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很小的時候,邪神詛咒過她,她的一生都將在無窮無盡的背叛中渡過,無論她做什麽,她身邊的人最終都會背叛她、傷害她。

所以在她八歲的時候,她的嗓子被母親毒啞了,從此再也不能說話。

所以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她被妒忌著她容貌的妹妹推入了火爐。雖然僥幸沒有死,但卻在身體上留下了永遠都無法愈合的燒傷。

她永遠不會主動與別人交流,生命中的大多數時間裏,她大都沉默的坐在角落中,靜靜的閱讀著王室的古籍。因為對於她來說,也許隻有這些沒有生命的書本不會背叛她了。

她沉默的學習著魔法、曆史、煉金、擊劍、草藥學……以及一切她能從書本中學到的東西。

然後,她是整個卡裏奧皇室最耀眼的明珠,年輕一代最傑出的青年,同齡的無論男孩還是女孩,從來沒有人能在任何地方超越她。

無論是容貌,還是學識能力。

她的博學,可以讓年紀最長的學者慚愧。

她的美麗,可以讓最自傲的名媛羞慚。

她擁有著所有人所向往的光環,有著無數女孩夢寐以求的高貴身份,但是人們從來沒有見她笑過。

自從她那個惡毒的母親去世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從她的臉上看到任何的笑容了。甚至就連所謂悲傷的情緒,似乎也隨著那個精神失常的失寵王妃的死去,而一起埋入了黃土之中。

她還有一個弟弟,隻不過那個弟弟並不能給她帶來絲毫的溫暖與寬慰。

那個懦弱卻又貪婪的家夥知道的隻有欺負弱小,懼怕強者。明明是國王的兒子,但是隨便一個同齡人都可以隨意欺負他,而他還不敢還手。

那個弟弟像個卑微的爬蟲一般自以為愉悅的活著,他渴求著更多的東西,卻沒有與之匹配應當的能力。他似乎隻有在匍匐在欺壓他的那些同齡人麵前祈求原諒的時候,才能找到最合適他的角色。

那個懦弱的家夥知道他的姐姐可以幫助他,他也知道那些隨意踐踏他、欺壓他的家夥都畏懼他的姐姐如虎。但是他從來沒有向姐姐尋求幫助的想法。

因為他恨她,恨他的這個姐姐。

她的榮耀、她的美麗、她的博學、她的傑出……她的一切一切,都讓他厭惡而憎恨。

為什麽是同樣的父母生下來的,他們的區別如此之大?

那些人可以像對待爬蟲一樣把他踩在腳下肆意侮辱欺淩,卻在麵對她時隻能縮頭縮尾的不敢多言。甚至他不能再那些人麵前說她的任何一句壞話,因為那樣隻會給他招來一頓的毒打。

隨著兩人的年紀越來越大,他們間的差距也就越來越大……或者說,在姐姐越來越耀眼的光芒下,卑微醜陋的弟弟的形象變得越發讓人憎惡了起來。

於是他就更加的恨她了。

然後,那個一直欺壓著他的貴族青年小團體的老大給了他一瓶煉金藥劑。

那是連九階強者都無法抵禦藥力強大的藥劑,他懷著報複的熱情與愉悅將那瓶煉金藥劑下入了她的飲食之中。然後卑微的把那個一直關愛著他的姐姐迷昏後,獻給了那群一直欺壓著他的人。

然後看著那群人輪番在她的身上發泄欲望,陰暗的內心得到了難以言喻的滿足和愉悅。

他原以為這樣沒事。

因為那個貴族青年團體的首領充滿了自信的向他保證,任何女人在享受過了那樣的愉悅之後,都不可能再逃離出來了。那個貴族青年還以自己之前迷奸**了的好幾名貴族名媛為例子,向他講述了他的經驗豐富。

