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可你會死

夕霜隔著扭得像一條毛毛蟲的尉遲酒,看著驟然出現的汗水,露出欣慰的表情:“我知道他困不住你多久,可我沒想到時間這麽短,連最基本的話還沒說完你就出來了。尉遲酒肯定很失望,他的失望,倒是讓我看了很高興。”

韓遂抬腿跨過尉遲酒的身體,來到夕霜麵前,伸出右手,握住了夕霜的肩膀。夕霜微微側過臉來,貼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摩挲。無凝煙中的時間和外麵得相差太多,雖然看起來她和尉遲酒不過是經曆了一番對話,韓遂就出現了。她知道在那些扭曲的時間段中,韓遂可能在無凝煙中,已經被困了很久很久。而且,他在想盡一切辦法要出來與她重聚,很難很難的情況下,他做到了。

“你成長的速度比我想的還要快。”韓遂在無凝煙中尋找出口,沒有眉目的時候,心中焦急也就罷了,他擔心外頭隻有夕霜一人,麵對尉遲酒時能否應對自如。等他出門一看,尉遲酒根本不是夕霜的對手,立刻放心了。

“是他本身太弱了,不過靠得是些詭計多端,才能將一個又一個人陷進他的局裏,包括我親爹。起初與他合作,合作不成,非但沒有能成功離開,反而變成了那副樣子。”夕霜順手一指,韓遂看到自己的外衫還蓋著肅鳶的身上。

“怎麽,你就沒有過去看一眼他,要是有個萬一可怎麽補救?”韓遂一看那體型就知道肅鳶應該完全恢複了。

“看過了,好得很呢。”夕霜的確看過肅鳶,甚至說過話,隻是有些話不該這個時候說,她還是讓肅鳶閉了嘴,先緩一緩氣。

“那你問出了什麽?他可曾老老實實地說話。”韓遂一看尉遲酒的模樣,哪裏還看得出先前意氣奮發的模樣,全身不能動彈的樣子實在有些好笑。這人平時就靠一張嘴皮子,夕霜倒是和他沒有半分的客氣,就給了他一張嘴皮子的空間。等到尉遲酒失去其他的感官時才發現隻靠一張嘴是萬萬不能的,沒有其他的表情配合,沒有誇張的舉止,至少他是這樣認為。

夕霜始終冷靜地看著他所謂的表演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加上無凝煙壓根沒困住韓遂多久,尉遲酒心裏漸漸升騰出一股絕望的滋味,他從來沒有想過隻能說話會這樣令人壓抑,夕霜沒有傷他外表的意思,那麽隻剩下攻心了。

“問出來了,鏡川之心不在他身上,在我爹身上。當年聯手竊取了以後。他不能使用,要通過我爹,然後再助長其修為,所以需要我們三人同時死掉,鏡魄打碎,溶於鏡川之中,鏡川得意完整,才能恢複到最正常的狀態。”夕霜立刻把問到的細節全部照搬了出來。

“你是怎麽辦到的,這麽大的事兒說得這麽平靜呢。”韓遂用一隻手,握住夕霜的下巴,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懂了,要三個人的性命。你、肅鳶、尉遲酒,正好三個。尉遲酒,死不足惜,你爹既然參與了當年的事,那總要付出些代價,可你是無辜的,你又怎麽能死?韓遂垂眼看著夕霜的表情,看著地似乎毫無畏地與自己對視,那晶亮的瞳仁中是自己的倒影,他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看上去坦****,越是說明你還有更重要的瞞著嗎?告訴我,還有什麽?”

“我怎麽就瞞著你,已經告訴你了,人要死了,三個缺一不可,還要瞞著嗎?”夕霜邊回答,並留意著尉遲酒的反應,但凡他說出一個,關於真相的字眼,她就會有更多的辦法讓其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尉遲酒應該是感應到了夕霜散發出來的殺氣,安靜得活脫脫像從來沒有過這個人。等了片刻見夕霜的神情沒有絲毫的動搖,他再次沉聲問道:“你是不是在告訴我之前已經做好了決定,?”

夕霜忽然笑了,笑魘如花:“這個本就不用做決定,知道答案,就知道怎麽做。”

“可你會死!”韓遂指勁加重,夕霜吃痛,吸了一口氣。韓遂卻依然沒有鬆開手,更沒有憐香惜玉的樣子,反而帶著點惡狠狠的表。

夕霜就這樣看著他,看得更加心軟,這是因為不舍,不舍才會這樣,她心裏又何嚐舍得放下韓遂兩人。朝夕相處這些天,總以為,度過了這個大劫,就能這一輩子廝守在一起,可他們沒有這一輩子,於是她編造了一個謊言讓韓遂以為,至少還有下一輩子。就像朱雀多多轉轉來找夕霜一樣,韓遂既然已經活了七百多年,要找一個投生的人,雖然沒那麽容易,可以絕非做不到的事、他要給韓遂希望,必須要給他希望,否則他知道韓遂不會答應他的請求。。

“是打算去死了,打算和這兩人一起赴死,隨後和朱雀一樣投生回來,讓我好生難找。”韓遂的聲音,澀到有些帶不動,“朱雀說每次找你都那麽辛苦,可她是找到了,你們之間有相互的感應,那我們呢?”

