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沒去想服部平次在想些什麽。

因為昨天一下子解決了四個人的幽靈體,所以今天要處理的後續工作很多很麻煩,他並沒有心情跟服部平次玩青少年的吃醋遊戲。

他在卷宗上寫寫畫畫,梳理好各個幽靈體的人際關係,準備將他們分門別類標記好歸入檔案,然後注意到什麽,側頭看向身旁。

服部平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那裏,他伸長脖子從後方看著新一攤平在桌麵的文書。

因為用上了隻有自己才看得懂的行文方法,所以新一是不擔心服部平次看穿自己的真正秘密,但是他沒有全用暗號,所以卷宗上是有書寫阪田一案的涉案人的名字的,從服部平次的角度來看,基本上是新一在之前已經調查過阪田一案的相關人了。

“難怪你這麽快破案……”服部平次嘟囔,自以為想通什麽。

新一看他一眼,把一份檔案遞了過去:“你很無聊?看看這個。”

“什麽無聊,我——”服部平次瞪眼過去,然後目光在觸及新一冷靜的目光的時候身體情不自禁慢慢放鬆下來,低下頭,掩飾般打開了檔案,說著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的話,“我隻是無聊而已……”

服部平次對新一沒什麽好印象,但是警局的那些人都說新一是好人,他也不好因為刻板印象就指責新一讓新一進監獄,他現在的想法就是能抓把柄抓新一把柄,如果抓不到就努力抓。

可惜現在對於抓新一把柄這事……

服部平次暗中呲牙,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新一遞給他的卷宗上麵,漫不經心的視線逐漸變得凝重,到最後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去。

卷宗上麵似乎是新一之前參與過的一個案子。

案子起因很簡單,就是委托人疑似被跟蹤,需要新一幫忙調查。然後在新一跟蹤的過程中,委托人的朋友恰好被殺害,新一則是充當了委托人不在場證明的證人。

最終案子的結果是新一破解了委托人的不在場證明,以委托人被以縱火罪加故意殺人罪逮捕作為結局。

但是卷宗上並沒有詳細描述新一如何破案的過程,服部平次對委托人如何在有新一當證人的情況下隔空殺害朋友並縱火很有探究的興趣。

然後他就抱著卷宗坐下來研究了。

因為上麵有附著證據的圖片,所以從證據複刻推理,對於服部平次還是比較簡單的事情,他很快判斷出委托人利用了冰塊延時殺人、利用了荒野求生所用的無線電設備啟動同頻率的暖爐引發火災。

看起來很合理。

但是……

“你推理錯了。”服部平次緊緊皺著眉頭,因為擔心自己推理出錯,他還演練了好幾次,最終忍不住走到新一的身邊。

見新一抬頭,服部平次敲著卷宗,神情嚴肅:“凶手絕不是你所說的委托人。”

遠山和葉的目光被吸引過來。

新一慢吞吞放下筆,注視著服部平次:“你怎麽看。”

“……什麽我怎麽看,別說的這好像是你給我作業一樣,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服部平次真的很看不爽新一這種什麽事都風輕雲淡的樣子,好像什麽事情都不能讓他打起精神,讓人看了就窩火,“你看這裏。”

服部平次指著一樓頂部橫梁的橫切麵。

“暖爐位於一樓。如果是從一樓著火,這裏呈現的不可能是這種上圓下方的橫切麵,著火點應該是在二樓,也就是死者被發現的房間,所以無線電點火的假設不成立。”

“而且根據屍檢報告,死者是流血過多而死,在死前尚有意識,身上還攜帶著行動電話,不可能不報警叫救護車,我甚至懷疑他是在打電話的途中被襲擊,這樣子一來用冰塊作案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

服部平次滔滔不絕下去,新一一直耐心地聽著,聽到服部平次把自己的推理講完,又開始和新一對視。

服部平次已經按捺不住自己打人的衝動了。

“喂,我說工藤——呸,新一——呸——”

“你可以叫我工藤先生。”

“……好,工藤先生是吧,你沒什麽要說的嗎?”

“有。”

“……”

“……”

服部平次繼續和新一大眼瞪小眼。

服部平次掀桌:“和葉你別攔著我我今天非得——你要說什麽倒是說啊!”

不是大阪人脾氣火爆,而是新一這人根本就是欠揍得要命!

“的確另有隱情。”新一出聲,服部平次起伏的胸口漸漸平緩,卻又在新一的下一句話中提起了嗓子眼,“死者死於自殺,而非他殺;火災是意外,而非人為。”

“怎麽可能?!”

不僅僅服部平次,遠山和葉也是被鎮住了。

“就是如此。”新一頷首。

火災的確是從一樓燃起,一二樓層中間有空隙的房子因為有空氣進入上端,所以橫梁會燒成那種形狀,但是並沒有什麽刻意的無線電引導縱火,隻是附近恰好有真人 CS 的玩家在實戰演練,無意間使用了相關設備引發火災。

死者背負巨額債務走投無路選擇自盡,並把現場偽裝成了入門強盜殺人案件的現場希望以此騙保填補高利貸的空缺。

等待死亡的過程中,他接到委托人的電話並做了死前告白,而委托人選擇重新布置現場,偽造成他殺和故意縱火的假象。

僅僅是因為在那個地方自殺的人往往被人詬病,委托人用自己保全了死者及其家屬的名聲。

“你為什麽不把這個真相登記上去?”

“因為這才是委托人希望看到的。”

“但是這不是真相……”

“順便說一句,委托人患上了癌症,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

所以那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也是委托人最盡力能達成的雙贏的結局。

新一合上卷宗。

他已經在話語中處理完公事。

卷宗被送入文檔,文檔被擱置到桌邊一角。

“不要再糾結了,現在兩人都已經去世,再追究真相,反而是給他們都沾染汙名。”

新一在此時抬眸看著服部平次:“所以,換個話題吧,比如說——你想要從我身上看見什麽?”

說是換,其實也還沒換。

這問題與之前殊道同歸。

服部平次也看著新一。

他恍然察覺新一是個和工藤新一截然相反的角色,後者教會他勝負不如真相,前者讓他了解到了真相有時候並不重要。

切不可在追尋真相的途中把他人逼至絕境,那樣就是本末倒置,有時候順其自然,反倒是不錯的發展。

服部平次閉了閉眼。

他把帽子轉向了後方,卷宗被放到桌上,他舉起了雙手,無奈一笑:“行,你厲害,我承認在人情世故上你的確比我厲害,下次讓我領教領教你的推理能力吧。”

他不會對新一求根問底了。

因為那是冒犯,也是逾越。

他開始以一種端正的態度正式的認識新一。

遠山和葉看看服部平次,又看看新一,眨眨眼,總感覺,有什麽不得了的變化發生了。

“有空可以來偵探社做客。”新一隻是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