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透了一團天空浮遊的灰雲,在雲團漸漸暈開一片晶亮的光羽,灰撲撲的雲團,就那麽逐漸的明媚輕盈起來,蓬鬆蓬鬆的垂低。

蕭湄騎狼而行的時候,那團潔白蓬鬆的雲團也在天上同向飄移。遠遠的看著,地麵一團火焰托著她在飛,頭頂上一團蓬鬆的白雲跟著她在飄。紅的火焰,白的雲團,交相輝映,更加襯得她美豔絕倫。

天辰軍五萬精銳,在回雁山前的一片緩坡地帶,列陣以待。獵獵作響的旗下,老將樓道明端坐馬背上,麵無表情的望著越眾而出的蕭湄。

為免毒獸誤傷了人,蕭湄讓劍齒龍把毒獸們約束著,跟在她的後麵。而炎狼群則分列在她跟前麵的隊伍之間。此時,她與怒炎來到兩軍陣前,炎狼群隨之上前,行動整齊劃一,劍齒龍也急吼吼的帶著毒獸們衝到前麵,挑釁般的衝著對麵的天辰軍發出高亢的龍吟,毒獸們也隨之發出各自的吼聲。

隻看這些獸群,樓道明的心就開始打鼓了,認為頂頭上司派自己前來,完全是沒安好心。等到龍吟聲與群獸吼聲揚起,全軍將士的坐騎驚恐的嘶鳴著,將士們極力控製才讓它們停留在原地,卻沒法讓它們保持安靜,五萬匹角馬的馬蹄同時刨打著地麵,震波讓回雁山頂的石頭都開始滾落,像是即將發生地震。他的心裏更是把上司的祖宗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安靜。”隨著蕭湄揚手叫停,劍齒龍乖乖的閉嘴,並放出龍威朝毒獸們壓去,讓它們也通通閉嘴。

能讓群獸聽命於她?樓道明眼神一凜,目光迅速掃過劍齒龍與毒獸群,再打量著排列整齊的安靜無比的狼群,瞳孔又是一縮。再看向蕭湄的時候,他已沒法維持麵無表情的樣子,扯了扯嘴角,他擠出勉強算親和的笑容,說:“侄媳婦遠道而來,為叔等候多時了。”

尼瑪,帶五萬重騎兵來等候,這歡迎的儀式還真是隆重啊!蕭湄覺得自己就夠能胡扯了,跟這人比,還是略有不及。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者祖父的死,跟樓道明無關,她臉上也如春風拂過,笑意盈盈的答道:“樓將軍客氣了,蕭湄哪敢勞樓將軍遠迎,呃,還是等候多時,這讓祖父泉下有知,一定托夢來罵蕭湄了。”

“元帥若泉下有知,必是寬慰的。”樓道明嗬嗬笑道,臉上的笑容也不那麽勉強了。他剛才還真捏了把汗,怕蕭湄這丫頭油鹽不進,不管不顧的帶著群獸先打了再說。

“希望吧。”蕭湄斂去笑容,正色道:“樓將軍帶重兵到此,是另有軍務吧。有什麽蕭湄能夠做到的,請直言。”

侄媳婦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樓道明為了順利完成任務,腆著老臉先拍了一記馬屁,再道:“叔叔正是有求於侄媳婦,請看在黎老元帥麵子上,約束屬下,不要在叔叔所屬的西北軍團防區內滋事。”

天辰軍方麵,本來有人對樓道明言行不恥的,這時也都暗自稱讚他,畢竟沒有願意跟毒獸狂潮跟那明顯訓練有素的炎狼群死磕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樓將軍放心,蕭湄可以保證屬下絕不會主動滋事。”蕭湄也樂得答應。她又不是殺戮狂,隻要能誅龍天烈及其主要幫凶,並沒打算牽連太廣。當然,如果有天辰的軍隊奉龍天烈旨意堵截,她也將毫不手軟的來多少殺多少。

樓道明又給蕭湄灌了一通迷魂湯,直到她懶得再聽拱手作別,他才真正的鬆了口氣。隻是,無意中,他的眼神跟高原的眼神相接,被其晦暗不明的眼神,弄得有些心驚肉跳。

沒有回頭,蕭湄卻借助著透明顯示屏,將高原跟樓道明的神情收在眼底,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樓道明以護送為名,帶著五萬重騎兵一直尾隨在後,直到蕭湄及其複仇大軍離開西北軍團的防區。對此,反正沒有害處,蕭湄倒也不反對。

順暢的走出了西北軍團的防區,進了隆西跟江中兩府的交叉地帶,讓蕭湄意料不到的是,居然受到地方軍的攔截。

美麗的鬆霞江畔,三萬雜牌軍沿江排開。由於獸群奉蕭湄之命,綴在後麵,統統被彎道處的樹林擋住了。所以這幫雜牌軍氣焰高熾,個個都擺出一幅“天老大,我老二”的表情,看得花影門弟子嘻嘻哈哈笑個不止。

