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故人已遠

印象中,那位師叔很喜歡師父,總是說起以前關於師父的事情,說跟師父在一起的時光是最讓她感到溫暖的日子。

幽玨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嘶啞道:“她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等她玩累了,她就會回來的。”

他聲音嘶啞,讓季星辰聽出了一絲異樣,“師父,你怎麽了?”

“沒什麽。”幽玨抬了抬手,還是讓季星辰眼神一愣。

師父怎麽哭了?

他明明看到了師父臉上的淚痕,眨了眨眼睛,他沒有看錯。

一直以來,師父在他的眼裏都是很堅強的人,似乎從來沒有什麽困難可以難倒他,他在季星辰的心裏一直是那麽地高大偉岸,是他一直以來的精神依靠。那樣的師父怎麽可能會流淚?

幽玨小心地隱去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笑了笑,摘起那朵花,小心地放好,說:“你說的對,你師叔那麽愛漂亮的人肯定會喜歡這花的。等她回來我就把它送給她。”他看了看遠方,說:“他們都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我們也快跟上去吧。”說完,他腳下生風,飛快地離開了。

季星辰眼中神色變化,師父不願意說他還能夠怎麽樣,隻能用盡全力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幽玨走得太快了,季星辰還是沒有追上。他有些累了,剛剛找了一處地方歇腳,幾個長生宗弟子便不懷好意地向他聚攏。

“季星辰,我看你今天要怎麽從我們手裏逃脫?”一名男弟子嘴裏叼著一根雜草,一臉笑意地看著季星辰,他的身後,是好幾個也和他一樣不懷好意地看著他的弟子。

“冉英,你不要太過分了!”

“過分?”被叫做冉英的弟子嗤笑一聲,呸了一口,將口裏的雜草吐到一邊,他右手按劍,一步一步像季星辰走過來,“上次叫你跑了,害我在弟兄麵前丟臉,這次,你要是好好讓我打一頓,我就不計較你之前對我的衝撞了!”冉英用一副吃定了季星辰的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

“你……你不要太過分了!”季星辰一把將劍拔出,橫在冉英的麵前,“冉英,你要是再往前一步,休怪我手上的劍不客氣了!”

哪知冉英並不畏懼,反而一臉笑意地輕彈了一下擋在麵前的劍,眼中的不屑之色更甚。“都什麽年代了,你還在用這樣的破劍!你們無影穀就這麽窮嗎?不但弟子沒有幾個,就連用的武器都還是當年進入宗門的時候給的。季星辰啊季星辰,我真的很懷疑你是怎麽坐上內門弟子的寶座的,難道就是因為你那個不知道還在哪個旮旯角落裏的無能師父?”

突然,他眼中精芒一閃,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星辰的劍?你們快來看看,這小子的劍上竟然刻著四個字,還‘星辰的劍’?你這破劍就算是送給我都沒有人要。”他嘖嘖兩聲,說道:“看來你們無影穀真的是窮瘋了,就一把破劍還要在上麵刻字,生怕別人給偷了。就是不知道是你刻的還是你那個無能師父刻上去的,不過能教出你這樣窩囊的徒弟,想必你師父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季星辰怒聲道:“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哎喲,我好怕呀,你們看,他竟然生氣了,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怕好可怕啊!”

隨著冉英的話音一落,接著便是哄堂大笑,跟隨著冉英的弟子們都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一個個笑得很是張狂。

季星辰再也忍不住了。

殺了他!

腦子裏轟然響起這麽一個聲音,是那麽的迫切,那麽的誘人!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

季星辰眼睛紅了,然後他手上微動,原本橫在冉英麵前的長劍往前一送,隨即是劍刃劃破皮膚的聲音,他聽得很清晰,聽得他心裏酥酥癢癢的,一種從未有過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原來殺人是這樣的感覺,原來殺人這樣簡單!

“呃……”冉英不敢相信,直到他感覺到脖子上傳來一陣****的感覺,隨即,眼前被鮮血染紅,然後,他看到了季星辰猩紅的眸子。

“你竟敢……”他抬了抬手,指著季星辰,卻是再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便轟然倒地。

“殺了他!他竟然敢殺了冉師兄!就是掌教也護不住他!”當即,喲反應過來的弟子,怒狠狠得瞪著季星辰,“季星辰,你可知道你殺的是誰嗎?他可是梁長老的親外甥,我們就算不殺你,梁長老也不會放過你。”他更像是在說給別的弟子聽,“要是你不死,梁長老更不會放過我們的!”說著,他率先向著季星辰衝過去!

