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曾經有人對他說過,夜空的顏色是琉璃色的。

那時的蕭沐雨並沒有見過琉璃,所以並沒有對這個說法提出質疑,但他知道夜空中那條璀璨銀河是如此的美麗而純淨。

所以下意識的,蕭沐雨認為琉璃是如同夜空中那條亮麗的銀河一般是美麗而純淨的。

後來,他知道了,其實琉璃本身並沒有顏色,隻是人類人為的賦予了琉璃各種亮麗璀璨的顏色。

然而幼時便留下的印象早已在少年的心中根深蒂固,雖然明白了真實的殘酷,蕭沐雨卻依舊固執的向往著琉璃的純淨與美好。

當初至異界的少年睜開眼醒過來的那一瞬間,蕭沐雨似乎找到了生命中最值得銘記一生的風景。

那是一個美麗得如同世間最純淨的琉璃水晶一般的少女,一頭如雪的銀發隨意的披散著,溫潤的肌膚介於健康的小麥色與純淨的潔白色之間。

在林間輕輕垂落的溫柔光線下泛著惑人的光澤,窈窕的身姿散發著青春的氣息,就這樣,少女那誘人的窈窕嬌軀就這樣闖入了少年的視線。

少女的身上穿著簡陋得幾乎隻能稱為布片的“衣服”,如果那也能算衣服的話。

不知名的野獸皮毛製成的束胸與短裙包裹著少女玲瓏的曲線,露出了纖細的纖腰。

然而好奇的低頭俯視著蕭沐雨的少女顯然沒有注意到,由於她彎腰的姿勢,自己那嬌嫩挺翹的小乳鴿正毫無遮掩的越過了束胸的保護,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某人的視線內。

蕭沐雨眨了眨眼,感覺鼻子有些癢,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發覺手指濕濕的。

“……”尷尬的和好奇的看著自己的少女對視著,蕭沐雨下意識的閉上眼不敢再看對方那窈窕誘人的身姿,“那個……呃……這裏是哪裏啊?”

“唔……”閉上了雙眼的少年卻隻能聽到少女發出了一連串語調不明的話語,雖然少女的聲音無疑很清脆悅耳,但蕭沐雨卻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

“呃,語言不通?”有些頭疼的想著,蕭沐雨有些苦惱。

這時,閉上雙眼的少年突然感覺似乎有一條滑膩膩的柔軟物體在臉上舔來舔去,頓時身體一僵,“舌……舌頭?”蕭沐雨的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了這樣一幅圖畫——夏日的林間,銀發的少女輕輕的俯身壓在微閉著雙眼躺在草叢間的少年身上,調皮的伸出了小舌頭輕輕的舔舐著對方。

然而迎接睜開眼醒過來的少年的並不是俏皮可愛的白發少女,而是一張血盆大口,一隻巨大的豹子頭占滿了蕭沐雨的視線,豹子鋒利的獠牙間伸出來一條舌頭正不斷的舔舐著蕭沐雨的臉。

“啊!!!!”

一生慘叫,驚起林中飛鳥無數。

這便是少年與少女的初逢。

在這個盛夏的林間,命運的轉輪開啟誰也不知道結局的未來。

這裏是魔獸的森林,而銀發的少女,則是魔獸之主的女兒,當然,隻是養女。

十六年前,在森林的邊緣,閑逛的魔獸之主發現了尚在繈褓之中的少女,於是,這隻剛剛喪失了子女的裂紋魔豹並沒有選擇將這個小家夥一口吞下,而是將這個被父母遺棄的可憐嬰兒帶回了冬擁之森的深處撫養。

然而被魔獸撫養長大的少女卻從未見過人類,雖然從其他的魔獸那裏知道了在森林外就有人類的聚居地,可是由於那位德邦軍神的震懾,沒有魔獸敢擅自踏出森林。

所以少女雖然對魔獸們口中那些叫做“人類”的生物充滿了好奇,但她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森林。

而作為大路上有名的三大大凶之地之一的冬擁之森,平日裏自然也沒有人類敢隨意踏入這片領地,所以,直到那一天之前,少女都沒有見過人類。

所以當少女在林間發現蕭沐雨這個和自己看著很像的生物時,少女很好奇,因為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和自己一樣的生物。

蕭沐雨其實應該慶幸,因為如果第一個發現他的不是少女而是森林內的任何一隻魔獸的話,他的命運就是在消化係統的運轉下最後變成一堆肥沃土地的大便。

蕭沐雨暫時住了下來,因為少女的原因,他得以和那些各種凶惡的魔獸們保持了脆弱的和平,當然,這種和平是單方麵的,隻是因為少女的叮囑所以那些魔獸不會把蕭沐雨一口吞了而已。

而少女聽不懂蕭沐雨那個世界的語言,所以為了兩者之間能溝通順利,蕭沐雨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來教少女所屬於他那個世界的語言。

