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死馬當活馬醫
跨出了靜室的門檻，宋寧淡淡問道：“陛下現在怎麽樣了？”
景帝現在已經處於昏迷狀態，才好一點的臉色又變得麵無血色，像個死人一樣，但這樣的話許德昌卻不敢說出來，隻能戰戰兢兢道：“公主快去看看吧，看了你就知道了，情況緊急啊。”
一看四周，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宋寧有些震驚了，這是將宮中所有的禁軍全部都調集過來了嗎？幾乎將景帝的寢宮圍得水泄不通，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宋寧垂下眼眸，朝前走去。
如果早就這樣嚴密，景帝隻怕不會有第二次遇刺了。
好在現在是新年的第一天，景帝也不用上朝，隻要嚴密封鎖消息，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宮裏發生了這麽嚴重的行刺事件。
但這也拖不了多久，如果還治不好，真的等到景帝一命嗚呼，那事情就嚴重了。別說那幾個皇子為了皇位會做出什麽事來，就連滿朝文武也會軍心大亂，惶惶不安。
伺候了景帝一天，皇後也有些承受不住了，坐在榻上用手撐著頭。明明疲憊得不行，但他就是睡不著。
眼前不時閃過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冷得她渾身冰涼。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這次的危機度不過，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忽然，她心頭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陛下真的就此不治，她的兒子是大皇子，又是嫡長子，接替皇位不是理所當然嗎？
但這念頭剛剛才生出來，皇後又趕緊抑製了。
越是如此，景帝越要平安無事，否則的話，她豈不是有最大的嫌疑？而且陛下還是在她的鳳鳴宮中出事的，如果朝臣和其他的皇子問起來，她才是百口莫辯！
宋寧就在這時候走了進來，皇後已聽到腳步聲，立即抬起頭來。頭也不暈了，人也不困了，她直勾勾的盯著那張俏麗卻疲憊的麵容，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宋寧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皇後娘娘，讓我來試一試吧。”
皇後連忙讓開，等宋寧走到景帝的龍榻麵前，景帝已經徹底昏迷不醒了。
那條受傷的腿已經腫大了一圈，就像被千百隻蜜蜂蟄了一樣，慘不忍睹。腿部呈現出恐怖的青紫色，像是已經壞死掉了。宋寧輕輕按壓了一下，皮膚塌陷下去，久久沒有彈起來。
怕是不行了，宋寧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微弱的聲音聽在皇後和許德昌耳中，卻不亞於一聲驚雷。
“可有救？”皇後一字一句問出，手已經緊緊的攥住。
宋寧回眸，目光清冷：“陛下所中此毒甚為嚴重，想要保住性命並不難。但是，隻怕要有損龍體。”
此時此刻，能讓景帝保住性命就是皇後最大的心願了，她立即道：“但是什麽？”
看著景帝那條已經壞死的腿，宋寧沉沉道：“就算不用我說，皇後娘娘也應該看出來了，陛下的這條腿已經廢了，除非截肢，不然毒性會順著血液流動，不出三天，陛下怕會有性命之憂。到時候總是神仙，隻怕也無力回天了。”
“截肢？那就是將陛下的腿砍掉！”皇後忍不住渾身一顫，失聲道，“這怎麽可以，絕對不行！冒犯陛下乃是死罪，何況是要……”
後邊那幾個字她簡直說不出來，皇後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皇帝竟然也會遇到這種事，生生砍掉一條腿，那是多麽殘忍的事情。
許德昌也驚得麵無人色：“不行呀，怎麽能把陛下的腿……不行！公主，這個辦法不行，你快想想別的辦法吧，陛下的腿無論如何得保住啊！”
如果能夠保住景帝的腿，宋寧絕對不會出此下策。可她已經認真的檢查過了，刺客用毒極為猛烈，而且景帝傷勢嚴重，左腿的腿筋已經全部斷掉，就算沒有毒，這條腿也已經廢了，再也不能行走。
宋寧道：“這是我想出的唯一辦法，如果娘娘不同意的話，那可以請其他的太醫來給陛下看看，或許會有更好的法子，那宋寧也就受教了。”
話音一落，皇後立即道，“宣召太醫，快，所有的太醫全部來。”
十幾個在外邊跪的腿都要廢了的太醫，在宮女和太監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進來了，顧不得給皇後行禮，一群太醫就湧到了景帝的龍床麵前。
可是才看一眼，他們就麵無人色，如墜冰窖。
看著一個個呆立不動，麵無人色的太醫，皇後也絕望了。可她還是生出了最後一絲希望，顫聲問道：“諸位太醫，陛下的這腿……你們看……”
齊刷刷的，眾人跪了一片：“皇後娘娘，臣等無能！臣等死罪啊！”然後就是一片哭聲，仿佛已經死到臨頭了，再無半點希望。
皇後整個人都呆了，渾身冰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後終於出了聲，整個人都仿佛老了好幾歲：“你們退下吧。”
等到寢宮中終於安靜下來之後，救治景帝的重任終於交給了宋寧。
比起死亡而言，丟掉一條腿並不算什麽，隻要還活著，那就比什麽都強了。何況景帝登基數年，朝政已經穩定，就算他少了一條腿，也並不妨礙什麽。
這一次，宋寧沒有一個人。
因為要給景帝截肢，如此複雜的手術可不是她一個人就能夠完成的。
而且這次給景帝做手術，甚至是她今生的第一次，如果不是以前蘇寒易教過她一些，前世，她也曾經給豬和狗做過一些斷骨縫合的手術，這次她根本就沒有任何試一試的勇氣。
畢竟躺在她麵前的人是景月國的一國之君，身份非同小覷。
陪同宋寧一起做手術的，還有太醫院醫術最精湛的四名太醫，其中包括太醫院院首孫振文，另外三名也是外科名手。
他們並不是不能給景帝做手術，但是要解除景帝身上的毒，卻是他們無能為力的。所以宋寧的任務就是解毒，再從旁指點，而他們三人便是給景帝做手術，雙管齊下，同時進行，方才有成功的一線希望。
如果宋寧告訴他們，她已經是在將景帝的命死馬當活馬醫了，隻怕所有的人都會嚇死。但她根本就不會說，因為說了也沒用。
寢宮的門再次被關上了，除了宋寧和孫正文等四個太醫在內，以及作為打下手的幾名宮女，所有的人全部清除在外。
看著窗外又開始飄落的大雪，皇後緊緊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等待著那最後宣判的時刻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