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將皇甫子嬰的心思吐露。

眾人齊齊看向這個平素緘默的女子,紛紛露出驚愕之色。幾個長老麵麵相覷,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子嬰……”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大堂下傳出,循聲看去,卻是濮陽仇天開口了,“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皇甫子嬰眉頭一皺:“義父……”

“回去!”濮陽仇天依然冷聲說道,一股冰冷的氣息在整個客堂中蔓延,讓坐在他對麵的關一穀不由得一陣心寒。

“子嬰……”濮陽羽說道,“聽爹的話,回去坐好。”皇甫子嬰轉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濮陽羽,濮陽羽點點頭道:“相信羽哥哥。”

濮陽羽算是明白了,父親是要他自己來處理這件事。他知道,義父皇甫齊在這件事情上實際上並不好說話。如果他自己能站出來闡明立場和意見,是最好的收場方式。

在場幾個皇甫家長老,也都從濮陽仇天的話中明白了意思。他們也倒要看看,濮陽羽有何臉麵繼續纏著皇甫子嬰。在他們看來,濮陽羽這是無理的糾纏。因為他們已經認定了濮陽羽不能凝出魂珠。

場中的話題,從關一穀的提親轉變成濮陽羽是否有資格繼續與皇甫子嬰延續婚約。

“義父……”濮陽羽轉身看向皇甫齊,“恕孩兒無禮了。當初義父與父親為我和子嬰定下婚約,是否是兒戲?”

“我兒這是何話,”皇甫齊正色說道,“當然不會是兒戲。”

“既然如此,那麽在孩兒被認定為廢人之前,孩兒與子嬰的婚約是否依然有效?”

“當然有效!”皇甫齊也從濮陽羽的話中聽出些隱含意思,濮陽羽不想讓他為難。他日若是凝出了魂珠,那麽皇甫齊也很樂意將子嬰嫁給他。若是寧不出魂珠,濮陽羽自然便是一個廢人,這婚約也就順理成章地作廢,不會怪罪於任何人。

這話實際上是給濮陽羽自己台階下,當然同時也是給皇甫齊一個台階下。皇甫齊心中頗為感概。在這種情況下,濮陽羽一個堪堪十五歲的孩子竟能說出如此中肯的話,委實需要一番心思。

“判定一個人是否是廢人,便是在21歲之時決定。我一日未到21歲,便不能將我視作廢人。我這話,不會有錯吧?”濮陽羽氣宇軒昂地說道。

“這是自然……”皇甫齊點頭說道。

“我們反對!”這個時候,皇甫滅出口打斷了皇甫齊的話。

“子嬰已14歲,尚有不足兩年時間便是出嫁的年齡。豈能等到濮陽羽年滿21才做決定。這不是耽擱了子嬰的婚事麽?但看國內各大家族,哪家閨女不是在16歲便要出閣。子嬰若是等到濮陽羽21歲才決定是否能嫁人,知情的人會說我皇甫家守信與人。那不知情的人,定會說我皇甫家的女孩無人看上眼。我皇甫家的臉麵何存?”

“大長老!”皇甫齊怒然一聲,“我且問你,如若現在悔婚,我皇甫家失信在先,日後又有何臉麵?”

關一穀安靜坐於一旁不語,他知道皇甫子嬰與濮陽羽的婚約一直以來便是皇甫家五大長老頭疼的問題。他們早就想解除這婚約,隻是苦於一直沒能將話說開。今日,借著他關一穀的提親一事,五大長老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知曉這門婚約的人,又有誰不知道濮陽羽已經鐵定是一個廢人?我們這不叫悔婚,這是順應國法!又如何沒有臉麵了?”皇甫滅走到大堂中間。

“在羽兒年滿21之前,子嬰與他的婚約,將一直有效!”皇甫齊怒不可止,猛拍了一下自己坐下的椅子站起,黑發飛舞,錦袍鼓動。一股威嚴充斥在大堂之中!

關鍵時刻皇甫齊拿出族長的威嚴:“這件事就這麽定了!誰要是再行糾纏,就別怪我皇甫齊翻臉無情!”

大長老還想說什麽,皇甫齊怒目直視,他憤憤一甩衣袖道:“皇甫齊,你這是置祖宗留下的基業於不顧,根據家法,我們五大長老將有權利讓你退位。”

“誰敢!!”一個陰沉至極的聲音突然在大堂中升起,循聲看去,隻見濮陽仇天已然是白發飛舞,眉心魂珠閃爍,頭頂一輪寒月。他所坐的椅子,竟在瞬間裹滿了寒冰。那擺在一邊茶幾上的紅色大劍,發出錚錚劍鳴。

濮陽仇天並非沒有身份,作為皇甫齊的結拜兄弟,上任皇甫家族族長皇甫霸天的義子。在皇甫齊坐上族長之位的時候,他便是皇甫家的護法——無論任何時候,他都會站在皇甫齊一麵。

大長老惡狠狠地看向濮陽仇天,道:“濮陽仇天,這是我皇甫家的事情,與你何幹!”

“你且試試!”濮陽仇天不予多說,且並不拿眼睛正眼看皇甫滅。一雙冷眼似乎是能看破虛空,眼神十分駭人。

“濮陽仇天,”這時候三長老再次發話,“你身係皇甫家護法,更是要以皇甫家的名譽和尊威為首。今日你為了你一己私利,為了你那廢物兒子能攀上我家子嬰,竟敢與大長老如此說話。我們五大長老雖不能約束於你,但今日也要好好討教一番!”