“也不難呢,我死前你給我留下記號,到時候,肯定好找。”夕霜,露出個自信的笑容,眉眼彎彎,看起來無憂無慮的樣子。躺在地上的尉遲酒聽著她強顏歡笑,心裏也在苦苦地歎氣,要是這會兒說出來真相,韓遂可能會阻止夕霜,不讓她枉送性命,那麽他也就不用跟著去死。可這話要是說出來,肯定被夕霜就地正法的可能性更大。

於是尉遲酒閉牢了嘴巴,他雖然說的是真相,可事實會發展成什麽,他也說不好。鏡川存在的,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狀況,鏡川之心沒有流失,進川之主也沒有投生成普通的修靈者,還有時間就代表還有奇跡。

尉遲酒,還有個念頭,那邊的夙,未必肯死,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肅鳶還有一個甘望竹,哪裏是能放下就放心的。一開始夕霜就是用肅鳶來和他比較,才讓他乖乖地說出了真話,要是肅鳶怕死了,以親生父親的身份苦苦哀求夕霜呢?尉遲酒就越想有這種可能,畢竟夕霜的母親,還在人世,父母雙親一同懇求的場麵,聽起來就很催人淚下。的確值得一看。

夕霜確定,尉遲酒不會亂說話,韓遂也不會再繼續問下去。所以當韓遂提出要去看眼肅鳶的時候,他點了頭,韓遂是走到肅鳶身邊,拉開自己的外甥,看到肅鳶完全恢複的神情:“你在想什麽?甘望竹也在這裏,你想不想見她?”

“我不想見到她,千萬不要讓她來見我,就讓她以為我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然後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再一次離開她。經過很長的時日之後,他漸漸地的就把我淡忘了,從此再也沒有我這個人。”宋越說越急,那張蒼白的臉色浮現出一層紅暈血氣,“你看著我做什麽?是怕我膽小怕事,不願意一同赴死,那我可以告訴你,我願意!我參與了這個計劃,雖然後來我漸漸發現不對勁,知道做錯了,可要亡羊補牢的時候,連自己也沒有辦法挽回,如果能為修靈界做些什麽,那我絕對不會逃跑的。”

韓遂衝他點了點頭,表示很相信他說的這些話,畢竟是夕霜的親生父親,換個角度來看,甘望竹看中的人又怎麽會是閑雲野鶴之輩,必然是有其過人之處的。韓遂的手輕輕一揮,肅鳶穿上了衣衫:“咦,你的修為,一點也沒有恢複對不對?”

“就跟個普通人一樣,我剛才還在擔心,變成這樣的我,是不是還有鏡魄存在體內?要是有個差池,那我就對不起他們兩個了。”夕霜見這兩人說地不停,不由自主地走了過來,走過來聽一聽,到底有什麽話能說這麽長久。

“你替他把這網線解開,他這樣困著也不自在。”韓遂始終在看,肅鳶的眼神和尉遲酒不同,盡管有些孤傲,不近情理,可心底卻是好的。從他剛才那一番話中就可以聽出,他願意赴死,哪怕知道是死,絕沒有回頭的機會。

夕霜很快將金線網解開,肅鳶坐起身,單手支地,費力得站直了身體,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摸了摸夕霜的腦袋:“你長得和你娘可真像啊。”夕霜等了又等,發現肅鳶能和她說的,也隻有這一句。

“你先替他看看身體裏是否還有鏡魄的存在,三人死後,鏡魄完全溶解開來,才能做第三步,要是他沒有鏡魄,正如他剛才屬於你們兩個可就白死。”韓遂趕緊的畫風一轉,又去看夕霜,“我也想去看,一起吧。”

夕霜的神識已經踏入到了肅鳶的體內,兩人本就是血清加上肅鳶又是鏡師的本事,要想心意溝通實在太簡單不過,韓遂的神識與她同在,兩人交換了個眼神,能夠看到肅鳶心中所有的秘密,也能找到她要的那個答案,將其拽了出來。

夕霜隻看一眼,就知道這是肅鳶自身的鏡魄掉下來的殘渣,她剛扁了扁嘴,要開口。“那就是說鏡魄還在我身體裏,隻是我沒有辦法感應到他對不對。肅鳶很是謙虛地向夕霜請教

鏡魄的確還在你的身體裏,不知道是為了什麽被封印起來,非但你感應不到,我們也感應不到。

夕霜的眉毛動了都:“但我們終究會落於鏡川之中,鏡川的感應力不是你,我可以相比擬的。既然有這個說法,就不會讓你出這樣的意外,你明白了嗎?”

“你怎麽就這樣樂觀,這孩子的脾氣也不知道像誰,那麽莽莽撞撞的。”肅鳶可是非常明了地聽到,先前夕霜和尉遲酒的對話,也知道,一旦鏡魄被打散,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重新投生,更別提是和這一世相處過的那些人,僅憑一個甘望竹已經讓他內心搖擺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