在能夠勉強的溝通之後,蕭沐雨這才得到了更多的關於這個世界的訊息。

這裏叫瓦羅蘭大陸,是一個似乎有點耳熟卻又從未聽過的名字,不過這對於少年來說並不重要,因為少女問他了,“呐,沐雨,你說‘蕭沐雨’是你的名字,那麽,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這個自幼被魔獸撫養長大的少女並沒有名字,很顯然,森林內的這些魔獸都不是會取名字的家夥,對於那些高階魔獸來說,能夠達到七階以上擁有足夠的智慧的魔獸都是稀有的。

基本上都是各自種族的唯一,它們一兩隻就能代表了一個種族,所以魔獸互相之間也都以對方的種族來稱呼,從它們的祖輩開始,它們就已經保持這樣的習慣無盡的歲月了,所以沒有一隻魔獸意識到這個人類的少女需要一個名字。

老實說,蕭沐雨被難住了,作為一個理科生,蕭沐雨一直覺得自己的文學細胞不夠發達,不然當初也不會去選理科了,他覺得取名字這種高雅的事不該讓自己一個成天和數學物理打交道的家夥來。

最後,“小雪,你就叫小雪吧。”

蕭沐雨貧乏的藝術細胞隻能取了這麽個名字,不過他覺得這是最適合少女的名字了,因為少女那種純淨的氣息,在他的眼中,就如同冬日裏飄飛的潔白雪花一樣,不沾染任何俗世的塵埃。

在蕭沐雨的記憶裏,那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遠離了人世的浮華,和天真爛漫的少女一同在這古林山間快樂的生活著,魔獸伴隨著他們,明月眷顧著他們,連太陽,也在照料著他們。

那時的他,希望這樣快樂的日子能這樣一直持續下去……

一直持續下去……

……

冷冷的睜開雙眼,破舊的天花板映入了蕭沐雨冰冷死寂的雙眼。

輕輕的在**坐直了身體,微微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清晨的光芒透過破舊的窗戶照進了這個低矮的貧民窟內,外麵,是難得一見得晴天。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呼嘯著占據了天空的大雪,今日終於暫時的偃旗息鼓了。

(嘿嘿嘿……人類小子,早上好啊。)

意識空間內,某些邪惡的低語低低的笑著。

(你似乎做了一個很愉快的夢呢,嘿嘿嘿……)

“你,能窺視我的夢境?”微微的低垂著頭的男子長發掩麵,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那如同臘月寒冬凜冽風雪的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栗。

(完全的窺視呢倒是做不到,但好歹我們也有著一絲精神鏈接,所以嘛,嘿嘿嘿……至少能感應到你的心情到底是如何的呢,哈哈哈哈哈……一晚上我都感應到了呢,那種美好愉悅的心情,啊……還真是……啊……讓人懷戀啊,我記得你遠離這種心情已經好幾年了吧?怎麽?想起你那可愛的小妻子了?哈哈哈……)

(不過還真是殘忍啊,有句話叫什麽來著?唔……對了,是這麽說的,啊~~夢境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我現在很好奇呢,在夢境裏回憶起了那樣的美好後,醒來卻發現一切都隻是夢幻泡影的你,是如何擺脫那種在殘酷現實與美好夢境間徘徊所造成的落差的呢?)

“……”無視著惡魔的喋喋不休,蕭沐雨隻是漠然的穿上衣服,披上了灰色的破舊鬥篷遮掩了身體,輕輕的推開了房間的門。

然後。

一股惡臭。

一股惡臭襲來。

這個狹小的貧民窟已經五天都沒有迎回它的男主人了,從蕭沐雨付給了那個獻媚猥褻的中年男人住宿的錢資後,那個男人就沒有再出現在這裏裏。

也許,他現在正興奮的擠在某個賭桌前激動的睜大了數日未眠造成的通紅雙眼等待著莊家的開局呢。

而這個小屋子的女主人呢?

在那陰暗的角落裏,連光芒也不屑於降臨的地方,原本燃燒著的爐火早就因為數日裏都沒有人添加燃料而熄滅了,如今那裏有著的,隻有冰冷與死寂。

瘦小的女人扭曲的屍身就無助的臥在那裏,暗紅色的鮮血在她身下盛開了一小朵毫無美感可言的花朵,如今,這些血液早已幹涸凝固,那種血液凝固後的暗黑色看著讓人作嘔。

雖然是嚴酷的寒冬,然而依舊有生命力頑強的寄生蟲開始分解這具身體了,於是,屋內便充斥著這股如同壞掉的臭雞蛋一般的惡臭,讓人聞一下都覺得惡心。

然而,冷漠的男子漠然的無視著這股惡臭,徑直的走向了歪歪扭扭的破舊大門,就連目光都沒有一秒鍾的時間落到那個可憐女人的屍體上。

而那個角落中孤苦了一生的女人,如今死後,卻隻能靜靜的躺在黑暗的角落裏,孤獨得宛若被世界遺棄了一般,隻有冰冷與死寂,常伴身後。

風雪,停下了。

可是世界,就能變得更溫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