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塵埃落定

“師父,你不能這樣做!”遠遠地,還傳來唐浩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但是幽玨已經不想再聽了。..

早就應該明白的,你的手上早就已經沾滿了鮮血,便再也無法回頭了。幽玨,你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季允了。也沒有人會允許你變成那個季允,你的命運,是早就已經注定的。

看了一眼剛剛升起的太陽,幽玨眼中露出一抹堅定,然後他大踏步向著主殿走去。

“少主早!”陌風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溫和,但是在幽玨看來卻是有些不舒服。他總覺得陌風的笑意中有些耐人尋味的東西。

哦,他知道,剛才的事情應該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再看另外的幾個人,麵上也是一副了然的模樣。

也是,幽宮的事情又怎麽會逃脫他們的耳目?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說不不清用不了多久會被他們全部知曉。

“聽說少主將唐浩趕走了?”卓雲試探的問道,也隻有他問,幽玨才不是有發怒的理由。畢竟唐浩在一定程度說起來還算是他的徒孫,他稍稍關心一下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反正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隻不過是想要從自己的口中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罷了。

想到這裏,幽玨點點頭,說:“我沒有想到這廝是個吃裏扒外的,還不如將他打發走了免得惹人心煩。”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對於這個徒弟傾注了許多的感情,事實上恐怕也不像他說的那樣簡單。他們也不過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罷了,因此在幽玨回答之後他們也就都沒有再說別的。

其實他們早就希望幽玨能夠將唐浩趕走了,隻是一直以來,就連幽玨本人都未必和中州是一條心,為了不引起他情緒上的抵觸,因此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也就罕見的保持了默認的態度。

畢竟,幽玨對於中州來說是很重要的人物,要是惹怒了他,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不過,中州少主的身邊跟著一個人族,不管怎麽說起來都不是個穩定的因素,由不得旁人會亂想,對於妖族來說終究不是一件好事。人族和妖族,終究不是同路,好在現如今少主總算是想清楚了,以後不再受那人族小子的蠱惑,就能夠更加用心做妖族的事情。

大祭司是個通透的人,隻是微微一笑,說道:“人既然已經走了那就不用管他了,我們還是好好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情吧。”

自那件事情之後,幽玨感覺自己和中州的距離更近了,他已經不再被排斥在商討之外,隻是一個執行者了。

也是,不管他曾經是如何的一個人,如今的他和一般的妖也沒有什麽分別了,甚至在妖族之中他都能算是極為厲害的角色。

……

……

數日之後,二十萬妖兵陳兵中州邊界,透過重重的濃霧之後,定然是不甘心的人族修士。

或許他們之間曾經也有過許多的矛盾和不和,但是大敵當前,能夠來的人族修士幾乎都已經來了。

他們以各自的宗門為整體,全身戒備地盯著不遠的地方。

那裏濃霧彌漫,有兩州設置的封印也有妖族的瘴氣。

在那未知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會衝出凶惡的妖族,而他們是否有能力阻擋,誰也說不清楚。

“看,那裏有動靜!”有眼尖的人族修士指著鼓脹彌漫的霧氣,驚叫一聲。

隨著他話音一落,原本就神情緊張的修士們似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祭出了自己的法器。

不能怪他們,隻是近年來他們時常和妖族短兵相接,隻是知曉妖族的厲害,無數的人在妖族的手裏吃過虧,因此他們有這樣的反應也還算是正常。

所有人都很緊張,因為這樣浩大的戰爭在場的人幾乎都是從來沒有經曆過了,安逸的生活早就讓他們淡忘了戰爭的恐怖。

他們唯一知道的便是一旦妖族勝利了,那麽就是他們這些人族修士的末日,他們會被趕盡殺絕,一如當初兩州大戰之時。如果不是妖族大王自我禁錮,將整個中州封起來,那麽也就不會有今日妖族的反攻了。

悔不當初啊!

無數人在心裏咒罵著自己的先祖,當時怎麽就不乘勝追擊,打他們一個落花流水,永絕後患呢?不然他們如今又何必擔驚受怕,整日擔心妖族的進攻。

隻是,他們的想法未免有些天真,如果真的有那個能力,相信也就不會有今日妖族的壯大了。

幾大宗門的掌教聚在一起,說起眼前的狀況不禁都有些心下惻然。他們是盛世掌教,從來沒有經曆過戰火的洗禮,門下弟子平日裏四處收妖也多是打打鬧鬧,更何況前些年來中州一直都不太平,各個宗門之間早就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了。如今之所以齊聚於此,也不過是為了不讓妖族在東州造成更大的毀滅。

更何況,這其中有的宗門在深山老林,如果不是本宗人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他們的所在。

離中州近的宗門自然是害怕最好便受到中州的迫害,離得遠的雖然心下還算是放鬆,但是也不免心下惶惶。誰都知道妖族是些什麽貨色,那可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啊。要他們跟那些妖族相鬥,想想也是不能夠接受的事情。因此,眾人稍一合計這才決定攜手同來,共同抵抗妖族的入侵。

