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少年盤腿而坐。左手托起右手手肘,右手四指虛握,食指點於眉心。一圈圈濃厚的白色光霧在少年周遭流轉,形成一個氣旋圍繞著他旋轉。伴隨著胸口平靜有序的起伏,周圍的白色光霧由口鼻鑽入少年體內。食指點眉心的位置,也不斷閃爍白光。

鑽進口鼻的白色光霧,便是那存於天地之間的天地之力。

在神昭之術的作用下,天地之力入體後,大部分會轉化成天之氣蘊於體內。越多,便是意味著星級越高。隻待囤積足夠後,一舉利用這股力量喚醒沉睡的三魂之一。

而另外極小的一部分,則是會轉化為強大靈魂的靈魂之力。

若是有旁人在的話,一定會發現少年身體周遭匯集的白色光霧的濃厚程度令人咂舌。這種濃度,即使是一個九星魂徒,也未必能達到。

戰魂魂煉之術,主要是以靈魂力量去匯集天地之力孕養自己的靈魂。而靈魂與靈魂力量的關係,就如壺與水的關係。壺越大,能盛裝的水就越多。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靈魂力量越是強大,固定時間內匯集的天地之力越多越濃厚,那麽靈魂強大的速度就越快。靈魂越強大,對心法、魂技以及力量的運用就更加得心應手。

因此,評估戰魂資質的出發點,便是以神昭之環探索靈魂強度所顯示的結果來論。

三花神光,通常來說至少需要五星魂士才能凝聚出現。當年八歲還未修習神昭之術的濮陽羽,便能讓神昭之環凝出三花神光,難怪會被人譽為天才。

而此刻,盤腿坐於床榻之上的少年,也正是濮陽羽。所用神昭之術肯定不比戰魂的魂煉之術,因此或許有著已經超過五星魂士靈魂力量等級的濮陽羽,也隻能在身周凝聚出媲美九星魂徒的天地之力濃度。

如此,令人費解的問題就擺在了眼前——既然濮陽羽擁有比其他人更快的匯集吸納天地之力的能力,那為何天之氣的增長竟然如此緩慢呢?

站在房門外透過門縫看著這一切的濮陽仇天,自然是早就知道自己兒子與人不同之處。

他或許深諳其中的道理。因此盡管外麵的人對兒子是冷嘲熱諷,但他卻並不著急,也不憤怒。相反,他認為這是難得的考驗和鍛煉。

濮陽羽將周遭天地之力吸納完畢後,張口吐出一口黑霧。那是天地之力中不能轉換成天之氣的雜質。

緩緩收功的他,並沒有馬上從床下來。而是先行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天之氣是否有強大。片刻之後,他麵色淡然地站了起來。看來,這一夜的行功,並沒有令他有所收獲。

“混蛋,又沒收獲。”濮陽羽習慣性地罵道。不過,口中雖罵,但臉上依然是一片坦然。

眼見濮陽羽將床鋪收拾,濮陽仇天輕聲離開,來到大院中心的涼亭中等著他出門。

濮陽府並不大,正前方一棟大瓦房為客廳,中間是大院,兩邊分別是濮陽仇天和濮陽羽的臥房,後麵是柴房和廚房。前後分別是前院和後院。這樣的規模相對國內其他魂師級人物的府門顯得十分寒磣。而且舉目望去,家中竟無一個傭人。

倒不是濮陽仇天沒錢,而是他喜歡過清靜的日子。位列魂師,即使不在國內任職,每月也能享受國家俸祿100金幣。這100金幣,就足夠普通人家吃喝數年有餘了。

即使是濮陽羽作為魂師的兒子,每月也能從國家領取20金幣的俸祿。這就是修為尊崇的戰魂在國內享受的待遇。

但是,如若他被遣送出城,那麽他不但不能領取每月20金幣的俸祿,還需每月向國家繳納1金幣的稅務。更可惡的是,他再也不能姓濮陽!因為濮陽這個姓氏代表著尊崇。

濮陽羽完成洗簌後,便與父親一同前往皇甫府。皇甫府與濮陽府相去並不遠,僅需十多分鍾的路程。不過這十多分鍾的路程中,濮陽羽可是少不得遭受別人的白眼。若非有濮陽仇天同行的話,想必這些人定會上前譏諷嘲笑一番。

父子兩人到了皇甫府,皇甫府的仆人竟也不拿濮陽羽當回事。誠然,在這城中,即使是一個家仆也定是有魂徒修為的。

在周遭白眼之中,父子二人直接到了客廳。皇甫家人已在客廳等候。不過看得出來,所等之人絕非是濮陽父子二人。

皇甫家是一個頗大家族,家族內與皇甫子嬰和濮陽羽同齡的人不少。與皇甫齊同輩的人也不少。另外就是皇甫齊的父輩,幾個擔任皇甫家長老的老頭。至於族長,不是別人,正是皇甫齊。

皇甫家的各個長老都有著魂師的能力,也難怪皇甫家能在城中謀得地位和權勢。

放眼看去,整個客廳中,能給濮陽羽一個好臉色的便隻剩下皇甫齊和皇甫子嬰。

皇甫子嬰作為最具天賦的後輩,坐在皇甫齊旁邊。以她的資質,日後必定是皇甫家族的族長。所以,各個長老對皇甫子嬰均是客客氣氣。

隻見她安靜地坐在皇甫齊旁邊,在濮陽羽進來的時候,給了濮陽羽一個甜美的笑。

眾人入座,濮陽羽這個時候卻發現,父親的身邊,竟然沒有自己的位置。

周圍皇甫家的人發出一陣譏諷笑聲。濮陽仇天兀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並沒有理會周圍的人對自己兒子的嘲笑聲。

