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我在等一個人

那年輕人是如此地讓人感到陌生,他身上的冰冷即使是隔得再遠卻依然還是能夠感覺到。

“這人是……”不看後麵黑壓壓的大軍,就是隻看這冷峻的少年,就已經讓人感到恐懼了。

“妖尊麽?”那人繼續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旁邊的人何嚐不知道此人真是妖族的妖尊,他身邊的幾大護法可不是隻是看看的。在場的幾十位掌教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人點了點頭才向前幾步,目光直視幽玨,微微拱手。

“閣下便是妖族妖尊麽?”

幽玨麵容一冷,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才回到那人的身上。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氣度不凡,不用說這個人在東州怎麽也算得上是有名號的人了。

聽到那人的問話,幽玨也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不知閣下是?”他的言語並不生冷,相反還顯得有些溫和。隻是他說話的聲音讓那中年人感覺有些不太舒服,我又不是你的下屬,你不回答我的問話反而問我,真是欺人太甚了。

隻是他又想到這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年輕人說話有些衝也是可以理解的,本座活了這麽久,怎麽好跟一個小輩置氣。

想到這裏,他有些不悅地哼了一聲,道:“本座便是雲劍宗宗主蒙元德。”

“哦,久仰久仰。”幽玨嘴上說著久仰的話,但是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他的恭敬之意,他眼珠一轉,微微一笑,說道:“不知令公子蒙洪兄可曾來到,如今可是安好?”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蒙元德大吃一驚,不由得驚詫萬分,心道此人怎麽知道我兒?

他還沒有開口,幽玨便低斂了眉色,很有一股懷念之意,繼續悠悠說道:“當年在清羽宮,我與蒙洪一見如故,引為知己,本來約定好比試一番,卻不想因緣際會,清羽宮出了大事,當年的約定卻是沒有達成。”他一副極為遺憾的樣子裝模作樣,一副極為歎惋的樣子,分明是個與友人多年未見的惋惜。

蒙元德見此不禁有些驚訝,難道這妖族妖尊真的與我兒相識?

不過此時蒙洪並不在身邊,他也沒有求證的對象,隻是……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

果然,待他反應過來,在場的人族修士皆是對他怒目而視,仿若他是眼前這人狼狽為奸,早就同流合汙了一般。就連身旁的那些個掌教也是用一種懷疑地目光射在他的身上,甚至還有人悄悄挪動了一下位置,那意思不用說已是明白無疑。

“你這斯好生無禮,我兒怎麽可能與你是好友?人妖不同路,況且我兒這些年來一直呆在宗門從未外出,又怎會與你有什麽約定?”蒙元德聲色俱厲地說道,那聲音簡直可以傳到九霄之外,由此可見蒙元德的急迫心情。

沒有辦法,他要是不這樣做的話,估計會被整個東州的修士敵視,再說他也不能相信幽玨的話,就算是真的也是打死也不能承認的。這不是要人命嗎?

“想當年在清羽宮山門,我與蒙洪一見如故,約好了來日一戰,隻是沒想到那次之後便再也沒有了機會。”幽玨輕輕說道,麵中露出一絲笑意,說道:“隻是,今日幽玨守約而來,說不定已是有機會與蒙洪一戰了。”

“幽玨!”蒙元德心中一緊,他何嚐不知道幽玨話中的意思,這便是要和東州開戰了?

“不錯,本尊便是中州少主幽玨,今日前來便是要與蒙兄比試一番。隻是……”他裝模作樣地在蒙元德身後的逡巡了一圈之後,輕笑一聲道:“看來今日是沒有機會和蒙兄比試了,不過……”他低低一笑,眼中露出一絲邪魅,額上的那隻紅眼亦是睜開,紅得讓人感到可怖。

“不過,能夠在場的眾位比試一番,本尊亦是欣慰。”那言語之中的意思自然是明朗。

隻要不是太過於蠢笨的人,自然知道這是人家在宣戰了。

隻是可惜了,在場的人雖然聽了幽玨的話,也知道他是在宣戰。但是東州多年未經戰亂,在場的人再一看到那妖尊身後黑壓壓的妖兵,數不清的黑壓壓的人頭,再看那妖尊談笑風生,一副渾然不在意地模樣,心中更是忐忑。

相對於人家的厲兵秣馬,顯然是準備充分,根本就不怕與他們短兵相接。

是呀,人家兵強馬壯,又怎麽會怕他們這些“烏合之眾”?

說起來也是好笑,哪裏有人會把自己比喻成烏合之眾,這不是活生生的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嗎?

不過看看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黑壓壓的大軍,再看看自己形神懶散,到來時還是一副疲懶模樣,口說中州大軍不堪一擊。

雖然早就知道是在自己欺騙自己,不過臨到這時才知人家並不是跟你說笑,那是準備要生生地來一場血肉之間的大戰。修仙者惜命,尤其是修為越高深者更是愛惜毛羽,雖然也不乏氣節高昂之輩,但人性自私,獨木難支,隻是一會兒,在場的人族修士便是竊竊私語,幾番計較之下,竟然想著不要開戰的好。畢竟,修行不易,這些年來不斷捶打淬煉的筋骨雖然也不是看起來那樣易折,不過身體皮肉都是自己的,與旁人無關。這一打將起來,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甚至在這亂軍之中能不能保住性命,亦是難說。

很快,就有人高聲說道:“蒙掌教不如遣人將令公子喚來,與這位妖族妖尊比試一番,兩方不打不相識,有什麽話也能好好說不是?”他這話音一落,就感覺到周圍灼灼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自己,他心知自己說錯了,麵色一紅,猶自強撐著說道:“你們這樣看著我作甚,我這不是以和為貴嗎?”

