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暈目眩,幾經掙紮困難地張開了眼,卻發現眼盡處一片雪白,自己正躺在一張病**,我還在醫院。突然想起昏迷前那個護士和我說過的話,頓時非常驚慌起來,掙紮著要下床去找楊逸。

“染染,你醒了!”楊俊剛從病房門外進來,便發現我要起床,他放下了手中的開水瓶,過來扶我,“你終於醒了,知不知道我們都嚇了一大跳?”

“我們?”我十分疑惑,我沒有記錯的話,昏迷之前隻有我和他才對啊?不過我沒有時間管這些,拉著他的手驚慌道,“楊逸呢?楊逸到底怎麽了?他在哪裏?你帶我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楊俊被我突然的驚慌給著實嚇了一跳,急忙安撫道,“你先別著急,醫生說你不能激動,你別著急,我慢慢再告訴你。”

我雖然極不安心,卻也知道急也沒有用,安靜地躺回了病床,楊俊為我整理好了被角,這才說道,“染染,其實小逸他出了車禍,現在正在手術室裏急救,直到現在也沒有出來,隻是你突然昏倒,我便叫來了子謙他們在那邊看著,我也剛從那邊過來。”

“怎麽會這樣?他怎麽會無緣無故出車禍?怎麽會這樣?”我痛哭流涕,緊抓著楊俊的雙手要他給我一個理由,隻是我心裏很明白,這不過是自己在無理取鬧而已。

楊逸發生這樣的事,楊俊他這個做哥哥的心裏也非常不好受,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在我的麵前表現出來,所以盡量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安慰我,“染染,你別這樣,小逸已經這樣了,現在就隻能祈求老天保佑了,隻是你自己的身體已經這麽不好,千萬不能再出什麽事,不然的話等小逸醒過來我怎麽和他交代?”

我一怔,看楊俊的眼神有些複雜,許久,歎息了一聲,才問道,“你已經都知道了是不是?”

楊俊沒有回避,滿臉的憂傷和一眼的落寞,沉默了片刻,才沉重的點了點頭,“我都知道了,隻是為什麽你不早告訴大家?為什麽要瞞著我們一個人默默地承受?”

我沒有說話,隻是躺了這麽一會兒感覺清醒了許多,掙紮著起床,隻是卻突然一陣昏眩,幸好被楊俊一把扶住。我緊抓著他的手,央求道,“你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我怕他們擔心。還有帶我去手術室那邊,我要去等他出來,不然等會兒他見不到我會著急的。”

楊俊有些為難,還想說些什麽來勸我,但是一看到我一臉的堅決,便不再阻止,沉沉地點了點頭,並扶我起床,艱難地走出了病房。

當我們來到手術室前的時候,裏麵的緊急燈依舊亮著,門口處的走廊上站滿了人,楊逸的爸媽,夢情,輕輕,子謙,餘泉清等等,該來的都來了。

他們見到楊俊扶我過來,便上前關心道,“染染,你終於醒了!你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的心裏隻記掛著楊逸的安危,哪裏還管得了這些,徑直越過他們,來到爸媽的麵前,緩緩地跪下來“爸媽,對不起,是我沒用,我沒有早一點找到他。”

“染染,你別這樣,這怎麽能怪你呢?快起來!”爸媽一邊將我扶起來,一遍心疼地嗬責,“傻孩子,你自己都昏倒了還不好好躺著!小逸已經這樣了,若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可讓我們怎麽活?”

楊俊代我插話,“爸媽,你們別擔心,我剛找醫生看過了,染染已經沒事了,隻是擔憂小逸,所以非要過來看看。”

爸媽朝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我朝楊俊投去一個感恩的眼神之後,他又扶我到旁邊的休息等上坐著等,我的眼神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那個緊急燈,希望在第一時間知道楊逸是否平安?

等待是一種痛苦的煎熬,時間拖得越長,我的心就越沉重,爸媽相互扶持著,輕輕依偎著子謙,就連平時最堅強的夢情也非常憂傷地靠在餘泉清的懷裏,所有的人都非常焦急,非常憂傷,甚至非常絕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隻是緊急燈卻依然亮著,我總在想希望下一秒就能幻滅,可它卻倔強地亮著,其實我很怕它滅,又期待它滅,就是這麽一種矛盾的心態。楊俊一直在我的身旁鼓勵我,安慰我,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用,我隻能祈禱楊逸要順利度過這個難關。

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大概淩晨四點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總算滅了,可我們的心卻也提到了嗓子眼,不一會兒林奇便帶著眾人從裏麵出來。

我起身狂奔到他的跟前,用力抓緊他的手臂猶如溺水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滿臉的期待,許久才艱難地擠出一句,“他怎麽樣了?”

