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如此,易方還是沒有片刻放鬆。手中的偷天尺穩穩橫在身前,隨時準備劈出去。而腳下腳步不停,不過刹那時間已經帶著易方在這棟簡單的茅草屋周圍轉了一個邊。

茶杯裏的茶還在微微冒著熱氣,桌子上的棋局不過剛剛殺至中盤,甚至連那個古樹上的樹葉也還在飄飄****的落下來,輕輕覆蓋在圍棋上。

但是人呢?

易方原本不指望這裏有人。不過既然有茶有棋有桌有椅子,易方自然順理成章地認為這裏必定會有人。

而且應該還是一個知道陣眼在哪裏,該如何去破陣的人。

但是易方突然悲涼地發現自己似乎錯了。

除了不停飄**下來的樹葉和在結界中拚命尋找陣眼的易方,這裏包括時間在內的一切似乎都是永遠靜止的。

“不對,這裏肯定是有陣眼的!”

在茅草屋外轉了一圈之後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易方依舊沒有放棄尋找。隻是瞥了眼桌子上的棋子,伸手一推,推開茅草屋的門,往茅草屋裏麵走去。既然屋外沒有,那麽唯一有可能在的地方應該就是在茅草屋裏麵了。

如同所有的農家一樣,茅草屋裏麵並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屋子裏麵鍋碗瓢盆之類的器具齊全,易方甚至可以看見鍋中緩緩冒出的熱氣,裏麵正煮著小米粥。但是同外麵一樣,小小的茅草屋裏麵沒有半個人影?雖然裏麵纖塵不染,看起來似乎是剛剛被打掃過不久?但是卻依舊還是沒有人。

“不可能!”

易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隨即緩緩閉上眼睛,無盡的真元從體內散發出去,瞬間將整個茅草屋籠罩了起來。在無限真元的掌控下,易方甚至可以感覺到爐灶內跳動的火焰甚至是一根根稻草被燃燒成灰燼。隻是這所有的一切東西上麵卻沒有任何蘊含道紋的氣息,也就是說,這裏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陣法!

“不對!”

易方突然猛地睜開眼睛,下一刻身子已經出現在了茅草屋外麵。方才真元從體內逸散出去的時候,易方似乎是看到了外麵一雙黑色血腥的眼睛在冷冷看著這裏的一切。那種嗜血的感覺讓易方覺得像是被某種野獸盯著一樣。

外麵依舊還是原來的模樣,甚至連地上落著的樹葉也沒有多了一片。隻是那種被野獸盯著的嗜血感覺一下子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易方後背不禁有一陣涼氣湧了上來。在這種未知的地方,卻是沒有什麽比一個隱藏著的莫名生物更加讓人忌憚的了。”等等!不對!”

易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副圍棋上。原本易方剛剛進來的時候,這局手談不過是剛剛開始進入中盤,但是現在,儼然已經到了收官的時候,黑棋的一條大龍被白棋死死圍住,隨時要被屠殺幹淨。

“我知道了!”

突然易方的臉上湧起來一陣狂喜,仰天長嘯道:“什麽狗屁陣眼!隻要心中有所執,陣中處處都是陣眼!我又何須苦苦找那一個!”

說著眼睛猛地閉了起來,甚至連周圍原本逸散出去的真元也被收了回來,隨後毫無保留地傾瀉在這棋盤上!

“既然你要下棋,我便陪你下棋!這大陣,我破定了!”

原本被白棋圍住已經成死局的那條黑色大龍在易方的真元灌輸進去之後像是一瞬間複活了一樣。數十顆黑色棋子在棋盤中挪騰,甚至義無反顧地同那些死死守著位置的白子狠狠撞在一起,同歸於盡。

在易方幾乎蠻狠的下法下,白子的區域在不停的縮小,兩條白色的大龍被易方的黑子逐步蠶食,一點一點騰出位置!

“轟!”

終於,最後一顆白子被易方一掌擊碎的時候,棋盤所在的桌子下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傳了出來。接著一道黑色的岩漿從桌子下狠狠衝了上來,化成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影模樣,一雙嗜血的眼睛冷冷盯著易方。而在黑衣人出現之後,易方所在的結界瞬間開始轟然崩塌,重新被岩漿包裹起來。

“終於忍不住現身了嗎!”

感受著岩漿上傳來的熾熱溫度,易方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右手一翻,偷天巨尺泛著陣陣寒光出現在易方手中,遙遙指著黑衣人。

“看起來一路上跟著我的人就是你了!我不管你是誰,今天擋我破陣者死!”

易方身子微微前傾,頭也略微低著,看起來一副謙恭的模樣。但是手中的偷天巨尺上殺意縱橫,一股一股真元在上麵凝結圍繞,隨時準備蓄力一擊!

“想破陣!去死!”

黑衣人的喉嚨裏發出像是金屬撞擊一樣幹巴巴毫無感情的聲音。一對眼睛空洞地如同極北之地的寒冰一樣。黑衣人話音剛落,像是鷹爪一樣枯瘦黑色的手掌對著易方的方向輕輕一抓。

一直蓄勢待發的易方突然覺得全身的真元像是被禁錮了一樣,甚至連身體也開始不受控製了。那柄偷天巨尺更是直接從易方手上飛了出來,然後緩緩飛向空中,竟是準確地對準了易方,隨時準備要劈下來。

“怎麽可能!這究竟是什麽境界!”

