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偵探社的窗戶緊緊關上,偶爾還可以聽到雨落在窗戶上劈啪的聲音,朦朧的水霧覆蓋了一層在透明的玻璃之上,從偵探社內往外看,外頭的風景仿佛被糊成了厚厚的色塊,讓人分辨不清。

新一背對著窗戶坐在轉椅上。

書桌被收拾整齊,他的右手邊放著一杯咖啡,雙手則是翻開了報紙,慣例閱讀著近期的新聞。

“我說……”

新一抬起頭。

對麵的服部平次雙手撐著桌子,嘴角上揚,然而微笑弧度的眼睛上麵,額頭卻是跳動著青筋:“你就這麽悠閑嗎?”

“啊。”新一眨了眨眼,“你指什麽。”

“什麽我指什麽啊。”服部平次不滿地拍著桌子,“你的偵探社怎麽一點兒生意都沒有啊,而且你跟大叔一樣整天待在家裏喝茶看報整理卷宗……我都不知道你哪來那麽多卷宗可以整理……你就不擔心自己的生計問題嗎?”

服部平次已經來這裏好幾天了。

雖然他摒棄有色眼鏡去看新一,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需要對新一保持多大的好感,可這並不妨礙他加入遠山和葉和廣田嘉彌的隊伍來新一的偵探社。

然而遠山和葉和廣田嘉彌真的就是來這邊寫作業,而新一每次都會幫他們準備料理,連帶著服部平次都感覺自己吃胖了不少。

服部平次一邊痛心疾首自己的墮落,一邊對新一時時刻刻都賴在偵探社的行為感到困惑不解甚至是恨鐵不成鋼,他無法了解身為一個偵探,怎麽能活到一個委托都沒有的地步。

——雖然新一天天在那裏寫卷宗,但是事實上他應該根本沒有時間接觸到卷宗上麵的案件的吧,服部平次深刻地懷疑新一是在自導自演自欺欺人。

當然,新一自然有委托,而且是天天接到委托,隻是那些委托,幾乎都是非自然渠道得到的,也不能擺在明麵上,服部平次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服部平次擔心新一的生計問題,就讓新一有些想發笑了。

“沒關係。”新一重新低下頭,視線重新落在新聞報紙上有關十億元搶劫案的頭條上麵,“我有爸媽留給我的遺產,夠我吃喝玩樂一輩子了。”

假的。都是他私下接委托辛辛苦苦得到的酬勞。但是,他世界的爸媽的確死掉了,他自己本身的存在就是他們留給他的最好遺產,所以這麽說,其實也可以。

服部平次一噎,顯然沒料到新一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他的神色有些忿忿不平:“喂,你不會是因為我在這裏所以不告訴我有什麽委托怕我搶你生意吧?”

“怎麽會。”

“你要真的是那種不入流的偵探,就不會接到上次你跟我講的那種案子。”

服部平次指的是他前幾天跟新一討論的那起委托人主動頂替殺人罪的案子。

新一沒抬頭:“就算是不入流的偵探,偶爾還是能因為運氣接到在你看來值得動腦的委托。”

他放下終於閱讀完的報紙,將其折疊放在了桌上,抬眼看向服部平次。

“至於怕你搶我委托,那就是更沒有的事情了,我的委托,你辦不了;你身邊的案子,我不感興趣。”

新一語氣平靜,一一把服部平次的話語給懟回去,服部平次擱置在桌上的拳頭捏緊:“都是偵探,所接觸的案件有什麽不能夠共通的,我說你……”

服部平次的話被打斷。

偵探社的門被推開,服部平次下意識扭頭,就看到遠山和葉和廣田嘉彌站在外麵,遠山和葉笑著提起了裝著蔬果的袋子:“新一君,食材買回來啦。”

服部平次把要出口的話咽回肚子,側頭嘖了一聲。

等新一做好晚飯,一行人便各自落座,遠山和葉和廣田嘉彌在品嚐時讚不絕口,而服部平次也無法否認自己的些許負麵情緒在美味的佳肴麵前都被衝淡了。

“對了,新一哥。”飯後碗筷被放下,遠山和葉本來要去幫忙洗碗,但廣田嘉彌說她有些事情要和新一談談,便主動接替了原本一直是遠山和葉的工作,和新一單獨待在了廚房裏麵,“我想委托你一件案子。”

“你知道發生在東京的那件十億元搶劫案嗎?”

新一當然知道,他不久之前還在看東京的那起案子。

名為廣田雅美的女犯聯合她的兩個同夥犯下了搶劫銀行十億元的罪行,事成之後殺了她的同夥又自殺,屍體被發現在了一個倉庫裏。

“說起來,我記得你的姓氏也是廣田,是和那位廣田小姐有什麽親緣上的關係嗎?”新一詢問。

“不,我並不認識廣田雅美,其實……”

廣田嘉彌遲疑了一陣子,把事情的原委緩緩道來。

她的叔公——她爺爺的弟弟廣田正己是一位大學教授,而他有一個名叫宮野明美的學生,他們的關係很好,廣田正己還給宮野明美取了名為廣田雅美的假名,沒想到第一次在新聞上看到這個假名的時候,卻是這起十億元銀行搶劫的案件頭條。

“同名同姓?”

“並不是。新聞上也登出過廣田雅美的照片,確實是宮野明美沒有錯。”廣田嘉彌抿著唇,“在我叔公的描述中,宮野小姐是一個很活潑很善良的人,他不敢相信她會為了金錢去搶劫銀行,也不敢相信她會自殺,他想委托一個保密性強的偵探社進行調查,卻找不到,所以我冒昧向他推薦了新一哥你……”

廣田嘉彌的言語懇切:“我希望新一哥能幫我找到真相。”

新一陷入了思考。

他其實不太會拒絕他人主動的委托,這點從他盡管不樂意但還是執行那四個幽靈的要求就可以看得出來,但是這起案子,性質就不一樣了。

他認識宮野明美。

當然是在他那個世界的宮野明美。

具體的內容,說來話長,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因為某個人的原因,其實他不太樂意跟姓宮野的人來往。

而且他所熟知的包括宮野明美在內的一家子還是組織的人。

他並不樂意再重新卷入組織,因為這個世界哪怕有他認識的人,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替代品,是冒牌貨,何況因為同位體工藤新一的某些原因,他們現在,很有可能還是敵人。

敵人就意味著麻煩。

但是……

選擇和服部平次接觸,等於間接和工藤新一接觸,等於再間接和組織接觸,他本來就處於麻煩之中,再多點麻煩,其實也蠻有趣的。

何況,宮野明美已經死了。

他不介意和任何死去的幽靈相處。

“我答應。”新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