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你這家夥還敢出現!正好,收走不屬於你的寶貝還給人家,省得我到處亂找了。

傅足迎上去,展開手掌往前一送,道:“拿來。”

年輕人似乎跟他很熟,竟然伸胳膊摟上傅足的肩,喜道:“好兄弟,對哥們真好。”

傅足推掉他不幹淨的手,皺眉道:“誰跟你是兄弟?你四肢俱全,頭腦不呆,居然去做梁上君子,可恨,可惜,可悲!”手掌再送前一些,催促,“快將夜光美人交出來,走得遠遠的,別讓我再看到你。”

年輕人笑道:“兄弟,你笨了不是?有哪個梁上君子是四肢不全,頭腦呆傻的?幹我們這行的個個都是聰明機敏的人。”他又搭上傅足的肩,“你來,讓你看看什麽是夜光美人。包你看過之後就想據為己有。”他肩膀用力,勾著傅足向前走。

傅足閃開他,道:“少胡說八道。它再好看我也不會占為己有。”

年輕人拉起他的手一同飛身遠去。他道:“走啦。你是我哥們,我才給你看的,要是別人我一腳踢飛他。”看著張口欲言的傅足笑了笑,“你別說話,我知道我踢不飛你,我也不想踢你。”

傅足道:“就跟你走一趟又如何?你辛苦偷來的寶貝,我一定會將它物歸原主的。”

年輕人皺著眉頭笑道:“哥們,你別偷偷偷的。這叫拿,你知道不?天下寶物,能者得之,你知道不?”

傅足也笑道:“既然做這一行,還想聽好話,真是表裏不一。”

年輕人津津樂道:“哥們,幹我們這行的可分為小偷和神偷兩個等次。小偷,專幹偷雞摸狗的下賤的事,是可惡的,這類偷兄既損害別人的利益又不利自己的名譽。神偷就不一樣了,不是無價之寶看都懶得看一眼,比如像我這樣的,是可愛的。”

這個觀點我可不敢苟同,傅足微笑道:“神偷可愛?!要就不偷,一偷就偷人家的無價之寶,靈魂不知比小偷狠毒多少倍!”

年輕人道:“哥們,你又不懂了吧?世上如果少了我們神偷,不論那寶貝多麽無價,其主人也不會去多加珍惜,他如對待普通東西一樣隨手一放,因為它安全哪,不用擔心丟失啊。”神情由平淡一轉而為神聖的驕傲,“自從神偷出世,無價之寶就得到重視了,其主人分外小心地珍藏。哎,他們哪裏知道珍藏愈是隱秘的寶物往往丟得愈快。因為它的不容易獲取,激起了神偷的挑戰欲。”他看著傅足笑,“其實這次我雖然鬥不過他們,但他們卻也不能抓到我。他們跑得沒有我快。正好看見了你,不同凡響的氣息逼人眉睫啊,所以請你幫忙了。”

傅足皺眉凝視他,道:“是請還是逼?”他竭力寒冷自己的眼神,好讓這小子不敢再栽贓他。

年輕人居然迎視這雙閃鑠的眸子,並且眼睛含笑道:“當時情況緊迫嘛,這個情急之下跳出的智慧總是非常的。”他微微一鞠躬,“好兄弟,哥哥向你道歉。”

要命,我最冷的眼神竟然沒有人懼怕。哎,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呀。別人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將對方鎮住,令其一動都不敢動。這種威嚇力看來我一輩子都不會有了。一個人,若是誰都不怕你,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不能算是好事吧?傅足不禁狠狠地皺了皺眉。

年輕人微笑道:“哥們,你就省些力氣吧。你這張麵孔是天生的好麵孔啊,假若你要殺人或幹壞事,有誰會提防呢,你說是不是?哥哥我想要還要不到呢。”說完他大笑。

他笑就讓他笑去吧。雖然有些嘲諷。

傅足不響。善良不等於軟弱。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刻。

據說夜光作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欣賞最是美麗。

寶物在安全的地方才可以用心靈去靜靜觀賞。

山腰,鬆林深處,漆黑。

年輕人選了一塊空地。他的右手在左手腕上觸摸一下。一座小小的圓形石頭房子突然出現。

傅足訝道:“你把房子帶來帶去的,真是想得周到啊,走到哪裏都有小窩可供憩息。”

年輕人道:“這樣方便呀。來,請進。”

室內,布置簡單而奢華,明亮如晝。

地磚上鋪著厚軟舒服的鮮紅毛毯。走在上麵不發一點聲音。他們當然除去了鞋底的泥濘,輕而易舉的事。

他們盤腿而坐,麵對麵。

傅足道:“你叫什麽?”

年輕人道:“好哥哥。”

傅足道:“問你正經的名字。”

年輕人道:“這就是我的名字呀。好哥哥的好,好哥哥的哥。天下第一神偷好哥哥便是在下也。”

他沒說謊。

近幾年,江湖上一個響亮的名字,好哥哥。同時,也是讓人深惡痛絕的名字。那些藏有珍稀寶物的有頭有臉的人物恨透了這個名字,已遭竊的人痛心不已,未遭竊的人提心吊膽。

傅足道:“騙人!”

好哥哥道:“我騙誰也不能騙你傅足吧?”