濮陽羽暗自搖頭之際,皇甫齊卻已經開口。隻聞他張口怒道:“三長老,你這是何意?”顯然,誰都明白沒有濮陽羽的座位並非是下麵的人失誤,而是這安排座位的三長老根本就沒有安排濮陽羽的位置。

“無法凝出魂珠的人,連進城的資格都沒有。在我堂堂皇甫家,自然是不會有座位。就讓他在那裏站著吧!”隻見一個青袍負劍老者直起身,根本不拿正眼瞧濮陽羽。其眉心一顆四芒紅色魂珠,青袍上掛著兩顆金星——二星武師。

“你……”皇甫齊憤憤而起,雖然他貴為族長,但是這五個長老個個都是他的父輩之人。雖然修為不及他,但是在禮數上確實不敢亂。

再說家族中也確實有規矩,不能凝出魂珠的人不但是不會有座位,即使是連家門都不能入。濮陽羽能進入這門實屬開了先例。

皇甫家的人再次爆出譏諷聲,皇甫齊看向濮陽仇天,隻見後者麵色淡然,並不以為意。不過,皇甫齊自己臉上卻是難堪。抱歉地看向站在大廳中間的濮陽羽。

濮陽羽此時也是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在別人眼中,他嫣然已是一個不能凝出魂珠的廢人了。昨日的測試,令本來就被認為愚鈍的他直接被打入廢人之列。

“羽哥哥……”就在這時,堂中發出一個清脆的聲音,“到我這裏來吧。”

眾人循聲看去,卻是皇甫子嬰正一臉微笑地看著濮陽羽。說著還往旁邊挪了一下位置,將她的椅子空出半邊。顯然誰都明白她的意思。

幾個長老想要說什麽,但是皇甫子嬰卻根本不看他們一眼。誰都知道,皇甫子嬰日後的成就肯定超過皇甫家族曆來祖輩的成就。

因此,這些仗著輩份而壓住皇甫齊這個族長的長老,對皇甫子嬰卻是不敢違逆。

濮陽羽微微一笑,在周遭白眼下坐到了子嬰身邊。子嬰對著濮陽羽甜美一笑,緊挨濮陽羽坐著。濮陽羽感受著她薄紗裙下溫潤的肌膚,心中不由得暗想:濮陽羽啊濮陽羽,你若是還有昔日的光環,那麽身邊的可人兒定會是你的妻子。但是現在……

皇甫齊想要說什麽,但隻是看了兩人一眼後,便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思量間,外麵家丁來報了:“族長,關家的人已經在外麵等候了……”

“請他們進來吧。”皇甫齊淡然說道。

濮陽羽心中微微一顫,這關家的人來皇甫家做什麽?兩個家族雖然同在汴京城,但是素無往來。而且兩個家族還多次發生衝突,最後還是靠著國家調和才能在同一個城市立足。

濮陽羽思量著,看向坐在下麵的父親。父親已將紅色大劍卸下放在旁邊的茶幾上。依然是雷打不動的淡然表情直視前方。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顯然是不現實。

轉頭看向皇甫子嬰,這丫頭索性靠在濮陽羽身上,低頭擺弄自己手上的崔藍色手鏈。

再看皇甫齊,隻見他眉頭微微皺起,竟然轉頭看向了濮陽羽這邊。眼見濮陽羽看向他,他隻是無賴地歎了口氣。

就此一眼,濮陽羽當即就知道了今天關家和皇甫家的相會,為何要有他濮陽父子二人在場了。

濮陽羽對皇甫齊微微一笑後,自然地看向子嬰。子嬰似乎什麽都不知道,臉上掛著可愛恬靜的笑容。或是因為靠在濮陽羽身邊,正幸福地把玩自己的手鏈。

就此,一行人通過巨大的前院,擔著幾口緋紅箱子進來了。為首的,正是關家族的族長關一穀。緊跟在他身後的,便是他的侄子關有方。

關一穀是一個精壯的漢子,滿臉焦須。一身灰黑色錦袍,背負一把巨大砍刀。隻見他眉心一顆四芒紅色魂珠。灰黑色的錦袍右胸處,掛著一顆金星。卻是一個一星武師。

“這老家夥竟然還進階了!”濮陽羽心中暗道,記得在去年見這老家夥的時候,他隻是一個九星武士而已。

關有方的左右分別又有兩女。左邊一個生得頗為乖巧,一身緊身錦袍已經展現出**身軀,喚關有佳。右邊一個生得狐媚,杏目瓜子臉,一身淡紫色絲裙掩蓋不了她的飽滿身軀。從身高和麵容來看,便曉其年歲不小,名喚關靜。

濮陽羽識得她們。關有方與關有佳是親兄妹,兩人小時候是濮陽羽屁股後麵的跟屁蟲。關靜是關一穀的女兒,以關一穀的麵容,竟生得出如此女兒,實在是讓人懷疑。

在四人後麵,還有一個身著錦繡緞袍的嫵媚女人。此人便是關一穀的夫人裴新雅。雖然關一穀生得醜陋,但是他這個女人卻是一副國色天香、眉骨橫生的模樣。

裴新雅的眉心,卻隻是一顆黑色圓潤魂珠而已。掛著九顆金星。僅僅一個九星魂徒而已。

修煉戰魂並非易事,這個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進入戰魂之列後,永遠在魂徒一級踱步不前。也難怪這裴新雅有如此麵容,竟隻是嫁了關一穀這麽一個生得醜陋的男人。

關一家如此興師動眾地來皇甫家拜訪,且沒有家族長老隨行。即使是傻子也知道他們的來意了。那關有方從進門後,一雙眼睛便是死瞧著濮陽羽和皇甫子嬰不放。從他的眼中,分明看到了妒恨的火焰。

關一穀進門便是一個抱拳,哈哈大笑一聲:“皇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