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的心思是真的很難猜。

就像是天邊的雲, 飄忽不定,讓人難以捉摸。

即使是最近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諸伏景光, 有時候也無法徹底摸透新一在想什麽, 更不用說是降穀零了。

還有遠在天邊的赤井秀一,連新一的真實情況都沒有諸伏景光和降穀零摸得透,現在還以為新一就是小可憐呢。

當然, 其實從新一的角度來看,赤井秀一、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看法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麽影響就是了, 反正王炸還是他自己。

“要我通知其他人嗎?”開車的時候, 降穀零狀似無意地詢問, “這是抓住那隻老鼠的好機會。”

新一擺擺手:“那我有的是這個機會, 反正我不著急, 對了,前麵百米左轉有一個化妝品店,你暫停一下。”

降穀零照做。

不一會兒, 降穀零就看著新一拎了一個手提袋回來,坐到副駕駛座去拉上車門的時候, 新一示意降穀零把車窗都關上。

降穀零再次照做。

“你買它們幹什麽?”

瞧著新一熟練地把擺弄著化妝品, 準備發動車子的降穀零隨口問了一句, 眼前卻忽然罩下陰影。

降穀零的身體後仰, 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你這樣不太適合去見人。”新一說道,“我給你畫一個妝。”

“……如果單純換臉的話, 我想我這種特征鮮明的人不太能用化妝來彌補。”

“沒事,相信我的技術。”新一泰然自若地靠近降穀零,輕車熟路地在降穀零的麵前上妝。

過了大概十分鍾左右的時間, 他調整了中央後視鏡, 讓降穀零看看自己, 然後自己則是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了黑色長卷發,套在了降穀零的頭上。

降穀零看著鏡子裏麵屬於伊織無我的臉,怔了一下。

“順便換套鞋子,你的身高比起他來說有些偏低了,換上更好。”新一又拿出了一雙鞋子,放在了降穀零的麵前。

“……”降穀零沉默地看著不知道從哪裏掏出各種東西的新一,很想問他到底把那些東西藏哪裏了,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問這麽愚蠢的問題,隻是把視線落在了新一身上,臉上保持著微笑,張口準備說些什麽。

“別笑。”新一嚴肅著一張臉,“你笑起來就不像他了。”

降穀零:“……”

諸伏景光側過臉去聳肩忍笑。

降穀零無奈扶額:“難不成你是把我易容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嗯,他現在的名字是伊織無我,是位前公安。”新一認真地回答著降穀零的問題。

前、前公安?

新一還認識這樣的人物?

這是試探嗎?

降穀零若有所思地看著新一:“你的交際圈很廣啊……而且,沒想到你能有易容的本事。”

“你應該知道的,我記得我上次在和我爸媽吃飯的時候提過,我是莎朗的養子。”說到這裏,新一頓了頓,他看著降穀零,補充了一句,“隻是可能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莎朗就是了。”

降穀零沒再多問。

他換好鞋子之後,準備重新啟程,但新一對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們兩個可以調換一個位置。

“他開車的技巧和你不一樣,這個也容易暴露。”新一很自然地越過降穀零坐到駕駛座上,“我最近剛跟萩原學了幾手,讓我試試。”

又一個熟悉的名字。

萩原研二是他在警校時期的同窗。

降穀零看著新一,都不知道新一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了。

而且如果知道這麽多名字,新一還沒有發現他其實是臥底的話,降穀零也是不相信的。

但新一為什麽沒有將這一切上報組織?

他也是臥底嗎?或者——叛徒?

不,或許新一隻是想要釣魚而已。

以他為誘餌,釣出更大的其他幾條魚。

降穀零並沒有放鬆警惕,他和新一更換了位置之後,看著新一操作車輛。

本來以為新一就是簡單說說而已,沒想到他開起車來還真是保留了某些屬於萩原研二的習慣。

那些習慣絕不是道聽途說能夠擁有的,新一勢必真的跟萩原研二學習過一段時間才能具備如此的能力,但是萩原研二很早之前就已經去世,新一又是從哪裏學來的技巧?

這時候降穀零就忽然想起了新一偶爾目光的遊離以及那則電話裏的井下星和諸伏景光其實都是來自地獄的亡靈。

但是新一似乎從未說過他們真的死去,對於諸伏景光,新一甚至還提出了他可能還活著的猜測。

降穀零向新一旁敲側擊有關萩原研二的消息,新一隨口回複那是自己最近認識的朋友萩原研二,他還認識一個卷發墨鏡的酷帥青年鬆田陣平,並且精準地說出他們的性格愛好等特征來。

降穀零這時候才體會到組織裏的人所說和新一見麵時毛骨悚然的那種感覺。

但緊隨著這些毛骨悚然的負麵情緒冒出來的,就是附骨之疽似的刺激快感。

降穀零很有求知的欲望。

他想,他絕對會弄清楚新一到底是怎麽和那些亡靈接觸的。

車子停在了阿笠博士宅邸的門前。

新一扶著車門從駕駛座裏出來,正好對上了靠在門口抽煙的赤井秀一的視線。

降穀零從副駕駛出來,保持著麵無表情看向赤井秀一,也幸好新一給他安排了這樣的角色,否則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從容麵對赤井。

赤井對伊織無我其實是有印象的,畢竟在上次事件中他們FBI潛伏到大岡紅葉家,而伊織無我就是大岡紅葉的管家。

雖然他沒想到“伊織無我”會出現在這裏,但他還是跟“伊織無我”打了聲招呼。

而降穀零相當冷淡客套地應了一聲。

新一跟探頭探腦的阿笠博士打聲招呼,轉身直接扣住了降穀零的手,把他帶了進去。

降穀零條件反射就想要把新一的手甩開,但是想到坐車上時新一說的伊織無我和新一的關係不錯,他硬生生忍了下來,頗為自然地和新一的指尖扣住,被他帶到沙發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新一選擇了單刀直入:“我想要了解一下諸伏去世的時候的情況。”

“諸……伏?”

“蘇格蘭,這是他的另一個名字。”

赤井秀一的眼中閃過詫異。

在他看來,新一是組織接觸的天才,連組織都不太清楚,又如何得知蘇格蘭威士忌的存在?

“伊織哥得到了一些情報。”新一的下一句話讓一切都有了解釋,“他說他們的人在你們FBI的那裏,這不太好吧?”

赤井秀一的眼眸閃了閃,他的視線掠過新一和降穀零:“你們知道多少?”

新一想了想:“知道你們無恥帶走了他。”

赤井秀一啞然。

他坐到了新一和降穀零的對麵:“那可算不上無恥,隻是那種情況下,我也隻能那麽做。”

既然伊織無我是公安的人,那麽一定知道諸伏景光因公殉職,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還詢問他諸伏景光是不是被他帶走,那就代表公安的人知道了。

知道諸伏景光沒死。

知道諸伏景光被他們帶走。

而降穀零沒想到新一會直接去問,而他更沒想到赤井秀一竟是默認下了一切。

他的另一隻拳頭在無聲處攥緊。

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