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說他在知道落風竟和楊逸握手言和之後,他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本以為就此我和落風終究還是會幸福地走下去,卻沒想到我會突然二次病發,更沒想到落風會步上他媽媽的後塵,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將我送至美國醫治,而一待就是十年之久。

直到落風突然重病不治而過世,林奇回了一次國,送了他最後一程,可這時楊逸卻找到了他,並將落風的遺言代為轉告,從此便開始了陪伴著我的生涯。林奇將一切都看在眼底,更是很早就明白楊逸會比他更適合照顧我,所以隻能隱忍,將自己的情緒埋藏在心底深處。

眼看著我清醒,他終究還是沒忍住,所以還是一吐真心,其實他早就知道我會拒絕,可是他還是無怨無悔,隻要能看著我幸福,他就會快樂。直到我突然答應嫁給楊逸,他雖然心裏十分失落,卻還是笑著祝福,他知道,我會幸福。

隻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我的命運竟然會如此多舛?好不容易從生死邊緣掙紮回來,可終究卻還是再一次邁向了鬼門關,而且這一次遠比上一次更加棘手,關鍵是我還不配合。最後終究無法隱瞞,事實還是被楊逸知曉,這才會導致那場悲劇的車禍,更是讓我再次與到手的幸福擦肩而過。

好在我終於想通了,回去接受治療,隻是沒有辦法的林奇無法規勸我,眼看著我的病情迫在眉睫,無法再宕延時日,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向我爸媽吐露實情,這才會有爸爸直到在我進手術室之前也沒有辦法趕來見我的那一幕。因為差不多也是那個時候,爸爸也被推進了手術室,而那匹配的骨髓便是爸爸為我捐贈。

幸好手術十分成功,隻是楊逸的離開卻讓我無法接受,又因為葬禮上突發的那一幕,林奇更加不敢將事實和盤托出,他唯恐我再次遭受到傷害,所以選擇了隱瞞。

直到手術過後,我一直在家修養,隻是定期到醫院複診才有見麵的機會,而這個時候,林奇已經想通了。他說我的身邊不需要任何人,我很堅強,我可以自己去麵對多舛的人生,所以他決定要放手。隻是放手之前還有一件事必須做,那便是幫助我重新去麵對過去所發生的一切,無論是痛苦,還是幸福,我都要去麵對。

林奇和我說完這一切之後,便在一陣桃花落英繽紛地時候起身離開了,是麵帶微笑,春暖花開的,他留給我的背影卻與任何時候任何人的都不一樣,這次,是我唯一一次見到的不是悲傷,不是落寞,而是瀟灑,幸福。

我想他是真的想開了,也真的可以放手了,所以才會在離開的時候笑得那麽自然,那麽幸福。隻是我卻沒有他那麽瀟灑,我心裏感覺空落落的,就好像心裏有什麽東西正以其點一滴地失去一般,但是我又是開心的,因為我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就能沒有任何羈絆,自由自在地過自己最想要的生活。

身邊最親密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離我而去,或死,或是遠走他鄉,或是杳無音訊,饒是我看破了生死,卻怎麽也無法看破這情義一關,所以我很失落,也很悲戚,孤獨傾襲而來,卻也隻能默默地祝福,無論他們身在何處,心在何方,祈盼他們能夠幸福安康。

林奇走了,可我卻震驚了,除了他的離去給我帶來莫大的不舍之外,我心裏沉重的便是愧疚和悔恨。

我從來不知道,落風愛我如此至深,他一直不願說,卻一直付諸於行動,可笑的是我自認睿智,卻傻得可笑的像個白癡一樣追著他問一個他早已認定的答案,甚至還不惜用極端的手段來逼迫他承認。倔強如他,至始至終,他都是愛我的,而且是非常愛,但是他都是默默地愛,那種刻骨銘心不願讓我知曉。

我從來不知道,楊逸遠比我想象的還要愛我,他也是什麽都不會說,卻又什麽都會做,正是因為表達愛的方式都如出一轍,所以落風和楊逸才會如此臭味相投,惺惺相惜吧?就連在對待我的方式上都可以選擇,都可以退讓,他們的手足情深,可見一斑。

