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不熱的打發了晟語雁出門,平夫人也不耽擱,甚至連每次去敦王府定要帶著的平惠賢都沒領著,直接命下人把那毛絨公仔換了個體麵的包裹,便出了府去,馬車一路快奔到了敦王府。

時至下午,本不是會客的時機,平夫人卻並不擔心自己這次選得時辰會失了禮數,心中卻是開懷的覺得,如此是更加的顯示出了她對敦王府所托之事上了心的才是,這點平夫人心中很有把握的。

果不其然,敦王府聽說了平夫人入了府,竟推了手頭上的事情,帶著小郡主直接侯在了廳堂裏了,這次平夫人走得匆忙,要是帶著平惠賢,還要格外虛耗了些時間的,她索性把平惠賢丟在了家中,小郡主沒見了平惠賢,心中多少是有些失望的,敦王妃明白自己女兒的心思,淡笑的問出了口來,“怎的,竟把惠賢留在了家中,瞧瞧咱們家小郡主可是時時刻刻都念著她呢,這惠賢不來,我也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了。”

平夫人也隻是一陣輕笑,“難得小郡主還想著咱們家惠賢,那丫頭這陣子野了心思了,比不得小郡主的穩重,方才語雁她妹妹給我送去了做好的公仔,我心中想著小郡主或許想著這些稀罕物,倒也沒念著時辰,過了晌了才來拜訪,若是再等著那丫頭換了衣裳出門,怕天就要黑了,還望敦王妃不要介意了我失了禮數才是。”

在外人麵前,平夫人是從來都不肯提平修錦的,因此她寧肯說晟語蝶是晟語雁的妹妹,也不願承認了晟語蝶是平修錦的妻子,敦王妃也和平夫人認識了很多年了,自然明了她的心結,她不肯認下平修錦,她倒也不去參合了平家的家事,隻要心中有數便可,不過眼睛卻是盯著平夫人拎著的包裹上了。

晟語蝶雖然還有晟老爺給的銀子,不過生活暫時沒有個著落,花錢也不踏實,自然是能省則省,包了公仔的包裹也都是最尋常的舊布料,那些公仔雖然不重,可體積卻是不小的,尋常的小包袱皮容不下,因此晟語蝶隨意的尋了一個舊被麵包上了公仔送到了平夫人眼前。

平夫人是個好臉麵的人,隻是自己家瞧瞧這些東西都覺得難看,怎好拿到了敦王妃麵前現眼,換上了最好的背麵料子裹上了那些公仔,敦王府裏的下人瞧見了平夫人帶來的東西,自然都幫著送進了堂屋,那麽大的一堆,讓人想忽視也難,小郡主自然也是瞧見了,想瞧瞧裏麵都帶來了什麽,伸手輕扯著敦王妃。

敦王妃手被小郡主拉扯著,又聽見了平夫人的客套,倒也回應著,“在京城之中,誰人不知道平夫人是個嚴守著禮數的人,這次也是受我之托,連耽擱都不曾有,我該感激了才是,你那話說得卻是不假,這些日子郡兒她沒少跟我提到你家惠賢手中那個泰迪熊,郡兒這孩子你是知道的,從小有什麽稀罕物,隻要她見了喜歡,王爺都要給她弄來,久而久之這性子也便讓我受不住了,若是你再拖些日子不來,怕我許會厚著顏麵到你家裏去尋你硬要了那公仔去,那個時候,這臉麵可是難看了。”

聽了敦王妃的話,平夫人心頭滿是雀躍,臉上卻是帶著惶恐的表情,微微急切的說道:“惠賢那孩子當真的不聽話,若是早些把她那個熊讓給小郡主,也便不能惹了王妃您心煩了,回去後,少不了訓斥了她去。”

平夫人麵上是這樣說的,心頭卻不是這樣的想法,若那日平惠賢當真的把公仔讓給了小郡主,敦王妃或多或少也會記在心中的,卻不如她開口跟自己討要來得效果要好,她會有此一說,不過隻是客套了而已。

敦王妃笑擺著手,輕緩的說道:“都是孩子,憑甚我那郡兒看好了,便該著惠賢讓出來,這點可是萬萬要不得的,再者你也沒多耽擱了些日子,這不等著做好了就送來了,郡兒,還不謝過平伯母,然後瞧瞧這些稀罕物,可是你夢中都想著的那樣的?”

小郡主聽了敦王妃的話,忙笑著對平夫人稱謝,隨即跑過去打開了包裹,瞧見了裏麵的毛絨公仔,心中頓時歡喜,平夫人也聽了晟語蝶簡單的介紹,依樣畫葫蘆的講了起來,“這泰迪熊是分大小的,若是小郡主喜歡,可以把它們看成母子,還有餘下的那些小一點的公仔,語雁她妹妹專門給畫了個小書,小郡主若是喜歡,可以沒事的時候翻翻。”

她這邊說著的當口,那邊小郡主已經開始翻看著晟語蝶精心編繪的那本童帶著公仔玩偶原型的童話故事了,看慣了千字文,百家姓的小郡主,頭一次接觸了這樣的故事,心中甚是喜歡,一邊翻看著漫畫,一邊比對著桌子上的玩偶,偶爾還要驚歎一句,“我這些東西,要比惠賢手中那個泰迪熊好多了,下次她來的時候,定要眼饞一下她。”

敦王妃淡笑著出口,“頭一次見郡兒看東西這麽專注,對了,這些東西是出自那個當初被渚陽王選為蓮花仙子的晟家二女兒晟語蝶之手對吧?”