然而她從迷藥的藥力中蘇醒過來後,卻沒有如那個貴族青年所預料的那樣墮落在無盡的欲望之中。

失去了少女最為純潔的東西,被一直關心著的弟弟背叛,並沒有讓她哭泣。

她隻是怔怔的看著那些輪番在她身上發泄著欲望與衝動的人們,然後緩緩的舉起了手。

神聖的光芒從天而降,把那個房間內那些惡心的人全部淨化,隻有她那個卑微而懦弱惡心的弟弟活了下來。

她披著殘破的衣袍走出了房間,輕輕的彎下腰把那個恐懼的跪在門口、全身顫抖得尿了褲子的弟弟扶了起來。

她並沒有因這個爬蟲一般惡心的弟弟的背叛而放棄對他的關心。

然後這個男人知道了無論他怎麽做,他的姐姐都不會傷害他後,得寸進尺了。

失去了原來的靠山之後,他反而混得比以前還要好了。他四處借著她的名號行騙,欺壓他人,雖然她從來不會幫助他去欺負那些同齡人,但隻要她知道,她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的這個弟弟。

於是找到了新的靠山的弟弟混得比以前好多了,他也聚集了一群欺軟怕硬的同伴手下,在莫雷塔爾的年青貴族圈中橫行了起來。

而隨著逐漸的長大,他的欲望也變得更加的膨脹了。

他開啟覬覦父親的王座,他渴望成為一國的君王,掌控千萬人的生死命運,讓無數人匍匐在他的腳下顫抖。

於是,最內心欲望的感召下,他用最惡毒的毒藥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因為他的父親隻有他一個兒子,隻要老國王去世,他必定會成為新一任的國王。

然而他的謀算落空了。

在老國王的遺願之中交代,下一任的王位繼承者會是他的姐姐。

畢竟一個懦弱無能的爬蟲,和一個博學睿智的女兒到底哪個適合成為當下一任的國王,誰都看得出來。

所以老國王選擇把王位傳給了她。

於是弟弟憤怒,他不滿、他痛恨。

他痛恨那個就算死了也不願意相信他,也不會喜歡他的父親。

但是那沒有關係。

因為那個他喊叫姐姐的少女,從來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於是他向她提出了要她把王位讓給他的要求。

不出意料的,她答應了。

然後在她的幫助下,弟弟穩妥的坐上了王的位置。並且為了鞏固弟弟的王位,她花費了十多年的時候,肅清了國內所有有可能威脅到弟弟王位的家夥。

就連國外的那些國家勢力,都在她帶領的軍隊下顫抖。

諾克薩斯的無敵軍隊,便是由她一手所打造出來的。諾克薩斯軍隊的無敵威名,也是由她一個人獨自扛起的。

終於,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弟弟的王位終於穩妥的時候。那個一直憎恨著她、厭惡著她、妒忌著她的弟弟,那個諾克薩斯卡裏奧皇室曆史上最昏庸的暴君,在豐收之神的祭禮之上,當著無數臣民的麵,將冰冷的劍刃刺入了她的心髒。

弟弟將少女的屍體推下了高台,柔弱的少女身軀被堅硬冰冷的石階碰得頭破血流。

但是沒有人敢於發出任何憤怒的聲音。

因為弟弟早已從她的手中拿到了帝國的所有力量。就連她親手建立起來的無敵軍隊,也被那個惡心的弟弟用各種手法滲透掌控了。在殺死她的同時,他在軍隊中發動嘩變,將所有的軍隊納入掌控之中。

麵對國王殘暴的刀與劍,所有的人都屈服了。那些軍隊在失去了主心骨的幾位大統領之後,麵對著他們往昔所效忠的國王以及往日所崇敬的殿下的分歧的時候,最終彷徨的隻能選擇投降。

隻有一支軍隊沒有投降。

那是一支人數少得甚至不能稱得上軍隊的警衛兵,人數總共有五十九人,都是因各種原因而追隨在少女身邊的衛士。在那個所有往日的同伴都選擇了投降的時候,這四十九人沒有屈服。

