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煎熬的一夜
這一夜，
對於陳阿嬌來說是煎熬。
對於葉家人來說也是煎熬。
對於早產的嬰孩更是煎熬。
當清晨的第一抹晨光穿破厚厚的黑暗，灑向了鹿山村，照亮了葉家的時候，也將一直纏繞她們心底的陰霾驅散，也讓他們臉頰上露出了淡淡笑容。
陳傲嬌熬下來了。
早產的嬰孩也熬著活下來了。
雖然啼哭聲很小，但輕輕動了動的手指，表示她還沒有放棄這個世界。
是的，昨夜陳阿嬌在老大夫和幫助下，一直堅持到了孩子生下來，但當時的她早已奄奄一息，能不能熬過這一夜活下來也是個未知數。
而生下的小女孩也因為早產，十分羸弱，似乎稍稍一用力就能將她給掐死。
老大夫當時說，且先觀察一夜，若是到了第二日還無事，那應該便無事了，接下來隻要仔細調養，好生照料，便沒什麽大礙。
是否真能活下去，葉家人並不清楚，但此刻的他們的鬆了一口氣，因為不必麵臨抉擇，不必一定要從從大人和小孩中間選一個，兩個都還活著，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如果未來還有什麽變化，那便是她們自己的命了，反正她們葉家已無愧於心了。
這種想法聽起來其實有點推卸責任的意思，但不得不得說，在場的所有人、乃至陸早，都會慶幸這種都活著的這種結果。
大概唯一最出自真心的舍不得陳阿嬌和剛出世的孩子的人，隻有葉五叔以及一兒一女三人了，其餘人更多的是唏噓罷了。
天亮後。
老大夫再次給陳阿嬌把了脈，確認沒什麽大礙之後，交代了一番便離開了。
葉大叔又借了陸早家的牛去送老大夫，另外又順道去縣城，買藥和補身的食材。
陸早順道讓二丫一道與葉大叔同去了縣城，“下次放假時我們去接你。”
陸二丫見陸早眼瞼下的黑眼圈，也沒有執意讓大姐送自己，“大姐你回屋去歇會兒，我先走了。”
陸早又叮囑了幾句：“記得聽師傅的話。”
陸二丫應著：“誒。”
等陸二丫走後，陸早也沒有回屋去歇息，而是等到上午雞下了蛋之後，湊了五十個雞蛋，準備給葉家送去。
鄉下農家的風俗便是，關係近鄰居或是親戚生了孩子，就要提一點雞蛋送上門去，表達一下心意。
雞蛋營養好，普通人家的女人坐月子期間一般都以吃紅糖荷包蛋為主，所以陸早送些雞蛋過去剛好合適。
陸五丫看著雞蛋被大姐放到了籃子裏，似乎準備拿走：“大姐你撿雞蛋去哪裏？是要去賣掉嗎？”
“不是，昨兒葉五嬸生了寶寶，我們給她送點雞蛋去。”陸早說這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一直數著還差幾個雞蛋？
“葉五嬸生寶寶了？”昨夜葉家來借牛車的時候，五丫已經睡著了，所以她並不知道昨夜的事情。
陸早嗯了一聲，“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葉五嬸？”
五丫點頭：“要去。”
“那走吧。”陸早提著滿滿一大籃子的雞蛋，鎖上門之後便出了門，兩姐妹穿過院外的果樹林，快步往葉家走去。
“大姐，葉五嬸生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啊？”五丫問道。
“是妹妹。”陸早道。
“哦，小豆子和小麥他們有妹妹了。”五丫說的小豆子是葉五叔的五歲的大兒子，小麥則是兩歲的二女兒。
“是呀。”陸早牽著五丫到了葉家，葉家飄散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葉三嬸眼尖的看到了陸早：“陸丫頭來了？”
“嗯。”陸早將雞蛋遞給葉三嬸，“葉三嬸，這個是給葉五嬸補身的，這兒還有一塊紅糖。”
“謝謝陸丫頭。”葉三嬸看著這滿滿的一大籃子雞蛋和一塊足有一斤重的紅糖，眼眶又忍不住的濕潤了，這些雞蛋和紅糖正是她們家現在急缺的東西，本來說六月裏的雞蛋都攢起來留著給五弟妹生了孩子吃，哪想到遇到這種事情，現在家裏什麽都沒有。