平夫人微微一頓,隨即點頭,語調淡漠的說道:“是啊,是語蝶想出來的。”

平夫人伸手拿起那個小一些的泰迪熊,仔細翻看著,微笑的伸手碰了碰那泰迪熊的黑玉石眼睛,隨後輕聲說道:“想不到那個沉靜的丫頭竟有如此多的心思,瞧這東西,尋常的人又怎麽會想得出來,若不是知根知底的,我倒要真懷疑了她真是那蓮花仙子幻化而來的,你平家好福氣,竟一連得了兩個如此不凡的媳婦兒。”

敦王妃隻是用尋常的口氣說了這話,平夫人臉色微微脹紅,敦王妃許是說者無心的,可聽在平夫人耳朵裏卻不知道該要如何接話了,晟語蝶那些日子的醜聞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平夫人不信敦王妃是不知道的,想到這裏,平夫人幽幽的歎了口氣,聲音倒是有些低落的說了起來,“王妃您莫要再取笑了我了,這東西雖然出自晟語蝶的手,可她的名聲說出來委實要丟了平府的臉麵了去,若不是修錦非要這個女子,我倒也未必會允她進門的。”

敦王妃挑了挑眉梢,隨即想到了平夫人這話裏頭的意思大概是指向了前些日子京城中關於晟語蝶的傳聞的,其實像這種事情雖然丟人,倒也不至於太過驚天動地的,會鬧得那麽的沸沸揚揚,敦王妃那個時候隻是覺得有些蹊蹺,終歸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家,日子久了,這事情倒也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因此平夫人方才說出來的時候,倒是讓敦王妃有些愣神,不過她也瞧見了小郡主手中的畫冊,輕笑著回了平夫人的話,“其實這是是非非的,若是沒親見了,外頭再怎麽傳,也未必都是實話,當初渚陽王畫花神圖的時候,我是見過晟家的二小姐的,很沉穩個女子,與傳聞中的相去甚遠,不過短短的幾個年頭,想必不肯能有那麽大的變化的,你也不必再由著那種消息糾結的,日久見人心不是。”

敦王妃如是的說了,平夫人倒也不好像晟語雁一般絮絮叨叨的一直念著晟語蝶的不是,遂輕笑著點頭:“還是王妃見地深刻,語蝶若是聽了您這話,怕是要感激涕零了。”

敦王妃輕緩的一笑,“見地倒是說不出的,不過我不喜歡道聽途說,人都還沒見過呢,單單憑借著外頭的傳言便斷定了一個人的好壞,且要知道,傳言也是經了人口的,若是經過了有心人士的口,怕這裏麵的原委到底是怎樣的,便不得而知了,不過改日若是不覺得叨擾,我倒是要去你府中見見這個新三少奶奶的,那些風言風語的沒惹出我的興趣來,今日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倒是讓我好奇了她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了。”

平夫人忙笑著應道:“王妃是鮮少出入了咱們這種尋常的百姓家的,若哪日幸得了王妃的光臨,陋室定是蓬蓽生輝的。”

“今日瞧著郡兒這副模樣,想必日後也少不得麻煩了你們便是了,倒是讓我生出了不好意思來了。”

“王妃瞧您這話說的,平家也沒少了敦王府的照應,區區小事,竟要王妃如此的客套,折殺了咱們平家了。”

客套了幾句,敦王妃便也不在糾結與這個問題上了,這次是沒當麵還了平夫人的人情,兩個人心中可是各自有數的,蠅頭小利也是情誼,以後都是要還的,至於要還給誰,那便是兩種看法了。

又拉拉雜雜的說了些客套話,時間也便晚了,平夫人告辭回家,回家的路上更是歡喜,想著小郡主始終欣喜的眼睛與離開時敦王妃的笑,這東西她當真沒出什麽力氣,可她知道平家過了年的買賣又算是安穩了,若哪日平府真的迎來了敦王妃這尊大菩薩,那日後平家在同道中人眼中,也便披上了愈加不同尋常的外衣了。

誠如平夫人自己所說的,敦王妃鮮少會入了旁的宅子做客,在朝為官,要麽拉幫結派,要不獨善其身,拉幫結派者,牽一發動全身,敦王是不會把自己陷入那種僵局中,因此他在外人眼中,便是個獨善其身的王爺,自然,敦王妃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敦王的動向,敦王妃都光顧了她們平家了,那麽和敦王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