臉上,顯然帶著一些防備,剛才,季筱說的那兩件事情,對老人家來說,都刺激不小。

季筱看著爺爺這個樣子,微笑了一下:“爺爺,這次是一個好事情,我媽,她從監獄裏放出來了。”

這句話一出,爺爺倒是愣了一下,“玲玲從獄中出來了?”

季筱點了點頭。

季玲玲父母去世的早,季玲玲可以說是一直在季淮安的家裏長大的,後來,兩個孩子情投意合,他們便順勢給他們舉辦了婚禮,隻不過,他們沒有料到,後來,會出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對於季玲玲,兩個老人對她的感情倒是比較深的,甚至,當年出了事之後,還去警察局去給季玲玲求情。

“出來了怎麽也不回來看看呢?”

爺爺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對於老兩口來說,季玲玲就算是親生的閨女一樣, 現在出來了,居然也不知道回來看看他們。

“我媽她有點害怕回到這個地方了。”

季家鎮,有著季玲玲太多不願意想起來的記憶,季筱也能明白,便將這句話替母親說了出來。

爺爺微微一頓,也點了點頭:“是啊,這個地方,尤其是咱們這個家,對玲玲的傷害也是太大了。”

爺爺感歎了一聲。

季筱說了一句:“爺爺,我今天回來,就是接你跟奶奶去京州的,景家的老爺子這幾天就要舉辦葬禮了,我怕你們來不及,所以,今天特地回來接你們的。”

爺爺倒是沒有想到,季筱這一趟回來,是專門來接他們,不過,她既然回來了,爺爺便點了點頭:“也好。”

說著,爺爺轉身進了屋子,在屋子外麵的季筱鬆了口氣,搞定了爺爺,基本上就沒什麽事了,奶奶這輩子,一向什麽事情都聽爺爺的。

老兩口在家裏收拾東西的時候,沈致遠從屋子裏走出來了,他走到了季筱身邊,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筱筱,這是要將兩位老人接到京州去住啊?”

季筱淡淡的點了點頭,她並不想跟沈致遠多說什麽。

以前覺得崇拜的人,現在竟然有一種看到他的臉就莫名其妙的覺得十分煩的感覺。

沈致遠忽略掉了季筱那種淡淡的疏離感,走到她的跟前,笑著說:“季家鎮,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人情味很足啊,以前我就覺得這邊十分不錯,現在過來看看,還是一樣啊。”

季筱沒有作聲,她知道,沈致遠這麽說,不過是在提醒著她當年的事情罷了,當年,他們的關係確實很不錯,甚至,如果不是陸蘇堯,也許,她嫁的人,就是沈致遠也說不定,可是,過去的畢竟是過去,就像景墨弦說的那樣,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過分的糾結又何必呢?

季筱轉過身,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師兄,外麵有點冷,我先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