說起來,花影門弟子出發前,很多人都擔心這次去是九死一生。家在蠻荒高原的,都跟家裏鄭重告別,有的還特意祭了祖,出發時心情那叫個淒涼。

孰料,逛似的輕鬆走出令人談之色變的紅草沼澤,隻是在初出沼澤的時候,遭到了天辰軍的迎頭痛擊,有了近半成的傷亡。之後,花影門都悠閑得像是在遊山玩水。

此時,再看到這支地方的雜牌軍,花影門弟子一點沒有即將交戰的覺悟,居然三五成群的對這幫地方軍品頭論足。

站在隊伍前列的蕭湄,聽到身後搞笑的議論,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又覺得不夠嚴肅,斂色吼一嗓子:“汗死!你們這群渣啊,紀律性連對麵這幫雜牌軍都不如。”

高原是花影門弟子的實際指揮者,蕭湄的話等於是在責備他管理不當,所以他猛的大吼一聲:“列隊站好,不得喧嘩!”

花影門弟子迅速排列整齊,整支隊伍的精神麵貌為之一變。讓後麵仍舊乘坐罐裝車的毒門弟子也為之驚歎。

給冠上個雜牌軍,那支地方軍自胖子統領而下都不高興了,叫罵不止。他們應該屬於黎家的敵對勢力,對蕭湄的黎家童養媳身份顯然是清楚的,所以指名道姓的罵她不說,還對整個黎家大肆羞辱。

老爹沒死的消息,顯然還沒有傳來,黎家的情勢估計已經是岌岌可危了。想到這裏,蕭湄又微微的搖頭,暗道:黎家存亡,姐才懶得關心呢。

心緒煩亂,蕭湄一時走了神。她沒下命令,聽到對麵傳來的叫罵聲,花影門弟子都充耳不聞,倒是毒門弟子聽著不爽與之對罵。這情形持續的時間不長,等到獸群出現,那支雜牌軍頓時集體失聲。

蕭湄這才悠然道:“再罵呀,怎麽不罵了?黎家蠻子滾回蠻荒高原去,嗯,這話你們也跟龍天烈說去,姐就不把你們的屍體喂毒獸。”她的語調輕柔,聽不出一絲煙火氣息,卻讓人感到森森的寒意。

隻有嘩嘩的流水聲,偶爾躍出江麵的魚兒轟然入水的聲音,以及遠處的雞啼犬吠交錯相聞,附近山林鳥啼獸吼都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突然之間禁絕。這一方天地,突然之間,安靜得很有些詭異。

“撲通”一聲,有人掉水,像是發出了信號,沿江排開的地方軍裏,接連有一大排臨江而立的人落水。至於是自己跳的,還是失足落水,就無法考證了。

“不說話麽?那麽,姐就自動認為你們是要頑抗到底的。”蕭湄柔而緩的聲音清晰的傳到在場的人耳中,己方倒也罷了,對方頓時又嚇得有一批人跳水。

“我,我們是江中府的,的,的——”兩排牙齒打架的緣故,那位肥頭大耳的地方軍統領張口結舌的硬是沒能把話說完。

“江中府的,嗯,姐記下了。”蕭湄點點頭,非常和氣的說。她也沒說,記下之後,要如何行事,但就是這輕描淡寫的話語,卻讓人眼前閃現出屍山血海的血腥場麵,似乎,還能嗅到濃濃的血腥味。

“我不是,不是江中府——”緊張太過,又急於解釋,地方軍的胖子統領越急,還就越說不出話來,隻急得額上豆大的冷汗滾滾而落。

“不是江中府,也算你江中府好了。”蕭湄輕柔的笑道,就好像是在商量請對方在哪個酒樓吃飯,很是隨和。下一刻,她肅然大喝:“蕭龍,出擊!”

高亢的龍吟揚起,趴在地上的毒獸群興奮的躍起,猶如洪荒巨流一般湧向前。威風凜凜的劍齒龍則低空掠去,後發先至,一爪子斜拍下去,把那個胖子統領拍成的肉餅。

隻聞得血腥味彌散在空氣中,哪怕微弱,也足夠讓毒獸們嗜血本性激發,氣勢頓時攀升了一大截,讓它們的麵目更見猙獰。

本就沒了鬥誌的地方軍將士,除了嚇傻的那些人,餘者都四散而逃,有一部分直接跳水逃走,這也是唯一的生路。由於劍齒龍很快飛來,在岸邊攔截,這唯一的生路也被堵死了。所有衝到岸邊的人,都等於是自己撞上它的爪子,被它一手一個全給拍成餅了,動作之嫻熟之快捷,令蕭湄歎息不己。

戰鬥,很快結束了。除了跳水逃走的,以及少量明智的在戰鬥之初就選擇投降,地方軍餘者盡歿。

高原一直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奇怪的朝他看了一眼,蕭湄沒有說話。他仿佛是下意識的說:“我可什麽都沒說。”

“姐就是奇怪你怎麽會什麽都不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