五大長老相視一眼,紛紛一躍而起,眨眼便將濮陽仇天圍在了中間。緊挨著濮陽仇天的幾個皇甫家人迅速退開。

濮陽仇天沒有言語,手一拍身邊茶幾,茶幾啪地一聲炸開,紅色大劍躍然而起落在他身前。劍尖直接****大廳地板之中,與此同時一股寒氣從他身上**出,將圍住他的五大長老紛紛逼退一步。

“住手!”皇甫齊當然知道,即便是五大長老聯手也不會是濮陽仇天的對手。

濮陽仇天一出手,必須是有人躺下才會收手。雖然五大長老個個刁蠻,但畢竟還是皇甫家的前輩。他不想看到血染當場的局麵。

濮陽仇天正要起身將手搭上劍柄,聞皇甫齊的喝止聲後,那蒼勁如古鬆的手徐徐收回。

“各位長老,你們身為前輩竟然如此不知羞恥,還如何為尊?”皇甫齊冷聲說道。

五大長老被皇甫齊如此一說,頓覺臉上無光,當下紛紛收功。濮陽仇天也緩緩收功,寒月消失,舞動的長發也漸漸落下。

關一穀一見如此情形,當下知道今日的事情恐怕就要無效告終。隻見他徐徐轉頭看向坐在他旁邊的裴新雅,裴新雅杏目一閃,緩緩起身。

“各位,不知道是否能聽小女子說一句?”裴新雅的聲音很是甜美,不過她沁人心脾的甜美之下還隱含著一絲撩人心神的勾魂聲色。

這個時候,大家都希望有人能站出來打破僵局。裴新雅的起身,自然是應了五大長老的意思。無疑,裴新雅一定是站在他們一方的。

“素聞皇甫家主仁義為先,今日親眼所見,小女子十分佩服。”裴新雅說著對皇甫齊微微鞠躬,“一穀今日來提親,引得大家如此針鋒相對,小女子這裏代為說聲抱歉。一穀是粗人,之前說的不敬之話還望皇甫家主、仇天大兄弟不要見怪。”

盡管裴新雅張口向皇甫齊和濮陽仇天致歉,卻沒有向話題圍繞的中心人物濮陽羽致歉。這就足以說明,濮陽羽已經不被任何人放在眼中。今日之事,若非有皇甫齊這個皇甫家族長反對,恐怕早已經是順理成章。

“一穀剛才未能將話說明,小女子還得說一下,這次我們冒然來提親,也知道實屬無禮。隻不過……”說道這裏,裴新雅頓了頓,“我兒受皇上恩賜,我們也實在是無法拒絕!”

“什麽!”皇甫齊驚然一聲,“你說你們此次前來提親,是受皇上恩賜?你們也不是為有方提親,而是為你們的兒子……”

“不錯!”關一穀起身笑道,“我是粗人,上來一句話引得大家如此不愉快。卻還未說明情況,實在是抱歉,哈哈……”

皇甫齊聞及眉頭頓時緊皺,另一邊五大長老卻是顯出一絲得意之色。他們也是有意與關家聯姻的。

關一穀是一個粗人,資質一般,他的夫人裴新雅更是一個資質拙劣之輩。但是他們的兒子,關楓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上等資質之人。僅僅25歲,便已是三星魂士的修為。如今在皇家學院學習,很受皇上器重。

濮陽羽心中微微一顫,這事情扯到了皇上,那麽就不好辦了。子嬰坐不住了,起身到了濮陽羽身邊,眉宇緊皺,一雙嫩白小手緊緊抓著濮陽羽幹淨的粗布袖袍。似乎是稍有鬆懈,濮陽羽便會從她眼前消失一般。

子嬰年歲雖小,但是也懂得皇命不可違的道理。各大家族享受國家大把俸祿供給的同時,必須要服從皇命所指。

皇甫家在國內不算大家族,不過卻有著響當當的名聲。便是因為皇甫齊和濮陽仇天二人修為居高。

皇甫家處於拜月帝國十守城的汴京城之中。所謂守城便是為國家屯兵的城市,帝國戰爭一旦爆發,就會從守城中抽調大量戰魂加入戰鬥。

“這麽重要的事情,我為何毫不知情?”皇甫齊驚聲問道,“況且我也沒有收到皇上任何旨意。”

“皇上有心撮合子嬰與我楓兒,不過皇上知曉子嬰與濮陽羽有婚約在先,因此希望我們能先行來協商一番。”裴新雅含笑道。言外之意便是,皇上也不希望濮陽仇天臉上難看。畢竟濮陽仇天可是一個五星武師!

“既然如此,也就是說皇上還沒有下聖旨。”皇甫齊微微鬆了一口氣,隻要聖旨沒下,那麽這件事就有周轉的餘地。

“皇上說了,必要的時候,他老人家還是會下聖旨築成此事的。畢竟,國家棟梁血脈不容玷汙啊!”

皇甫齊麵色一寒,心沉入寒冰之中。看來,關一家是不得手誓不罷休啊!

濮陽羽暗道,看來,即便是靠時間來周轉也是不可能了。這裴新雅的話雖然說得很是柔和,但是隱含的咄咄氣勢,比關一穀更是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