爸媽也湊到跟前,也非常緊張地問道,“是啊,林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他到底嚴不嚴重?”

林奇摘下了口罩,麵色有些凝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家,最終歎息地搖了搖頭,“很抱歉,我盡力了,你們可以進去見他最後一麵了。”

頓時抓著他的手因為這一句話無力地鬆開了,淚似噴泉般往外湧,胸口悶得慌,一口氣堵在那裏就是無法喘過氣來,一句話也說不出,身子癱軟地倒在楊俊的懷裏。

另一旁,媽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緊抓著林奇的手,不斷哀求,“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他真的不能死,你一定要救救她……”

說著說著,媽媽便因為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打擊而昏死過去,而爸爸這一瞬也蒼老了許多,輕輕和夢情他們也是早已哭成了淚人兒,餘泉清更是用拳頭砸著牆壁,而我身後的楊俊也是身形僵硬,一直堅強的他這回卻也流下了眼淚。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我卻突然收住了眼淚,掙脫了楊俊的懷,一步步艱難地往手術室裏走去,我知道自己必須堅強,去見他最後一麵,不然他會害怕,所以我不能倒下。

林奇卻攔住了我的去路,那張英俊卻仿佛蒙了一層冰霜的臉此刻卻滿是擔憂,勸慰道,“染染,你別這樣,想哭就大聲地哭出來!”

“走開!”我厭惡地拂開了他的手,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艱難前行,隻是心口的那口氣一直堵在那裏,我想隨時都有噴發的可能。

林奇知道攔我不住,便伸手過來扶我,可我卻拒絕了,我要自己走到他的麵前,這是我這一輩子,唯一一次心甘情願主動走到他的身邊,不為任何人,隻為他而已。

我異樣地冷靜,沉著得令人害怕,艱難地走到了病房裏麵,隻是當我站在病床前時,卻突然失去了原本的勇氣,變得害怕起來,我又不敢去麵對了。

**躺著的人被一層厚厚的白床單掩住了臉,看不清音容笑貌,我是第一次麵對沒有呼吸的人,而且還是我現在最在意的人,緊閉著的那口氣也瞬間噴出,隻是當我喘過氣來時,卻感覺到口腔裏一股腥甜。

“染染!”楊俊驚呼一聲,我睜開眼,卻發現剛才自己吐得不是氣而是一口血,散落在白色的床單上,開起了一朵朵詭異的血色小花,妖冶又極致的魅惑。

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拍了拍楊俊的手,安慰道,“我沒事,你別大驚小怪的,別嚇到了楊逸,他會擔心的。”

“可是你——”楊俊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我的眼神給製止了,他靜靜地立在一旁,一臉悲傷地望著病**的人直掉眼淚。

我沒有勇氣去揭開那層床單,就那麽靜靜地看著,楊俊想伸手去揭開,卻被我一把拉住,“你別,別,我求你,他還沒有——”

我怎麽也說不出那兩個字,隻是楊俊卻再也忍不住了,朝我咆哮道,“你清醒一點好嗎?小逸已經去了,他去了,你知不知道?他不希望看到你這幅頹廢的樣子,你就不能讓他走得安心一些嗎?”

之前被掩藏起來的悲傷被他的這一聲怒吼徹底激發了,酸疼的眼淚流不止,手也開始不停地顫抖。

床單始終還是被揭開了,不過不是我,也不是楊俊,而是林奇。當我倏地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徹底奔潰了,起身搖晃著林奇的肩,憤怒不能自遏,歇斯底裏地咆哮起來,“為什麽?為什麽要揭開,你為什麽這麽殘忍,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林奇閉上眼,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清醒點,他已經走了,已經走了!”

我接受不了,痛哭失聲,“不,他沒有,他沒有,他早上還高興地和我道別去上班,他說晚上會回來和我一起吃飯的,他還說過要帶我去看海的,他還說過帶我去世界旅行的,他不會失約的,他不會的——”

“染染,你不要這樣!”楊俊禁錮著我的肩,逼我對視他的眼,“小逸真的已經走了,已經走了!”

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說道,“不可能的,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他不會失約的,他不會——”

“染染——”

“習染——”

“快送她去病房!快——”

我頭痛欲裂,雙眼一黑,陷入了昏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