傅足驚訝,道:“你也知道我?”

好哥哥道:“稀奇嗎?當今江湖最轟動的人物就是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衣明朗。半年前你們衝出大氣層的精彩絕倫的一幕,瞬間就傳遍每個角落。當然,你的大名在那之前就已有耳聞。”

頓下,他又道:“名字隻是區別的符號,不一定非要遵守世俗的規律姓什麽名什麽。所以每個人都可以取自己喜歡的名字。”

傅足忍不住又笑了,道:“你這名字分明不懷好意,有占人便宜的嫌疑。你太狡猾,我叫你老狐狸,簡稱老狐。”

好哥哥笑道:“隨你。反正男人們叫我哥哥會讓我感動,女人們叫我哥哥會讓我心動。你看,我是生活在感動與心動中的人。”

果然別有居心。傅足暗中哼哼兩聲。

好哥哥又道:“現在,讓我們欣賞夜光美人。”

他的右手又在左手腕上觸摸一下。

傅足猜測,他的左腕上一定戴著什麽,作用應該等同於百寶囊。他的袖子是窄口,看不到裏麵。

隨即,好哥哥的右手掌赫然出現一件橢圓物體,通體水紅,晶瑩閃爍,高約尺許,直徑最大約五寸。其表麵光滑細膩,仿佛是上好的玉石。

傅足知道,這隻是外殼,它綻開後才可以看到裏麵的主體部位。

他不知道,這一看再也不能物歸原主了,並且害得清眉城城主柳十步茶飯不思,徹夜失眠,魂飄西天。

好哥哥道:“夜光寶物,要在純黑狀態下方可盡顯其美。”

頓時,明亮的石室,焦黑,伸手不見五指。

紅涯山莊,衣明朗寢室,格調陽剛而童稚。

一位秀美侍女正在為衣明朗穿上外衣,然後,取過亮麗的腰帶為他係上。

她道:“少主,天亮還有一陣子呢。你半年沒睡覺不困嗎?”

衣明朗道:“對地球是半年,對太空是半天。這種時間的差異真讓人迷惑。”

她道:“少主,你回來得太及時了。再晚回幾日,我們火派真是不堪設想。”她長歎一聲,“掌門那麽魁偉的身軀竟然成了皮包骨頭,你知道是什麽力量支撐他堅持到現在的嗎?”

衣明朗道:“你說。”

她道:“當然是少主你啊。掌門相信少主一定會活著回來,他就是靠著這股強大的精神力量頂住各派攻擊的。”

衣明朗轉變話題道:“晨光,你怎麽看待五把刀的事?”

這位叫晨光的侍女,年約十二、三歲,身著柔逸紫衫,如若一朵含苞欲放的紫蓮,給人以希望的美麗。雖然她還是這樣小,卻已服務衣明朗起居達四個年頭。

他們彼此似青梅竹馬般兩小無猜,嬉戲遊樂。

她取過梳子為少主梳頭,道:“少主做的事都是有道理的。”

衣明朗大笑,道:“馬屁精,將來不得了。天下五分之四的人詛咒五把刀,你還說五把刀有道理,叫那五分之四的人聽了連你一並詛咒了。”

晨光握起一束他左鬢的長發梳理。

衣明朗道:“晨光,這半年你好像長高不少,”拉她靠近,對比一下,“原來齊到我下巴處,現在長到我眉毛這裏了。這樣已經可以了,不能再長了。”

晨光為難道:“長不長,不是我能控製的。”

衣明朗笑道:“我可以。不過,你還沒長成,再給你長幾年,反正我也在長。總之,你不能高過我。”

晨光微笑道:“少主真是小心眼,我高過你還是照樣會為你梳頭的。”

衣明朗笑了笑。

從頭到腳,打點妥當。

衣明朗道:“晨光,告訴我爹,十天半月我不會回來,叫他安心休養。”

晨光道:“知道了,少主。”

衣明朗,憑空消失。

晨光望著少主隱沒的地方,雙手合十,閉目祈禱,輕聲道:“上蒼佑我少主,重振火派昔日強盛之勢。”

“火派重振是必然的,除此還要俯瞰天下。”

衣明朗神出鬼沒地又出現。

“啊,少主你怎麽又回來了,有忘帶什麽嗎?你說,我找。”

晨光睜開雙目,關切地問。

衣明朗用手指點點臉頰。

這個意思,晨光明白。

她上前送上一記溫柔的吻。

衣明朗又點點另一邊臉頰。

晨光毫不猶豫再送上一記溫柔的吻。

衣明朗疊聲樂道:“舒服舒服……”忽而一聲長歎,“如果那個女孩子也令我這樣舒服該有多好。”

那個女孩子是誰?晨光不知道。

但,她道:“少主對她好,她自然會對少主好的。”語氣飽含信心,叫聽者認為她的話是預言。

衣明朗蕭索一笑,道:“眼下有要事待辦,不宜談及此事。”

他再度消失。走了很多天。

他回來就是為了得到晨光的兩個親吻。

這已成了慣例。

從什麽時候開始?

從有了晨光開始。

他說,晨光是一片寧靜的天空,每天擁有她兩個親吻,可以讓心靈一天都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