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花崗岩山脈橫亙在平緩的草原上,清冷的月光透過雲層的間隙,播撒在了這座幾乎有一半城市都建立在了山腹中的巨大城市內——諾克薩斯的首都,莫雷塔爾。

它坐落在瓦羅蘭大陸遠東的中心,幾乎與德瑪西亞的帝都楓葉雪處在同一條緯度線上。

然而而諾克薩斯在道德準則上一向與德瑪西亞對比一向大相徑庭。這個國度的人們無論在物質上還是精神上,大都喜歡不擇手段的追求強大的權力,絲毫不顧對別人帶來的影響。

就諾克薩斯居民的素質而言,基本都是這條準則的支持者。雖然看起來很殘酷,然而這並非就是混亂的標誌。

由於人之本性,或者說出於統治者的需要,諾克薩斯其實是一個有序的國度,並不像他們的敵對勢力德瑪西亞所宣揚的那樣一味的殘忍而邪惡。

諾克薩斯的法律也承擔起保護國民不會受到隨意侵害的責任……至少不會受到同類的侵害。不過在諾克薩斯,當權者卻是受到了法律的明顯偏袒保護。

不過,這點其實在哪個國家都差不多,隻不過在這裏表現得更為明顯而毫無遮掩而已。

相比於德邦帝都楓葉雪的詩情畫意,莫雷塔爾這座城市卻是顯得有些陰暗而邪惡,依山而建的城市遠遠的看起來宛若一個巨大的骷髏頭骨,城市建於花崗岩山脈之上,部分城區卻又深入地底。

建築物聳立山巔或是深入山腹,城外圍繞一圈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人工護城河,注滿了女巫邪惡腐臭的藥劑,而這條護城河成了隔絕外界訪問的最佳屏障。

幾乎從諾克薩斯成立的兩千多年的時間裏,統治者換了一批又一批,從最初的帝國皇室,到後來的民主議會,再到後來的黑幫組織黑玫瑰掌控局麵,以及現在持續了數百年之久的軍人立國。

這個國度經曆過無數的風雨,麵臨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挑戰與絕境,但隻有這座城市永遠的屹立在了納賽爾平原的山巔,從來沒有任何的敵國勢力能攻陷這座巨城。

就連數百年前白手起家,數十年的時間裏便親手建立了大陸第一強國德瑪西亞的開國君主嘉文一世,也隻能對這座城市望而歎息。

永不陷落之城——諾克薩斯的民眾們如此自豪的稱呼著他們的國都,而莫雷塔爾,其實在古魔法咒語中便有“不滅之薪火”的含義。

在這座城市的地麵之下,在幽深的山腹中,在黑暗的大地深處,蜿蜒的地下世界如同蜂巢一般。

這個地底世界的中心鋪著曲折的街道,是世間所有邪惡的避難所。

無數來自瓦羅蘭大陸各處的狂熱教徒、女巫和秘密社團們將這個迷宮視為家園。混亂而有序,是諾克薩斯高層默許的這裏的規則,也許,這個陰暗的山腹中的地下世界便是諾克薩斯之所以臭名昭著在外的最大原因吧。

然而,我們不需要理會這個陰暗的地下世界到底蘊含了怎樣的邪惡、滋生了怎樣罪孽,我們隻需要把視線微微拉升,來到莫雷塔爾這個巨大的“骷髏頭骨”的頂層的一座巨大城堡之中,就能看到城堡最頂層的一個天台上,站著一個肩膀上立著一隻古怪烏鴉的中年男人。

從這裏,整個納賽爾平原與莫雷塔爾都能清楚的映入眼底,是觀景眺望的絕佳地點。

夜風,拂動了他那一身古怪的法師袍,讓他右腳處的一截假肢露了出來。

中年男子拄著一根半人高的拐杖,消瘦的臉頰看起來有些沉默寡言,一雙幽深的眸子搭配上他肩頭立著的那隻古怪而恐怖的烏鴉,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斯唯因,諾克薩斯最傑出的軍事家、瓦羅蘭最強大的謀略家。

自從曾經統帥整個諾克薩斯的幾位禦國大將軍突然失蹤後,他便與軍人出身的德萊厄斯兄弟聯手穩住了因為決策者同時失蹤而搖搖欲墜的諾克薩斯。

在內,把幾股蠢蠢欲動的叛亂勢力幾乎打壓殆盡,對外,與趁機入侵的德瑪西亞短兵交接,更是在接連的幾場與德瑪西亞的戰役中屢出驚世之計,大破德邦軍隊,甚至成功的反攻到了德瑪西亞第一要塞,最後逼著德瑪西亞已經退隱湖城養老多年的軍神重新出山,這才勉強穩住了局勢。

絕代智將——這是當初那場巨大的混亂平定下來後,整個大陸上所有人對他的讚譽與……以及恐懼。

“嗬……我去你的住所找你沒找到,我就知道你這家夥十有八九又來這裏了。”一個有些低沉卻不乏穩重與成熟的聲音在斯唯因的身後響起,身著一身黑鐵戰甲的高大男子自斯唯因的身後走來。

這是一個飽經了風霜與戰火的鐵血軍人,一頭原本烏黑張揚的短發如今已有了絲絲的白霜,高大的身影帶來的是沉重的壓迫感以及百戰軍人所特有的赫然殺氣,猩紅色的披風在他身後飛揚著,被高空的罡風吹得獵獵作響。

諾克薩斯如今的決策者之一、百戰餘生的不死軍魂——德萊厄斯,這個男人如同他在戰場上的大開大合一般,帶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來到了斯唯因的身後,“每次你思考的時候就喜歡來這裏眺望艾歐尼亞,你就這麽喜歡那個國家嗎?”

