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語蝶與平修錦做出來的公仔令平夫人十分滿意,因此算是格外開恩,從平修錦進了平家的宅子之後,沒有平老爺格外的提點,有平夫人在,平修錦是無緣在平家的飯廳裏用膳的,像今日平老爺不在,而隻有平夫人在家的時候,卻留下了平修錦在飯廳吃飯的場麵倒是頭一次見的。

晟語蝶與平修錦挨著坐在一起,平夫人坐在上座,林巧蓉與晟語雁倒算是分坐在平夫人左右的,誰左誰右,倒是沒亂了順序。

平修祺每次都是後進來的,這日也同往常一般走了進來,入眼的便是晟語蝶與平修錦比肩而坐於餐桌之前,先是一愣,頓了一下,然後倒也再無其他表情,隨意的坐在了平日裏他習慣的位置上,抬頭對平夫人輕聲道:“娘。”

平夫人看著平修錦,淡笑著說道:“每次吃飯都是這麽漫不經心的,除了那些詩詞歌賦外,都不知道什麽事才能讓你上上心。”

平修祺又抬頭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娘,他這次確定自己的娘今天真的好心情,不但這同桌而坐的有平修錦夫妻,且與他說話的口吻也較之尋常更多了份寵溺——盡管平夫人一直對他很和善,可卻是和今日絕對不同的。

平夫人也瞧見了平修祺眼中的不解,自動自發的解釋了開來,“上次帶著你八妹去敦王府,敦王家的小郡主瞧上了你妹妹抱著的那個什麽熊的,也算是難得,敦王妃居然第一次主動跟我開口要東西,我回來便讓修錦夫妻給做個差不多的,還真快,今兒便做好了,瞧著這東西做得精巧,且還不隻是一個,想來敦王妃定會高興,那明年場麵上的差事想來也不會難辦了去。”

平修祺聽了平夫人的話,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轉頭不解的看了一眼安穩的坐在一邊的晟語蝶與平修錦,想了想,隨後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娘操心了。”

然後便低垂下頭沒了聲,平夫人也習慣了平修祺這樣的沉默,倒也不說什麽,平惠賢方才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自動自發的繞過了平修祺,坐在了晟語蝶身邊,笑嘻嘻的說道:“今日有小嫂嫂陪著吃飯,感覺真好。”

平修祺聽了平惠賢的話,微微的側了臉看了一眼晟語蝶完美的側臉,此刻她正對著平惠賢淡淡的笑,那笑臉竟讓平修祺一瞬間失了神。

那邊晟語雁卻是把這一幕全然的收進了眼裏,這語調上也不同了起來,“呦!妹妹果真不同一般呢,這進府沒多久便收咱們府裏的八小姐的心,眼下瞧著,卻又有一個人要失了心神了去呢!”

她這酸氣的口吻晟語蝶自然聽得出來,不過她隻是裝作沒聽見了一般繼續和平惠賢低聲講著故事,她明白此刻自己做出來的毛絨公仔深得平夫人的心,既是如此,想來平夫人這個時候也不會因為晟語雁的三言兩語便怪罪了她去,因此她也不去理會了晟語雁這個時候的冷嘲熱諷,並不是怕了她,隻是懶得去和像瘋狗一般的女人計較了。

平夫人微微顰緊了眉頭,歪著頭看著晟語雁,輕聲說道:“語雁這是怎麽了?”

晟語雁聽了平夫人的話,嫣然一笑,收了方才說話的口氣,輕緩的說道:“語雁謝謝婆婆的惦記,不過方才有人竟看著妹妹失了神,我點他一下而已,萬不好讓那人丟了娘家的臉麵,這再連帶著婆家也跟著蒙羞。”

平夫人順著晟語雁的目光望去,見到的卻是皺緊了眉頭的平修祺,雖然平夫人是並不喜歡晟語蝶的,可若是晟語雁這話牽連了自己最寵愛著的兒子,平夫人也不會高興了去,沉了臉色,冷著聲音說道:“語雁,命人上菜吧。”

聽了平夫人聲音發沉,晟語雁立刻換上了笑臉,命站在身後的仆役上菜,晟語蝶自然聽了晟語雁方才的說辭,不過她卻是聽而不聞的,認她說去,她這邊與平惠賢說笑完後,就轉頭與平修錦細細的念著什麽。

平修祺被晟語雁方才這一說,臉上竟微微泛起了紅,有些事情,沒有人專門去提點,倒也沒什麽格外的念頭,方才晟語雁這樣一點,平修祺愈加不可遏止的借由夾菜的空當偷偷的瞟上兩眼晟語蝶與平修錦這一邊,每一次偷看,便愈加的迷茫了起來。