其他的弟子一聽,也是一愣,是呀,就算梁長老殺了季星辰,他們這些跟這冉英一同出來的人同樣不會有好下場。得罪了梁長老,就不要想在宗門有好日子過了,像他這樣的大人物,隨便弄死一個兩個外門弟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就算弄不死你,給你穿小鞋也還是做得到的。想到了自己並不光明的未來,眾位弟子也都不是沒有腦子,立即便覺得剛才那人說的話是何等的聰明。季星辰不死他們之中就有人要跟著遭殃,當即,即使是猶豫的人也都瞬間有了勇氣,紛紛提上自己的兵器就向著季星辰攻擊。

一場大戰瞬間引爆,可憐季星辰一個人同時遭受眾人的攻擊,即使他奮勇無比,再加上時不時地還能使出一個陣法,一時間倒是沒有落下風。

麵前的幾個人多是在煉氣境中後期,隻是有兩個神虛境的讓他應付不過來,隻能全力施展禦陣之術,拖延對方進攻的步伐。

在之前他還認為自己的禦陣之術不錯,但是到了真正實戰的時候,他才知道,一個合格的禦陣師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你的敵人不會停在一個地方等著你來圈禁他,尤其是與你實力相當的對手更是不好對付。因此,他施展了幾次陣法,但是成功的次數不多,尤其是他還是第一次在麵對這麽多人的時候施展陣法,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心無旁騖,頻頻出錯之後,他反而不再運用禦陣之術了。

先將那幾個煉氣境的家夥砍翻再說!

想到這裏季星辰也就真的這樣做了,隻見他的身影不斷地穿梭,每一招都十分狠厲,他知道,這些人都是要與自己魚死網破的人,他沒有辦法對他們手下留情。

長生宗有宗規,不許門下弟子自相殘殺,眼下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將知道這些的人統統殺掉。

他知道,這樣做有些冷血,但是他已經別無選擇。就連眼前的這些人不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嗎?

噗嗤!

一道劍光將他的手臂砍掉一截,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隻長劍就已經抵在了他的心口。

“不要亂動。你可沒有沒本事起死回生。”他聞聲看去,就對上一雙冷漠的眼睛,是剛才跟在冉英後麵的一人。他手上持劍,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不屑地看著他。

“把他綁起來!”他發號施令地說道。

當冰冷的繩子捆到身上的時候,季星辰的神誌終於回歸了一絲冷靜。

地上鮮血橫流,到處都是碎肉殘肢,神識恢複了一絲清明,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但是,他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好的,冉英這個人渣,在他的眼裏早就應該死了,能夠活到現在無非是因為他有一個強橫的舅舅做靠山,不然區區一個冉英,恐怕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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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他能夠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跡!

對於自己殺了冉英的事情,季星辰一點也不後悔,他唯一後悔的隻是不應該在這樣的情況下將他殺死,所以他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要是他悄悄地找好時機,將他殺死,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了,如今,他已經被人擒住,下場是好不了了。

這個時候,他感到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師父。

“師父想必對我很失望吧。”季星辰不無憂傷地想著,一直以來,他都把師父當作父親,當作依靠,他想過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讓師父感到高興,如何讓他滿意。殘害同門,師父一定不想要看到這要一個大逆不道的弟子吧?

季星辰不無悲戚地想著,被他們壓回去,他的下場可以想象,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師父,該怎麽麵對這個養育了自己多年的師父。

往事一樁樁一幕幕地浮現在腦海裏,跟師父在一起的時光都是那麽地清晰,他這才發現,原來他跟師父在一起的時間是如此的短暫,他都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孝敬師父,就要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越想,季星辰越是慌張,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似是發現了他的企圖,他剛剛有所動作的時候,一柄劍就緊緊地抵上他的脖子,然後是一聲獰笑:“季星辰,你已經落在我麽手上,你以為我們會輕易放過你嗎?要是你跑了,我們那什麽去跟梁長老交待?你要是安安靜靜地呆著,我保證在見梁長老之前一根頭發都不會動你。”他冷哼一聲,說道:“要是你再不識好歹,妄圖逃跑的話,那就不要怪我不看在同門的情份上,給你點苦頭吃了。”

“你害了我我師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你師父?”那人冷哼一聲,說道:“不就是一個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什麽穀主。你說你們無影穀是不是真的沒人了,你師父是穀主,你就是副穀主了?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季副穀主,啊?季星辰。”

突然,季星辰眼露驚愕,有些不敢相信。

“你瞪著我也沒有用。”那人猶自不覺,還想繼續說下去,突然感到渾身的血液都沒有辦法流轉,身體在慢慢變得冰冷,直到漸漸凝固。

他再一抬眼,旁邊的幾位也和他差不多,他們頭上已經結冰,皆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想要往後麵看看,但是,身體已經僵硬,他沒有辦法完成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心頭大駭,他趕忙嚐試著融化凝固血液。

