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環王國,銀環城,聖科大教堂,第三異端裁判所。

咚!

重物撞擊木桌發出了渾厚的聲音,在地下室中回響放大,振聾發聵。

鐵鑄圍欄的後方,滿頭白發的灰袍教會執事轉過臉來,渾濁的眼珠看向桌上打著旋兒的『物件』。

身背巨大弩機的矮胖男子,從圍欄的窗口處探進頭來,指著麵前的四個被生石灰醃製縮水的人頭,對著裏麵說道:“看好了啊,『血巢四兄弟』的首級,都在這兒了!兩個是『力量』Ⅲ級,一個是『節製』Ⅳ節,還有一個是『高塔』Ⅳ級!”

將肥胖的手掌用力拍在木桌上,引得幹癟的人頭也跟著蹦了起來,矮胖男子惱火的朝著窗框裏麵叫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家夥,情報再一次出錯了!你們隻告訴我們,有三個力量異種和一個節製異種,而且等級都不會超過Ⅲ級!”

老執事看了一眼麵前的頭顱,大袖一揮,四個『圓球』滾入了桌下的凹槽中,眼睛眨也沒眨:“情報沒錯。”

話一說完,一小袋錢幣丟出了窗口,砸落在地上。

胖子撿起了錢袋,打開一看,頓時血液倒流、怒火衝頭,擼起了袖子,矮胖的身體也爬上了桌子,順著窗口用力朝裏爬去,一邊爬嘴上一邊怒吼道:“你個老東西!我們在外麵拚著性命,你們卻舒服坐在裏麵克扣報酬!”

站立在一旁的白袍女人,急急忙忙的跑到胖子的身後,拉著後者的衣角,小聲勸說道:“瓦爾頓,瓦爾頓!算了吧,隊長還在外麵等著呢!”

看著一男一女從自己眼前離開,老執事彈起一枚銀幣,放於指間滾動跳躍,冷冷說道:“哪有看門狗嫌棄骨頭太小的道理。”

第三異端裁判所大門外的廣場上,戴著鋼鐵麵具的重甲騎士,坐在長長的石階之上,靜靜望著廣場中央的十字架雕像。一個額頭有著紅紋印記的男孩,侍立在他的身後,懷中抱著騎士的大劍,看著遠方一言不發。

氣憤不平的瓦爾頓,用力踏著腳下的石板,發出巨大的噪聲,嘴中依然嘟噥著:“阿德莉娜,如果不是你攔著,看我不撕爛那個老**的嘴!”

白袍女子或許是看多了這樣的事情,臉上並沒有什麽異樣的表情,直接走到了鐵麵男子的身邊,輕輕說道:“德卡沃大人,報酬已經拿到手了。”

“是是是,拿到了,比應該拿到手的少了兩成!”

聽著瓦爾頓的抱怨,阿方索.德卡沃從地麵坐了起來,毫不在意的晃了晃肩膀,無視身邊那些麵帶懼容繞行而過的教會人員,向前直行而去。

剛剛走下台階,兩名身穿助祭便服的人,擋在了他的麵前。

“請問是德卡沃閣下嗎?”

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案,其中一人側身讓路,躬身說道:“法比安主教大人想要見您,請隨我來。”

大陸極西的天父教會和大陸中部的至正教會,其前身原本為古泰羅帝國的國教。

泰羅帝國在曆史上存續了上千年之久,其巔峰時期,甚至控製了整個大陸近半的土地,後因王權繼承等問題分裂成了東泰羅帝國和西泰羅帝國。

其國教也因東西之爭,逐漸分裂為了自稱『公教』的天父教派和自稱『正教』的至正教派。

天父教派的宗教勢力範圍內,又劃分為東教區、中教區和西教區,而銀環王國正處於天父教派西教區之中。

聖科大教堂,主教釋經堂。

身穿長白衣胸戴十字架的謝頂老人,戴著水晶單片鏡,看向麵前桌上的數十份材料,拿起一份最薄的輕聲念道:“托德.費歇爾,父親是受過洗禮的教徒,母親是北方荒蠻之地的逃難者,他為家中次子,年至十四歲並無建樹。嗯……”

又拿起一份稍厚些的,老人繼續念道:“由僧侶邁裏斯引薦,成為了聖西德洛修道院的不記名學徒。評價是……天資聰慧但惰於彌撒……嗬嗬,有意思。”

再拿起所有材料中最厚的一份,老人晃了晃手中的紙張,向著坐在對首、滿臉寒霜的中年男子說道:“神父保羅,我手頭上這份書麵報告由神父魯伯特所撰寫,你看過之後有何感觀?”

男子坐直了身體,毫不諱言的說道:“一派胡言,胡說八道!”

“哦?為什麽?”

“十字架滲血、惡魔出體、鮮血成河、火中重生。這完全就是為了引起他人注意,不負責任的胡亂編造!還有那個,什麽『被聖父庇佑的聖子』?!世人皆知,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此等稱呼,將聖父、聖子分為二體,就是異端邪說,我看,那個叫做托德的僧侶,就是一個異端分子,應該立刻把他抓進宗教法庭!”

老人聽著對方的咆哮,笑著說道:“我倒覺得裏麵有一點,讓我覺得很有趣,為什麽一位僧侶會專門跑去給一個工匠驅魔?所以我讓人做了一個調查,讓我吃驚的是,他居然在修道院外私建了一個白銀提煉場。”

神父保羅皺起了眉頭:“那麽他又多了一條罪名,對財富的貪欲。”

“不,你或許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一個聖西德洛修道院的學徒,貪戀財富,不思聖道,而且還被民眾奉為了聖子,你不覺得,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嗎?”

中年男子隱隱想到了什麽,試探性的問道:“法比安主教大人,您的意思是?”

老人將手中的材料丟在了桌上,微笑著回答道:“十年前,你被那幫因循守舊的頑固之人,放逐出了修道院,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再回去嗎?”

神父保羅的眼睛一亮。

在桌子上輕敲了幾下,主教平靜說道:“這個叫做托德的孩子,就是我們將聖西德洛修道院納入教會的一個最好機會。”

神色一喜,正待再說的男子,忽然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思緒。

“大人,阿方索.德卡沃已經到了。”

法比安主教笑著對神父保羅說道:“我要向你介紹一個人,一位忠於教會的戰士,你此次行程的護衛。”

看著全身覆蓋在鋼鐵之下的騎士走進房間,老人忽然想起了什麽,從材料中抽出了一張薄薄的信箋,上麵僅僅寫著短短幾行字:

教曆1170年1月7日,落星山脈和月溪平原交界處的村莊,兩具救濟會成員的屍體被發現,『薩瑟蘭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