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容易被懷疑的幻覺,一旦被識破便灰飛煙滅。

——於是我站在這皇宮禁城的最高處,看著她一步一步離我而去,後會無期。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能有機會於她同行。

父君又一次像小時候安排的那樣,把我調離了皇宮禁城。

我和她踏上找尋太皇祖父的旅途,這意味著我和她可以相處一個月的時光。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那樣著急的趕路,更不明白父君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我像一個幼稚的孩子一般賭氣,與她爭吵。

而她的心情似乎也顯得特別的不好。

她說我像一隻衝動易怒的暴龍,我卻為我的幼稚找著借口。

神女峰的幻境像是太皇祖父給我締造的夢境,我明明知道那是不真實的世界,卻無可救藥的淪陷其中。

天下,如果我們真的成親。

你會願意,留在我身邊麽?

其實這個答案我很早就已經知道,隻是我一直不肯,麵對現實。

禦花園的這次見麵,或許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你了吧。

也是我們第一次這樣心平氣和地坐下對飲,看花,談情。

“天下,我喜歡你。”對於你,我從來都不會用“朕”,這是我第一次在如此平靜的心境之中向你坦白我的情意,可我的心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狂跳不止,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原因?”你的回答讓我實在有些哭笑不得,因為我想到過千百種答案,卻不曾想過你會這樣直白地直接問我原因。

是啊,我喜歡你什麽呢?

這個答案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或者說應該是從來沒有去想過。

喜歡就是喜歡,愛了就是愛了,哪有那麽多原因。

或許是初次見麵的那驚鴻一瞥,或許是再次相見那個觸之心動的溫潤懷抱,又或者是被你誤闖浴室之中我無意間看見的你強裝不在意的瞬間窘迫。

我究竟,是喜歡你什麽呢?

你甚至連一個女子最基本的溫柔都沒有。

更多的時候,你冷傲,睿智,唯我獨尊,從你身上散發而出的是皇者的威嚴風範。

我把你當作追逐的目標,暗自下決定,要成為足以與你相匹配的人。

或許真正愛上你,還是在神女峰那些身處幻境的時光。

那是我第一次,照顧一個人,一個女人。

也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你,並不是完全不可接近。

“我不會做飯。”你居然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出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那時候你的表情就像在說:我不會做飯是很正常的事。

好在,我會做飯,總算有一件事是我會而你不會的。

你至始至終都隻是在一旁看著,而我居然徹頭徹尾地心甘情願為你忙碌。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寵溺,但如果是寵溺的話,寵你是一件好快樂的事。

可你,畢竟不可能像尋常女子一樣被我一直寵溺下去,但若你是尋常女子,或許我也不會,愛上你。

“沒有原因不可以麽?”我當真是這樣回答的。

“那麽,我知道了,你的心意傳達到了。”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容,不知不覺,我們坐在這裏已經一個午後。

“就這樣?”其實我並沒有太多的失落,隻是輕輕地又追問了一句,或許是有些不甘心,或許是還有一點期許。

“就這樣。”她隨意一笑,又炫目了我的眼。

是啊,還能怎麽樣呢?

我不能自私地要求她為了我而放棄尋找故國,她也絕不可能要求我放棄帝君之位跟她江湖逍遙。

甚至,像她說的那樣,我們連愛的是什麽,都分不清看不透。

也許沒有愛,也許是深愛。

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會有一次讓你畢生難忘的心動,讓你覺得你的心是跳動著的,鮮活著的。

愛情是容易被懷疑的幻覺,一旦被識破便灰飛煙滅。

就像太皇祖父的幻境,我以為我可以放下一切,與她廝守,但夢終究有醒來的一天,幻境是會偷盜而來的浪漫。

我想我會一直記得有這麽一個人,她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出現,在我的生命之中留下了一小串愛的火花,然後又像她驟然的出現一般,走得那麽決絕。

“我明日就要迎娶大清的圖雅公主為後,這最後一天,我想愛你,我可不可以愛你?”

這句話我終究隻對她說了一半,“我可不可以愛你?”

這句話我始終沒有問出口,愛了一天又如何呢?

這世界太多的無奈,這皇宮禁城是黑暗無底的深淵,她並沒有說過,她也愛我。

那麽,為什麽不放她自由?

為什麽要在她走的前一日,給她上一把枷鎖?

“這塊太祖令還是放在你那。”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太祖令,拉過她的手,把令牌放在她手心。

她卻搖了搖頭:“你已經登基為帝,我答應淩天那老頭的事也已經做到。”

“隻當留個紀念。”我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說出,她會拒絕在我的預料之內。

她結果令牌:“夏和曦,我該走了。”

“我就不去送你了。”我極力壓製住心中強烈的感傷之情,她的容顏她的眉眼她的倔強她的高傲,再也看不見……

“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超越你的父君,創造一個屬於你自己的時代。”她說到這裏短暫地停止了一下:“或許到那個時候……”

“你會回來嗎?”我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內心的期待,其實她回來又能怎麽樣呢?到時候我已經有了妻子,甚至我還會有兒子,女兒……

“或許吧。”或許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

我們的對話終究是不了了之,我什麽也做不了。

甚至連相送,都沒有勇氣。

我沒有告訴她,我把我對她所有的愛都深深地埋在了那枚太祖令中,我沒有告訴她,我隻是希望她看到那枚太祖令的時候,偶爾能夠想起我……

她走的那天,我站在禁城皇宮最高的樓牆之上,看著她一步一步,離我而去,後會無期。

“君天下,朕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