隻是,雖然看著人也挺多的,但是誰不知道自家的事情。

別看這些弟子們一個個精氣神不錯,但是能不能打那又得另說了。誰都知道妖族是來勢洶洶,而且個個力大無窮,還有各種你想也想不到的厲害招數。他們當然是不會滅了自己威風,但是近來不斷聽到關於妖族的傳聞。他們雖然也知道不能全信,但是也擋不住門下弟子人心惶惶。

掌教們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一副祥樂安和的樣子,但是恐怕也就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他們內心的害怕恐懼。

“小風!”一聲驚喜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沐辰風皺了皺眉頭,回過頭看著來人,那似乎還有些熟悉的麵容,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來人身著一身紫衣,顯得翩翩不凡,身後跟隨著一隊家族子弟。

沐辰風認得那人,那是他的大堂哥,是他們家族他這一代最為厲害的人物。

家族?

怎麽突然想起這麽一個詞了,沐辰風不禁失笑,快兩百年了,他離開家族已經快要兩百年沒有回家了,那個冰冷的,沒有任何情感的家族。

那裏什麽都是冷冷的,就連那裏的一花一草也是沒有溫度的。

而他這個家族裏最沒有用的子弟,隻有年年月月的沉寂,他像一顆無人過問,可有可無的塵埃,沒有任何人會關注他。

直到有一日,他原本平靜的生活就此結束。

“現在你滿意了?你二叔昨天夜裏去了,聽說是因為你的詛咒。沐辰風啊沐辰風,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我們沐家一直帶你不薄,你雖然天資拙劣,但是平日裏也沒有少的你的那一份。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目無尊長的人頑劣子弟。你二叔平日對你不好嗎?如今,他死了,你這不肖子就去為你二叔守靈去吧!”

氣勢洶洶地來,氣勢洶洶地去。

他冷眼看著那些人在他麵前氣勢洶洶,頤指氣使,而他隻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苦之人。

“你們沐家?”他冷笑一聲,語氣中是說不出的悲苦。

是啊,沐家是你們的,與我沐辰風又有什麽關係?

禍從口出,他不過是說出來未來之事,小心提醒,卻被人當成是心懷叵測,是在行詛咒之事。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太過於弱小,他又何苦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身上滿是傷痛,是那些人口口聲聲所說的家法。

然後,他生病了,隻是艱難地挨著,連一顆可以緩解疼痛的藥物都沒有。

離開。

那是他唯一的選擇,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要是繼續這樣過下去還不知道會怎麽樣。也許他會死去,好一點也隻是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由堂堂的家族子弟淪為奴仆一樣得而存在。

……

往事一樁樁地在眼前閃過,是那麽地遙遠,隻是一想起來卻又是那樣的熟悉。

沒想到都已經過了那麽久了。

沐辰風微微一歎。

他本來是不應該有這樣的心境波折的,隻是為何……

修仙多年,還是沒能夠將心裏的恨意修去。

說到底,他還是沒能跳脫凡俗的束縛。

眼中閃過一絲幽暗,沐辰風微微抬頭,看向來人,看著來人,微微點頭,道:“原來是沐家少主。”

來人正是沐家的少主沐辰甫,聽到沐辰風的話,不由得麵上不悅,道:“小風怎麽不認得我這個大哥了?想當年,我們兄弟兩個還是一起長大,感情甚篤,隻是才不過區區數年,小風就已經不認得我這個大哥了?”說著,他還輕輕搖頭,說道:“九弟可是在怪罪大哥當初沒有對九弟施以援手。隻是當初父親尚在氣頭上,我本想等父親氣消之後再為九弟求情。隻是沒有想到九弟性烈,等我再想要找九弟的時候才知道九弟已經離家了。這些年來,我們打聽到九弟在長生宗過得也還不錯,也就沒有打擾。九弟不理為兄,可是還在怪罪為兄?”

他這話一出,沐辰風的麵色更是難看了,他本不是個擅長言辭的人,聽到沐辰甫的話也隻是淡淡說道:“沐少主多慮了。往事已矣,辰風早就忘記了。如今我隻是長生宗弟子,昔日於我,早已經不在意了。又何必再提?”