他們瘋狂的衝擊了國王回城的隊伍,以五十九人的力量硬撼數萬人的皇族禁衛軍,不惜身死沙場。

為的,卻僅僅隻是搶到她的屍體。

因為他們記得她曾經說過,她被邪神所詛咒過,將會被身邊所有人背叛。但邪神的詛咒向來會伴隨著一些附加品,譬如長生不死的性命、永遠不會蒼老的青春……以及,心髒破碎亦不會輕易死亡的強大的生命力。

所以他們發了瘋一樣的衝擊了數萬人的軍隊,哪怕身上插滿了箭矢,哪怕手腳都被砍斷,他們也要踉蹌著、蹣跚著、掙紮著決不後退。

最後,五十九人全員犧牲,隻有新入伍的青年達克威爾在同伴的掩護下,拖著重傷瀕死的軀體從萬軍之中搶回了少女的屍體。

警衛兵們的成功突襲讓暴戾的國王震怒不已。

雖所有的警衛兵都已經全部死亡,隻有一個半死不活的青年勉強帶著少女的屍體逃了出去。但他依舊憤怒,他依舊不滿。為了發泄多年來內心積攢的憤怒與妒火,他還策劃著在莫雷塔爾的中心廣場上,舉行一場集會當著數十萬人的麵親自褻瀆那個讓他痛恨多年的少女的屍體。

如今幻夢多年的計劃被迫中止,他怎能不怒?

於是他派出了最強大的軍隊、最敏銳的斥候、最狡詐的間諜封鎖了整個諾克薩斯,發誓要將少女的屍體和那個敢於挑戰王的威嚴的青年找出來。

麵對帝國的追捕,瀕死的青年隻能像隻喪家的野犬一般倉皇而逃。帝國的追捕力度如此的強大,以至於他甚至來不及醫治自己那足以讓普通人死傷十次的重傷。

終於,在一個小鎮上,他被追上了。

那時的他,已經陷入了瀕死的狀態。身體上那道幾乎橫貫了幫身體的巨大創口已經感染化膿,就連腹腔內的內髒都被許多的蚊蟲寄生蟲所寄居了下來,整個人的身上都散發著腐爛屍體一般的惡臭。

受了那樣的重傷,他早已該死去了。但心中的信念卻一直支撐著他,支撐著那具行屍走肉一般的屍體繼續逃竄。

但他終究沒有能夠超越肉體的限製,拖著瀕死的身體,他在找到救回少女的方法前被諾克薩斯的軍隊追上了。當他試圖用那已經握不緊劍的手去抵抗那些強大的敵人時,往昔強大的武技和身體卻已經虛弱不堪。

那些帶著和他們的主子一樣陰冷氣息的間諜門戲弄著他,玩弄著他,像對待一隻喪失了反抗能力的病犬一般肆意的踐踏著他。毫不在意的在他麵前商量著帶回少女的屍體後,他們的王會如何處決這個一直在給他難堪的姐姐。

他憤怒而痛苦,絕望而不甘,卻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嘶吼著在泥水之中掙紮。除了濺起一身的泥水,什麽也做不到。

他的世界,從來沒有像那一刻一樣黑暗,也從來沒有像那一刻一樣痛苦絕望。

他開始向所有知道的神祗惡魔祈求幫助,他死了不要緊,數十天的狼狽逃竄早已讓他的身心都已經筋疲力竭。死亡對於他而言甚至還是一種解脫。

但他不能容忍少女的屍體被人褻瀆。

那個親手招攬了他們、拯救了他們、訓練了他們,把他們從各種黑暗之中拯救出來,賦予了各自的生命意義的少女。那個美麗純潔得就如同天使一般的少女,怎麽能夠在飽經痛苦的背叛與死亡之後,就連屍體也要遭人淩辱?