隻是,落風終究不能陪著我,可卻有楊逸,他大度無私,隻要我醒過來,是為什麽醒過來他卻絲毫不在意。默默地陪了我十年而不讓我知道,默默地和落風一起設計婚紗,達成協議,也不讓我知道,就連發現了我的病情,也不讓我知道,所以,就連最後明明是因為我而丟掉性命也不讓我知道。

楊逸如此待我,可以說是自從認識我開始,他的生活便開始圍著我旋轉,這一點就像是落風一樣,隻是他卻什麽都不讓我知道,直至失去寶貴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林奇也是曾經如此對我一往情深,隻是我卻不知道,甚至是就連身為他的好朋友的落風和楊逸也不知道,直到耗盡心血才想通,才看開,才放手,為我付出這麽多,卻終究隻能默默地離開。

對落風,我是刻骨銘心的相愛和思念,對楊逸,我是情深意重的感激和心疼,對林奇,我是無以言表的惋惜和遺憾。

他們三人,無論是哪一個,都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我會記得正是因為有他們,我的人生才會如此豐富多彩,正是有他們,我才會擁有如此多美好的記憶。

抬頭仰望蔚藍蒼穹,遼闊無邊的天際,不由得渲染了我的心緒,突然變得豁達明朗得多,就好比這陽春三月的暖日般明媚。

是的,一切都過去了,無論是身邊的人,還是以往的舊事,都應該過去了。林奇說的對,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我得學會自己堅強,因為沒有人會陪我一輩子,有些事情,我必須學會自己去解決。

心胸豁達了,人也變得明朗得多,多日來積壓在心中的鬱悶在這燦爛的日光中片刻便消失殆盡。用力貪婪地*著這自由卻又新鮮的空氣,釋放連日來沉悶的鬱結之氣,整個人也神清氣爽了。

突然發覺,陽光還是原來的陽光,隻是卻更燦爛了一些,桃樹依舊還是當年的那棵桃樹隻是卻高壯了一些,春天還是那個春天,隻是卻更溫暖了些,一切都是當初的一切,隻是經過這麽多年時境變遷,都增添了些許的改變。

我,孤單的我,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我,也是時候做些改變了,不能一味地停留在昨日,我該學著去追尋屬於自己的未來。

林奇說的對,以前的日子裏,我一直在為別人的期許和感情的牽絆而活,從今天開始,我應該試著為自己而活,老天既然讓我幾次都死裏逃生,就一定會有它的安排,所以我不應該再虛度光陰,蹉跎歲月,否則怎麽對得起那些我愛的人以及那些愛我的人?

心中突然感覺到無比地輕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可能是因為沒有情感的負擔,更沒有什麽心理壓力的緣故。我這才明白,其實偶爾放下自己所背負的沉重,得以稍微歇息,再啟程,會輕鬆很多。我就是因為一直堅持著所謂的固執,不肯放過自己,也不肯放過身邊的人,所以才會感覺到這麽累,才會感覺到這麽孤獨無助。

明明身邊所有的人都很愛我,都十分地在意我,可我卻永遠都會覺得孤苦無依,因為我從來不肯坦誠心扉,輕易地讓別人走進來,也不肯走進別人的世界裏。沒有人能夠真正地陪我,我也抵製別人的靠近,落風卻是唯一一個,隻是他卻不在了,所以我注定是孤獨無依,落寞無助的。

想通了這些,便解開了多年以來都解不開的心結,放下了所有的額負累,讓我的心能夠自由自在,輕輕鬆鬆地翱翔在海闊天空。

抬頭望天,燦爛的陽光漾得我睜不開眼,恍惚間,我似乎看到天空中出現了兩張笑臉,朝著我一直欣慰地笑,那麽燦爛,那麽純真,那麽幸福。閉上眼,再睜開,卻看得清清楚楚,正是落風和楊逸,我知道,那是他們在天堂為我高興,而笑。