沐辰甫麵色一抽,很快便臉色恢複正常,溫和地笑了笑說道:“不提也罷,反正也不是寫什麽讓人高興的事情。說到高興的事情,今日看到九弟我才是真的高興。臨出門死,父親還說若是看到九弟定然要讓九弟回去一遭。你總歸是要去見見你的父母才是。”

沐辰風微微點頭,雖然已經不在塵世,但是身為人子,總還是要回去祭拜父母。以前是沒有機會,而現在,自然是不能夠拒絕的。

“有時間我會回去的。”

沐辰甫這才是笑了,說道:“九弟想明白了就好,父親若是知道九弟願意回歸家族,定然十分高興。”

沐辰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他不過是想著回去祭拜一下父母,倒是沒有想過要回歸宗族。

“沐少主不必如此說,回去祭拜父母總是為人子的本分。至於回歸家族……”他輕笑一聲,說道:“如今我已經是長生宗弟子,再也沒有回去的道理。”

沐辰甫臉色一暗,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跟沐辰風說了這麽多的話已經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好的話了。聞言沒好氣地說道:“辰風,我們好歹是同宗兄弟。我堂堂沐家,怎麽也比呆在那長生宗好。你若是跟我回去,一個長老的位置自然是少不了的。”

“長老?”沐辰風聞言不禁有些譏誚,道:“沐家的長老可不是我的一個小小的弟子能夠做的。沐少主不必再多費口舌了!”

“你……”沐辰甫沒有想到沐辰風竟然這麽不給自己麵子,長這麽大,他還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這麽不給自己麵子。

“你要好好想清楚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可知機不再失,時不再來。以後你就算是求到家族,父親也未必會同意!”沐辰甫一臉戲謔地看著沐辰風,他才不相信沐辰風會這麽有骨氣,卻不過隻是強自矜持罷了。

沐辰風哪裏知道他的想法,他不過也隻是在說著心裏話罷了。

還是搖了搖頭,沐辰風道:“沐少主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心意已決,對於沐家長老之位並沒有想法。”

“你……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清楚罷了!”沐辰甫也早就已經死去了耐心,看到沐辰風還是不給自己麵子,不由得更加生氣了。轉身拂袖而去!

“此人是沐家的少主?”等到沐辰甫離開,才有弟子忍不住竊竊私語。

“聽說沐家乃是四大隱世家族之一,聽他們的話,沒想到沐師叔竟然是沐家的人。真是想不到沐師叔竟然是從這樣的大家族出來的人物!”

“……”

原本對於這位新晉的長老還有些不滿地弟子們,在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對於沐辰風不由得更加欽佩了。

沒想到沐師叔竟然也是這樣一個有氣節的人,他們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這樣一個連沐家長老之位都能夠拒絕的沐辰風在眾人的眼裏不由得形象更是高大了。

他那纖弱的身體,在外人看來竟是高大偉岸。

“師叔為什麽不願意回歸家族呢?”忘機山的一位和沐辰風關係不錯的弟子小心地問沐辰風說道。

沐辰風輕輕望向遠方,“長老之位麽?”不過是看在自己的身份上,得一個長老之位,便要為他們占卜嗎?

占卜?

也不過是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天機罷了,這些年來,他占卜過多,還不知道還剩下多少壽數。

修習占卜的修著一般都是不會輕易占卜的,即使是要占卜也不會占卜過於泄露天際的事情。

隻有他,這些年來也不知道占卜了多少次大事,精力早就已經不如當年了。

他摸了摸懷裏的血煞羅盤,本想還回沐家,但是想到如今的境況卻是不容許他再還回去了。

這東西雖然是沐家給他的,但是如今對於他來說卻是再趁手不過的兵器。

罷了,以後再說吧。

沐家和他早就沒有關係了,也許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絆就是這一個“沐”字了。

如今的沐家早就已經不把他當成是親人,他又何必要為此介懷。

隻是為何還是覺得心頭有些酸楚,像是有一柄無情的尖刀刺到他的心窩,不隻是心疼,更是錐心刺骨。

……

……

前方的白霧像天際的雲一般,不斷翻湧,那洶湧的氣勢越來越洶湧,期間隱隱的黑氣溢出,仿若其中有一個被困的巨獸揮舞著尖爪,想要從中脫困。

心中還有些悲苦的沐辰風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情景驚訝。

心中的悲苦隻在一瞬之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震撼以及緊張。

他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隻因他早已在卜卦中看到過這樣景象。他的手腳有些顫抖。

他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會是什麽,那後麵待得情景讓他不敢再去想。

“終究還是到來了!”他幽幽歎息一聲。

身旁的弟子聽得並不是很清楚,不過看他淒苦的模樣不由得心裏也是一驚,竟然也跟著緊張起來。

那團白霧之中的黑色越加濃厚,漸漸地就充滿了整團白霧。

沐辰風緊緊地盯著那團白霧,他眼睛一縮。

之間,那團白霧忽然漸漸縮了起來,漸漸地變得薄了,而那邊的景象也顯得清晰起來。

寂靜無聲的隊伍倏然出現在散去的白霧之後,而為首的那人卻是一個年輕人。

他一襲玄色衣衫,一頭紫藍色的頭發格外顯眼,那張冷峻地臉上一道藍色的圖紋更是讓人不能忽視。

沐辰風忽然眼睛一縮,他怎麽會認不出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