“不必謝的。”陸早看了看緊閉的門窗，“葉五嬸可好點了？”
“還睡著的。”葉三嬸歎了口氣，“這回事遭了大罪了。”
陸早道：“人沒事就好。”
葉三嬸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你先坐一下，我先拿去去灶房裏放著。”
陸早看出了葉三嬸的欲言又止，她知道葉三嬸想說的是：葉五嬸和那個早產的孩子都太虛弱了，還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活下去呢。
陸早也知道這個道理，如果這身子養不好，以後可能會病死。
養身體這個事兒有很大的講究，不能累著，不能氣著，也不能病著，還得花錢買藥買補品來補身體，可普通人家真的養得起病人嗎？這個時代的許多病弱的人其實都是因為治不起病，最後拖死了的。
別說這個貧苦的封建時代，就是放在現代，條件好了許多的普通老百姓們，也是日日為了生計奔波著，也沒有足夠的底氣說讓你徹底的躺著修養，然後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
所以對此，陸早也是很擔心的。
久病床前無孝子。
不僅無孝子，也無好丈夫了。
正當陸早陷入擔憂時，葉五叔朝她走了過來，然後直直的跪下與她道謝，“陸丫頭，謝謝你，你就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以後我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
“葉三叔你快起來。”陸早想要去扶，但被葉三嬸攔住了，“陸丫頭，我們是該謝你的。”
陸早連忙擺手：“昨夜你們已經謝過了。”
昨夜陸早他們是等到大夫來了之後，陳阿嬌生下了孩子之後才離開的，當時大夫說多虧了她的人參片，隨後葉家人就全部朝她跪下道謝，當時嚇得她都不知該怎麽辦了。
最後還是大伯娘說：“早丫頭年紀小，葉老嬸你們別折煞了她……”
“陸丫頭，你就讓他磕吧，這事兒真的多虧了你。”葉三嬸想到昨兒如果陸早沒將人參拿出來讓五弟妹再續一點力氣，那五弟妹肚子裏的孩子肯定沒了，或者是五弟妹沒了。
陸早不敢居功，“我真的沒做什麽，都是大夫厲害。”
老大夫本來就擅長治這些病，一來就讓陳阿嬌喝了藥，又紮了幾針，原本還一直生不下來的孩子也順利生了下來，若按功勞來算，老大夫占了九成。
“那大夫也真是厲害，不愧是州府的大夫。”葉三嬸的話裏滿是慶幸，若是換成隻有三腳貓功夫的黃大夫或是縣城裏的任一一個大夫，五弟妹可能都不行了。
葉三嬸感慨道：“以後女人生孩子還是得請大夫才行，不能啥都聽接生婆的。”
其實隻要不是難產，大部分女子生產順利，也不會死人，所以請一般的接生婆就行了。怕就怕在難產，胎位不正，而鄉下百姓根本不會花大價錢去請大夫，頂多花個十來文請一個一般的接生婆，而這種接生婆也不懂醫理醫術，全靠自己瞎弄，所以才害死了那麽多的女子。
所以如果生孩子的時候，換成有懂醫術的專業穩婆或是大夫坐證，那生孩子的危險就大大減低了。
陸笑了笑沒說什麽，“那後麵葉三嬸你們可要給葉五嬸好好調養一下身體才行。”
“我們會的。”葉三嬸此刻也慶幸這半年來一直在幫陸早幹活攢了些銀錢，要不然可能真的沒辦法給五弟妹調養身體。
“謝謝嫂子。”葉五叔眼眶也泛著紅，家裏的幾個嫂子心眼都很好，說拿錢請大夫買藥就拿錢，也沒有計較什麽，阿嬌和孩子能平安的活下來，也多虧了四個好嫂子。
葉三嬸也心疼錢，可錢哪有認命重要，再說她們家幾個妯娌關係都很好，要是五弟妹沒了，她心底也不好受，“謝啥，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