想到楊逸那燦爛的笑,我卻頓時有些慚愧了,突然想起之前楊俊來找我,希望我能去看看他奶奶的事情,可我到現在卻還在猶豫。對於楊逸,我更多的還是愧疚,心疼以及自責,若不是因為我,他會有大好的人生,可是現在就是因為愛我,所以才會反而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想想,其實楊俊說的並沒有錯,就算楊家人對我再怎麽不好,多麽愧對於我,我都應該看在楊逸的麵子上去送楊老太太最後一程,圓她最後的心願,希望她能夠去的安詳。況且現在事情真相大白,說來楊逸真的是因為我才失去生命的,所以他媽媽怪我是我害死楊逸,其實一點也不為過,更何況平心而論,楊家二老對我還算是疼愛有加,所以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看看。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我便十分欣然,至少數日來所糾結的事情自己終於有了定論,無論如何我的心也能夠輕鬆許多。

欣然地起身,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沐春園,因為打算去楊家看看,所以必須對大家有個交代,否則又會是翻天覆地地尋我,現在輕輕已經這樣了,我真的不想再為他們增添半分煩憂。隻是我能看破所有,也能重新接納所有,但唯獨輕輕,我終究是無法麵對。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並沒有回輕輕的病房,而是給媽媽的手機發了一條短信,便到地下車庫取了伯父的車,一路心情愉悅地出了醫院。

正門口,我減慢了速度,以至於最終卻還是停了下來,在車窗裏回望,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曾經帶給我無數的痛苦以及歡樂地地方。無數的回憶,在一幕幕地上演,腦海裏劃過的那些片段,都是我曾經以為最重要的,但是此時此刻,卻隨著我的眼淚我的笑,一起散落在了這溫暖的春風裏。

擦拭掉眼角的淚,驕傲地揚起頭,腳下一用力,車子飛速地狂奔出去,卷起了一地的落葉飛花。沒有猶豫,隻有毅然決然,隻有勇往直前,隻有麵朝蒼穹,春暖花開。

我希望這樣美麗的日子能夠定格,就好像我希望十年前的那一天能夠定格一樣,我想要緊緊地抓住,等到將來白發蒼蒼,老眼昏花的時候,還能躺在悠閑的搖椅上,看著這美麗的畫麵,一點點地笑,一點點地感懷。

隻是任憑我如何深情地挽留,時間還是無情地一點一滴不知不覺地在我的指尖淌過,隻是當我反應想握緊手去抓住,可鬆開手卻發現掌心什麽也沒有,而我確實什麽也沒有抓住,這便是我的失望,這便是現實的殘酷,因為沒有人能夠阻止時間的停留,就像我永遠也沒有辦法回到從前,讓事情再次重新上演。

經過這麽多事,我終於明白了,許多事都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而無謂你去不去改變,事情都還是那樣,就算你改變了它發生的方式,卻永遠也不可能改變事情最終的結果。這不是說我甘心就此認命,隻是我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要達成某些目的,我們不能改變命運,卻可以改變自己。

是的,不是環境適應我們,而是我們應該學著去適應不同的環境。如果在改變環境的過程中碰了壁卻一味地不願回頭,那到頭來受傷害和後悔的永遠都隻會是自己,而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我相信,隻要我想清楚了,任何時候都可以回頭,任何事情都會有改變的可能,所以如今我選擇改變自己。

目前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變自己的固執,去楊家,完成楊老太太最後的心願,無論是楊俊個人的要求,還是整個楊家家族的要求我都不在意,我隻要想到楊逸,我就知道自己應該這麽做。

一路狂奔,當車停在楊家老宅的門口時,管家楊叔看到了是我,便興奮地高喊,“少奶奶,你終於回來了,大少爺吩咐了,隻要你回來,就直接放你進去。”

乍一聽到這個叫法,我有些頭疼,曾經還在楊家的時候,我就和他說了很多遍,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可是這麽小老頭卻依舊恪守本分,恭敬地叫我少奶奶,他口中所說的大少爺,便是楊俊。

我很詫異,楊俊竟然會有這樣的吩咐,難不成他早已經料定我一定會來不成?在我的魔怔中,楊叔打開了閘門,我也毫不猶豫便將車開了進去,停在花園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