這一餐飯吃得最開心的便是平惠賢,而吃得最氣憤的莫屬晟語雁,方才平惠賢說了那番話之後,晟語雁心中便已經生出了不悅,隨即卻發現平修祺竟看著晟語蝶的側臉出神,這還了得,若不是有平夫人在場,晟語雁連掀桌子的念頭都有了,聽了平夫人冷淡的問話,晟語雁才壓下了自己的怒火,隻匆匆吃了幾口便擱下了筷子,瞪著眼睛瞧著平修祺。

也不知道平修祺是有心還是無意的,這一餐飯竟是比尋常要慢上了許多。

再看著晟語蝶那一邊,對晟語雁的怒火和平修祺頻頻的窺視全然的不在意,時不時的給平惠賢或者平修錦夾菜遞水的,自然的就好像這裏也隻有他們三個人而已。

晟語雁是了解平修祺的,每次他吃完飯都不會在飯廳裏停留,果不其然,這次雖然也吃得較慢,不過還是在那三個人之前吃完了,吃完之後平修祺站起了身子,對平夫人輕聲說道:“娘,您慢吃,我還有些事情,就先下去了。”

平夫人已經習慣了平修祺這種行為,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直接點頭應聲道:“有事你便忙你的去吧。”

平修祺點了點頭,隨後起身離開了飯廳,自始至終未曾和平修錦說上半句話,他不和平修錦說話,這次平修錦倒也不像上次林巧蓉找他們吃飯一般先跟平修祺打招呼,因為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特別的相處方式,其中的緣由,他們幾個是再清楚不過了。

平修錦當年初來平家之時,一次受罰吃不到飯,平修良見他可憐,偷偷給他送去了兩個包子,誰知道竟被平夫人知道了,連帶著就是平修良一道罰了去。

那個時候府中的人都不知道平夫人為何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那般的狠毒,年歲長了,平修錦便品出了其中的味道來了,平夫人那個時候會嚴懲了平修良,倒也未必就是因為他忤逆了她的命令。

這世上有一種關係叫做手足之情,平修良那個時候會心疼了平修錦受罰,便源自那種手足之情,平夫人是害怕,她怕自己的子女會紛紛背離她而與平修錦結成一個團體,那樣她便漸漸的被孤立了,雖然這種可能性並不大,可是平夫人還是害怕那樣的想法成為事實,所以她要把一切的可能掐滅在麵頭上,因此平修良第一次被抓住之時,她便要狠下心腸用自己的大兒子給了餘下的幾個子女一些警示,自然,那以後即便有與平修錦有些感情的也不敢當著她的麵來了,因此像今日這樣的場合,平修祺與平修錦見麵如陌路人,誰也不跟誰打招呼。

不過說道這點,平惠賢算是個特例了,她是常常都耗在了晟語蝶的院子裏,最初平夫人不再府中並不知情,這次回來之後倒也耳聞了近些日子平惠賢與平修錦夫妻接觸頗密,平夫人離開平府好些日子,這段時間也委實的忙,沒時間與平惠賢說這些,隨後便得了敦王妃的差事,這也算是有求了晟語蝶,平夫人暫時忘記了曾經的恩怨,好的管事者,還是要分清家裏家外孰重孰輕的。

晟語雁見平修祺離席了,她這邊也輕聲軟語的跟平夫人說道了起來,“婆婆,稍後我吩咐了下人在您用飯之後收拾了桌子,這會兒媳暫時有些事情,便不陪著您了。”

平夫人方才就瞧出了晟語雁與平修祺之間有些矛盾的,這會兒也知道晟語雁如是說法是怎麽一回事,不過她還是寵著晟語雁的,也便由著她去,隻輕聲說道:“語雁,修祺是個悶性子,與他說話要順著他,不然適得其反。”

晟語雁隻是敷衍的點了點頭,隨即快速的追了出去,那邊晟語蝶與平修錦還是一副並不知情的樣子愉快的吃著東西,在他們二人眼中,這便是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的,別人家的事情,與他們無關!

晟語雁追出了飯廳的門,她耽擱了些時間,拎著裙擺不管下人詫異的眼神,一直追到平修祺書房門口才追上了平修祺,伸手便拉住了平修祺的手臂,冷聲問道:“方才你為何總偷偷的去看語蝶,難不成你也跟平修錦那個不知深淺的男人一道被語蝶那個小賤人勾了魂去?”

聽了晟語雁的話,第一次平修祺感覺到了難以接受,腦子裏一瞬間卻是想起了平修錦那個時候與他說的話——平日裏晟語蝶是絕對不會到處聲張了晟語雁的不是,可不敢保證晟語雁是不說晟語蝶的。

平修祺微微顰緊了眉頭,輕聲說道:“語雁,她是你妹妹!”

聽了平修祺的話,晟語雁怒火更熾,大聲的喊了起來,“看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還當真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呢,以前你不是也瞧不上她的麽,我這出了一趟門,你倒是記起來她是我妹妹了,那小賤人果真不同凡響,看來我是小瞧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