“嗬……喜歡嗎?沒辦法啊,畢竟是在那裏長大的,有些不錯的記憶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呢。”對於德萊厄斯的詢問,斯唯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懷念的笑容。

“所以你才這麽喜歡去楓葉雪?”聽到斯唯因的回答,德萊厄斯有些諷刺的咧了咧嘴,“要不是你跟德邦那位聖階守護者的關係有些不清不楚,被統戰部所質疑你的忠誠,估計在幾位將軍還在的時候,你早就能走到今天的地位了。一些無謂的記憶而已,隻能拖累吾輩前行的腳步,那麽懷念幹嘛?忘了就是了。”

“嗬嗬……你選擇將過去的所有忘棄,但我卻偏偏喜歡把它們保留起來,各人有各人的堅持,你又何必要把你的取舍價值觀強套在我的身上?再說了,我和娑娜隻是童年舊識而已,哪裏有什麽不清不楚?”

說到這裏,這個有些陰森的中年男人笑了,笑得很恐怖,“全大陸的人都知道真正跟娑娜關係密切的天青山上的那位,我最多隻能算是娑娜的一個好友,你這樣造謠,小心惹怒那個男人哦。到時候他來找你麻煩了,估計全大陸都沒人能救得了你了。”

“哈……他要真來找我麻煩我就認命了,”豪邁的大笑著,德萊厄斯的語調中沒有絲毫的恐懼與擔憂,“天青古月無極劍,嗬……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唯死而已。我何須擔憂?早在我父母雙亡後決定從軍的那一天起,生死都已被我置之度外了。”

“你倒是豁達,”搖了搖頭,斯唯因想了想,問道,“那麽豁達的閣下,你能告訴我為何我們花了那麽大的功夫去布局才獲得的遠古遺跡地圖,現在卻幾乎已經在大陸上所有有一定實力的國家間傳遍了嗎?”

“隊友拖後腿而已,”德萊厄斯有些諷刺的笑了笑,“祖安那個瘋子的想法一向異於常人,誰知道出任務的過程中,二公主她們怎麽得罪他了,不必管它,就算全大陸都有了這份地圖,可是那份寶藏也依舊會是我們諾克薩斯的。”

“哦?你的意思是……你要親自出手?”覺察到了德萊厄斯語調中的某些含義,斯唯因不由得有些感興趣的問道,“你這樣做不怕等你離開後,德邦就從後麵捅一刀嗎?”

“現在的德邦已經不是四百年前那個初建時兵鋒披靡的國度了,現在的德邦守成有餘,進取不足,至少在三十年內,都是無法真正威脅到諾克薩斯根基的,我就不信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看不出來,哦,對了,之前我聽到了一個傳聞,所以有個問題順便問一下。”

德萊厄斯笑道,“聽說在這次的布局裏,你那位可愛的弟子、我們諾克薩斯最傑出的二公主,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呃……這個啊,嗬嗬……其實也算不上什麽大的打擊,”斯唯因搖了搖頭,有些啞然,“她在德邦遇到了一個以她現在的能力還無法完全掌控對抗的家夥,既然無數完全掌控計算出對方的行動計劃,那麽失敗也就是必然的結果了。”

“不過這也好,這幾年無論是莫雷塔爾還是軍中的年青一代,在智謀上幾乎都無人能與她抗衡,她也有些驕傲與自滿了,這次受到點打擊也對她有好處,至少現在吃點小虧然後把一些不必要的自滿收斂了,總比將來在戰場上一敗塗地之後才想著去改變好。”

“其實論豁達,你比我豁達啊。弟子都吃了那麽大的虧,差點就掛了,你居然還這麽淡定,”德萊厄斯笑道,“你就不想著去把場子找回來嗎?把那位冬擁之主教訓一頓為我們可愛的二公主殿下出出氣?”

“這個任務交給你就好了,那位冬擁之主不是也要去恕瑞瑪沙漠嗎?正好和你能撞上,你出手就夠了,哪裏還需要我獻醜?”斯唯因笑得很開心,也很陰沉,“而且你過去的話,順道留意一下銳雯軍團長吧,雖然她也是我們諾克薩斯的軍人,但是軍人這種東西,有時候一旦堅持的道義出了問題,就往往容易走向危險的歧途呢。”

“銳雯?她也去恕瑞瑪沙漠了?她應該不可能拋下第三軍團的守備任務,帶領精銳去湊這種熱鬧吧?”德萊厄斯有些驚訝的問道,“難道就她隻一個人去了?”

“那倒不是,據說還有那個班德爾城的小矮子也跟著她一起去了。”斯唯因道。

“嗬嗬……那倒有趣了,看來這次恕瑞瑪沙漠還真是九階齊聚啊。”呼嘯的風聲中,德萊厄斯的語調有些耐人尋味的笑意。

夜,更深沉了。

平台之上,自納賽爾平原吹來的風,似乎變得更加猛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