無助的他為了挽回著一切,甚至不惜向邪神與惡魔發出祈求,寧願付出生命的一切,也要挽救少女。

也許是由於巧合,也許是由於他的信念太過強烈終於吸引到了他所奢求的力量,當然,也有可能是就連上天也對少女一生悲慘的命運感到心痛……總之,有邪惡的邪神從地下冒了出來。

那個全身都被繚繞在黑色的煙霧中的邪神帶著詭異的怪笑,接受了他的祈求,與他達成了交易。

他舍棄了人類的身體,轉化為了不死的巫妖,獲得了足以挽回一切的強大力量。而代價,則是向邪神提供一萬份新鮮的血食。

這個條件在他看來很劃算,僅僅用一萬個不認識的陌生人的血肉就能換回少女的生命,在他看來,這是完全不用考慮的交易。

他用強大的力量親手屠殺了那座小鎮,把包括追兵在內的所有人類全部當做血食送給了邪神。得到滿足後的邪神回到了陰暗的地底,不過在邪神的幫助下,心髒破碎瀕死的少女終於蘇醒了過來。

在那個破碎的大廳中,在那束溫暖的陽光下,少女緩緩的張開了雙眼。

然後她看到的,就是達克威爾那張激動的布滿血汙的臉。他像個孩子一樣抱著她痛苦流涕,卻沒有被她推開。她隻是怔怔的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個失去了生民的木偶一般,怔怔的感受著這個複生的世界,這個複生的身體。

她離開了小鎮,身後跟著一個忠心耿耿的護衛。

在達克威爾的建議或者說慫恿下,她們兩人回到了莫雷塔爾,在那個黑暗的地下世界中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勢力。

當然,或者說那時的少女,僅僅隻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任人擺弄的順著他的想法去建立那個名為【黑玫瑰】的黑社會團體了。

對於建立這個勢力有什麽作用、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她通通沒有去思考。對於少女來說,在失去了生命中最後一個親人之後,她的人生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她並沒有試圖回到皇宮,因為那毫無意義。

她已經明白了弟弟對她的憎恨、對她的嫉妒……對她的所有負麵情緒,所有她知道自己沒有必要再回去了。

那麽……該去哪裏呢?

少女在內心中無數次的這樣問著自己,但是始終沒有答案。

達克威爾告訴她——殿下,我們回莫雷塔爾吧,回去悄悄建立自己的勢力,然後暗地裏推翻皇帝的統治,把我們失去的一切全部拿回來。

她怔怔的看著達克威爾那張洋溢著希望與熱情的臉,緩緩的點了點頭。

然後當兩人回到了莫雷塔爾,當達克威爾興衝衝的開始暗地裏聯絡當初少女座下最忠心的那些將軍與貴族的時候,卻被無情的現實潑了一盆冷水。

他原以為當他帶著完好無缺的少女回去的時候,隻要隨便透露一下口風,就會有無數的少女舊部回歸。然後他就能帶著這些往昔的同僚上司反攻皇室,把那個惡心暴戾的皇帝從王座之上拉下來,為犧牲的同伴報仇,為被背叛的少女報仇。

但現實的情況卻是他處處碰壁,好幾次甚至被那些利益熏心的往昔同伴坑害,差點暴露行蹤。在連續殺死第十三名背叛者後,憤怒的他想起了那個傳說中的詛咒。

她的一生,都將在無盡的背叛與傷害中渡過。

達克威爾突然顫抖了。

這僅僅隻是數天的背叛的感覺,就已經快要讓這個青年崩潰了。他完全無法想象從小就被身邊的所有人背叛著長大的少女,到底承受了多少的痛苦與悲傷。

於是,他用力的握緊了拳頭。

如果,她的一生注定要被所有人背叛的話,那麽起碼讓他留下來。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改變這個詛咒,打破少女那悲慘的命運。

他要永遠留在她的身邊,永遠匍匐在她前行的路口為她搖旗。

他要成為她永遠的衛士。一個永遠都不會背叛的衛士。一個打破她悲傷命運的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