“師父。”季星辰驚叫一聲,一個白衣青年便悠悠落在他的麵前。

看到季星辰狼狽的樣子,幽玨本想說他兩句,話到了嘴邊最終化作一道歎息。抬手間,季星辰已經恢複了自由。

噗通一聲!季星辰便雙腿跪倒在幽玨的麵前,泣不成聲,“師父,徒兒有負您的教導,徒兒把梁長老的外甥殺了。不過您放心,徒兒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連累師父的。”

幽玨幽幽地看向在場的另外幾個人,問季星辰說道:“看到你殺人的就隻有他們幾個嗎?”

季星辰點頭。

“那還有什麽說的,把他們殺了便是。”幽玨眼睛都沒眨地說道。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有這樣冷漠無情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把這幾個人的生死看在眼裏,就像他冰冷的話,沒有半分暖意。

季星辰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

“師父,他們怎麽說也都是同門,殘害同門是要……”他沒有再說下去,光是想到執法堂殘酷的刑罰他就忍不住心頭打顫。一般進去的人就沒有能夠活著出來的,更不要說是這種殘害同門的行徑更是為宗門所不能忍。

“殺了他們,天知地知,便不會再有旁人知道了。”幽玨重複道

“可是,師父。”季星辰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以為師父是在亂說話:“隻要讓他們喝下啞藥,他們就不會說了。”

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隻是現在一想到他便有些後悔了。

同門再怎麽不好,他們也是同門,他們不是沒有人性的凶獸,他們都是人啊!

幽玨一偏頭,看著還在冷冰中苦苦掙紮的幾人,麵上揚起一絲殘忍地笑意,道:“他們沒嘴是不會說,但是他們還有手有腳。”突然,他冷哼一聲,“活人是沒有辦法保守秘密的。去!”他盯著季星辰手上的劍,那意思很明顯。

季星辰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舉著劍走到一人的麵前。

如果說之前他還想著殺了這幾個人,但是現在他看著這些人可憐的就像待宰的羔羊,他卻突然下不了手了。

“殺人才能活命。聽師父的不會有錯的,師父怎麽會害你?”耳邊,幽玨催促的聲音在不斷響起,那聲音一波又一波。

“師父是不會害你的,你不死他們就會死,你的狠勁上哪裏去了?”

季星辰眼睛一閉,手上的劍往前一送。

粘稠的血染到手上,還帶著溫熱。

他有些害怕,睜開眼,眼前的人已經睜大了眼睛死得不能再死了,死不瞑目!

“還有呢!”幽玨微一抬頭,麵無表情。

季星辰機械地提劍,然後揮劍,重複著這樣的動作。殺人,原來是如此簡單,就跟殺死一隻雞也沒有什麽分別了。

幽玨手上微動,一波幽水洗過,原地多了幾具人骨。

季星辰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劍上的血早已擦掉,但眼睛裏還是一片血紅。師父。沈掌教已經仙去了,是被薛邢峰打死的。因為沈掌教在清羽宮揭露了他的惡行,薛邢峰惱羞成怒,如今整個清羽宮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薛邢峰把清羽宮的弟子都煉成了半妖,如今儼然已經成了妖魔的聚集地。”

從徒弟的話裏聽到這麽多勁爆的消息,幽玨一時間也是無法接受。

他隻是閉關的時間稍微長了些,隻是沒有想到等到他出來的時候世間竟然已經發生了如此多的變化。

滄海一粟!

這一刻,幽玨對於天地間的理解更加的深刻了,也許再過更久的時間,長生宗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明明眼前的山還是當年的那樣,隻是原本長著的矮樹換成了高大的古木,遮蔽了他看向前方的視線。原來,一切都已經在不經意之間悄然發生了改變,隻是知道今日他才真正的發現了這其中的不同。

終歸是過了那麽多年,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就連掌教如今也是不在了。世事無常,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當成的那些話給了他影響,不過如今再計較這些已經是沒有用了。再說,他當年所希望的不就是這樣嗎?但是為什麽現在的他竟然會生出一絲後悔?

幽玨啊幽玨,你就是一個無恥的人,明明已經害死了人,現在卻來裝好心是要做什麽呢?你骨子裏就是一個卑鄙的人,你永遠都不能做好人,你的那些好心隻會害了你自己!

心裏有一個聲音似乎在一直訴說著他的劣跡,說他是如何的卑鄙,如何的無恥,如何的沒有人性。

他很想反駁,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這就是真正的他,真正的幽玨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已經可以不擇手段了,即使是看著一個個的人在自己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