易方緊緊咬著牙關,勉力堅持著。頭頂上近乎實質的真元凝成一隻手掌的模樣,牢牢抓著偷天巨尺死都不肯放手。自己現在已經是凝神低階的修為,在經曆過煉器師大會之後更是已經到了馬上就要突破的邊緣。再加上那卷道階的無名GONG法,現在的易方就算是對上凝神中階的修士也有一戰之力,但是在這個渾身上下氣息像是深淵一樣深不可測的黑衣人麵前,易方卻是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

“卑微的生靈!”

黑衣人喉嚨裏又是一聲蔑聲傳了出來。接著易方那隻完全由真元凝成的手掌一刹那便化成了點點飛星消失在岩漿中。而易方也是悶哼了一聲,整個人在岩漿中倒飛除去,重重地撞擊在不遠處的一塊巨大岩石上。

被黑衣人控製的偷天巨尺再次緩緩調轉了方向,泛著寒光對著易方,突然驟然一個加速,對著易方狠狠劈去。

“哈哈哈,我說過,我還會再回來的!現在看到了吧!”

突然易方靈台中一個白色的光團緩緩飄了出來。速度極慢,但是在光團出現後似乎連周圍所有的事物都靜止了下來,隻留下那個白色朦朧的光團,緩緩朝黑衣人飄去。

接著易方方才渙散掉變成點點飛星的真元突然從周圍的岩漿中飄了回來,重新凝成一隻手掌的模樣牢牢抵住偷天巨尺。而且真元流轉似乎比方才要強橫了數倍。偷天尺被狠狠抵住,使之不能前進分毫。

隨後光團緩緩地逸散了開來,接著重新組合。然後再易方的目瞪口呆下,所有光點組合成一個身材矮小的老人出現在易方前麵。老人身材不高,僅僅直到易方肩膀位置。下巴上是兩撇黑黑的山羊胡子,一對三角眼裏眼珠子子啊滴溜溜地轉圈,配合上那一身大紅色的華麗袍子,根本就是一個猥瑣至極的小老頭子。但是自從老人出現之後,周圍的岩漿世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所有流動的岩漿在經過老人身前的時候自動扭轉軌跡,然後遠遠離開老人周圍。

南疆妖帝!

“是你!”

黑衣人幹巴巴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當初我該殺了你的!想不到會讓你躲過一劫!”

“躲過一劫?”

妖帝見狀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然後回頭用讚許的眼光看了看易方,點頭誇讚道:“小子,幹得不錯!我就知道當初沒選錯人!”

“您是妖帝前輩?你不是死了嗎?現在怎麽?”

易方一瞬間目瞪口呆,似乎連大腦都停止了思考。他之前在南疆蠻荒神廟接受妖帝傳承的時候有見到過妖帝的模樣,那是一個道骨仙風的白發老人,怎麽會是這樣一個猥瑣的家夥!

“嗬嗬嗬?我確實是死了。現在的這個不過是我留下來的一縷元神而已。”

聽到易方的話,妖帝回過頭來看了看易方,隨即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嗯,天分還行,隻不過現在看起來修為實在是太弱了。不過這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主要是相貌不錯,有我五六分的模樣。這樣子接受我的傳承勉勉強強不算是辱沒了我妖帝的名聲。”

“這個?”

易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道如果老子要是有了這丫五六分的模樣的話,那還不如直接一頭紮進這滾燙的岩漿燒死自己算了。

“嗬嗬嗬?老朋友,我說過我會再回來的。當初沒能收服你是我平生最大的憾事!不過也無所謂,今日我讓我徒弟來收服你也是一樣的。嘖嘖嘖,要不是那些年我一直都瑣事纏身沒有時間來理會你,你怕是早就跟我進了蠻荒神廟了!哪裏還需要像現在這樣害得我死也死不安心!”

“當年我也把你扔出這裏,今日一樣可以!更何況當初的你還是血肉之身,但是現在不過是一縷殘魂而已!”

籠罩在黑霧中的黑衣人語氣中依舊還是幹巴巴的沒有一絲表情。隨手枯瘦的右手在身前緩緩甚至,一柄通體由黑色煙霧凝成的長矛出現在手上,上麵點點磷火跳動,在火紅色的岩漿映襯下分外邪異。

“我自然知道這許多年的時間,你的實力也恢複了不少,怕是有了全盛時期七八分的實力了。但是很可惜?”

妖帝嬉皮笑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睥睨天下的表情:“但是很可惜,當初我來這裏的時候,不過是通徹巔峰的修為。但是現在?”

妖帝的雙手在身前攤開,瘦小的身子這一瞬間似乎是瞬間拔高了起來,竟像是成為了這世間唯一的存在:“現在的我,他們叫我妖帝。就算是傳說中的那個境界,在我的眼裏也不再是完全觸摸不到的東西!”

“你觸摸到了那個境界!”

黑衣人的話中終於帶了一絲情緒,確切的說是一絲震驚。不過馬上又冷靜了下來,看著妖帝緩緩開口道:“但是你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