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末的某輛通往某個小山村的大巴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熱鬧的談話聲,加上家禽的叫聲,儼然是一首雜****響曲。

“水根,今年在外麵幹的還好吧?”

“嗨,好什麽呀,福生叔,現在到處都鬧經濟危機呢,錢不好賺喲,我都想回家種田算了!”

“狗娃,給你媳婦兒買了什麽好東西呢?”

“那婆娘鬧著要一件羽絨服,被鬧得沒辦法,這不就進城給買了一條麽!”

“看不出來啊,狗娃你對你媳婦兒還真好勒!”

“這話說的,自己婆娘麽,自己不對她好哪個對她好麽!”

“哈哈,看樣子今晚你媳婦兒可得好好獎勵你了。”

“福生,手裏提著什麽呢?”

“什麽鱸魚,小順不是在城裏麽,我給他送醃好的火腿去,他非讓我拎回來,要我說,咱們村兒哪還少了魚麽,還有這什麽蛇果什麽提子的,說是什麽國外的,沒得累死我!”

“你這老家夥,專說反話呢,瞧你笑得臉上褶子都出來了,你要不要,都給我麽!”

“那可不行,我兒子孝順我的呢,你想吃啊,讓你兒子給你買去!”

“咯咯咯”

“嘎嘎嘎”

“咕咕咕”

“汪汪汪”

人們談的很開心,家禽們也叫得很起勁,惟有坐在最後一排靠著窗戶的一個年輕人無論穿著還是那鐵青的臉都與車內的一切如此格格不入,先前還有幾個人和他說話,但是看他臉色那麽難看,也就漸漸不搭理他了,間或還要小聲嘀咕幾句‘謝老頭兒的孫子讀了大學就看不起村裏人了呢!’‘可不是,那臉黑的,像是和咱們一起坐多丟人一樣’……

其實老實說,這些人真是冤枉謝惟安了,不是他不願意和別人說話,實在是他現在暈車暈的厲害。

想想,一輛並不算是寬敞的大巴上,凡是能落腳的地方都站滿了人堆滿了行李和物品,見縫插針地還要壘上幾隻家禽,一輛車被擠得滿滿當當,超載是肯定的。而且,大冬天的,誰會去開窗戶吹冷風啊,就謝惟安想開一條窗戶縫透透氣都被人快手快腳地關上了,還被教育說‘大冬天的,開窗冷勒’,空氣密閉人又多,那車裏麵的空氣質量可想而知,更別提還有的老鄉帶了什麽鴨鴨之類的東西塞到了車上,加上一些一入冬就不愛洗澡的,有的說的開心了脫了大棉鞋開始摳腳丫子的,所有的味道糅合在一起,簡直堪比殺傷性化學武器。

七嘴八舌喧鬧的說話聲,雞鴨鵝的叫聲,避無可避衝進鼻孔的異味,再加上汽車開在並不平坦的山路上的顛簸感,謝惟安的臉已經變得鐵青,他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吐了。

謝惟安屏住呼吸掏出醃好的薑片塞進嘴裏,那種翻滾欲嘔的感覺才稍微好了些,又拿出薄荷膏在鼻子下麵抹了一些,至少鼻子下麵的那一畝三分地的空氣算是堪堪清新了一些,做完了這一係列準備工作後,謝惟安總算是緩過來了一些,他閉上眼睛開始靠在窗戶上打盹,隻希望這輛巴士能開快些,早點到站早點到爺爺家早點解脫。

至於什麽老鄉們看到謝惟安的動作評價他嬌氣做作什麽的,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汽車依舊顛簸,嘈雜聲依舊,家禽叫聲此起彼伏,謝惟安的腦袋也開始一點一點的了,但是這樣的狀況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個劇烈的晃動讓謝惟安的腦袋結結實實地磕在了玻璃上,腦袋一陣眩暈的謝惟安剛想睜開眼睛看看是怎麽回事卻發現車廂居然三百六十度旋轉了起來,還有耳旁那驚恐的車內人的叫聲。

最終,謝惟安的腦袋再次磕上了個重物,沒有來得及看是什麽的謝惟安這次徹底暈了過去,他不知道他所坐的這輛車最終的命運是在山坡上翻滾幾次後發出了巨大的轟炸聲,那聲音,響徹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