有人輕歎一聲,說道:“誰不希望以和為貴,東中兩州千百年來一向相安無事,輕起戰端實為不智。”說著,他輕轉頭,看向幽玨,微微拱手,說道:“我等皆知妖尊所謀甚大,不是我等怕了妖尊。而是這天下生靈萬物何其無辜,妖尊難道就能眼睜睜地看著生靈塗炭?”

“生靈塗炭?”幽玨嗬嗬一笑,厲聲說道:“便就是生靈塗炭那又如何?千百年來,你東州生機勃勃,我中州才是生靈塗炭,且不說多年來我妖族一直被你東州人族修士欺辱誹謗,便就是為了當年的一戰,今日你我也必須要做一個了斷!”他冷聲說道,也再沒有了之前的好說話,一副不可多言的樣子,厲目掃過在場的人族修士,冷笑一聲,“你東州不是見妖就殺,好壞不分嗎?今日我便要來做著惡人,正好成全了你們驅魔除妖的正義之心!”

他眼中紅光一閃,便化作一道利刃向著那人劈過去!

頓時,鴉雀無聲,旁人怎麽想得到剛剛還在那裏好好說話的人轉瞬間就已經被劈成兩半。無不驚異後退,手上兵刃齊出,皆是對準了幽玨。

“阿彌陀佛,施主何必如何大開殺戒,天下眾生本為同道,須知殺戮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良道。我佛慈悲,施主何必放下屠刀,修成正果?”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和尚走了出來,他麵帶慈悲慈悲之色,通行的人見他在這樣的時候仍不忘感化外地,皆是佩服不已。

“金蟬法師,這妖尊好沒道理,你便是這樣苦口勸說,也是徒勞。”

“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金蟬大師。”幽玨麵容稍稍露出一絲和悅之色,淡淡開口說道:“我久聞大師高名,聽說大師乃是東州傑出的長者。雖然從未與大師見麵,但是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大師慈悲之心讓幽玨感動,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幽玨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為了我這中州萬千子民,幽玨也不想輕起兵戈。既然大師想要化解兩州之間的戰端,我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幽玨一副言辭懇切的樣子,聽得在場的人無不看向金蟬法師,紛紛想要聽他怎麽說。

金蟬大師也不懼,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道:“妖尊的意思是?”

“我這個人也是很好說話的,隻要大師能夠勸說在場的人將東州一分為二,你我各占一半,就以**清山脈和雪峰為界,西邊劃入我中州治下,至於東邊便是給你們也是無妨的。”他說的輕飄飄,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是在旁人聽來卻是狂放不可一世,況且在他們眼前就殺死了一個人,這讓他們的麵子往哪裏擱?更不要說這樣近乎於屈辱的事情,讓這些平常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們怎麽可能接受?

看著一雙雙怒目而視的眼,幽玨不由譏誚道:“怎麽?佛家不是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嗎?大師既然不想動兵戈,那麽這個法子我想你應該是能夠接受的吧?億萬生靈和一點點地土地孰輕孰重,大師心裏應該是能夠分得清的吧。我中州雖然並不信佛,但是大師若是能夠將那些人說服,那我也可以向大師許諾,隻要我幽玨一日在世,那麽大師便是我中州的貴客。我不但能夠許你中州護法之位,而且還允許大師在中州傳教,亦不會為難大師的門徒。怎麽樣?大師覺得我這個提議可還中意?”

金蟬大師自知是沒有辦法說服妖尊了,心下歎息一聲,聽得幽玨後麵的話,再看周圍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得心裏苦笑一聲,心道這妖尊好是厲害。人族的劣根性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想必這其中不少主和的人都想著求和了吧。縱然不會答應割讓那麽大的一片土地,但是鄰近的幾個州縣恐怕已是納入了他們的考量之中。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歎息一聲說道:“妖尊何必逼人太甚,縱使你有千軍萬馬,但我東州修士也不是易與之輩,是萬萬不可能看著你如此的!”

幽玨微微搖頭,笑說道:“我看未必,氣節雖重,但是性命豈不是更是立身之本?本尊也想要和各位好好談談,但是沒有辦法,看大師的意思是此戰在所難免了。”說著,他陰鶩地往在場的人身上一掃,目光突然落到長生宗的陣營中。

沐辰風見他麵容一整,竟是和煦地笑了起來。他心中一震,心道他這樣做定然沒有好事。

大概也隻有最初的那幾年他們之間還算有些情分,但是隨著年歲增長,兩個人身上都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在以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對自己一直很是溫和的大哥竟然會是中州妖尊,但是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如今再去計較卻是早就已經沒有必要。百年之前的那次談話還是那樣的清晰,猶如是才發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樣。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是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近年來我一直心緒不寧,他知道這是因為受到了他的影響,再加上在中州時靈體受到創傷。這些年來雖然看不出有什麽問題,但是他知曉自己的身體已經是難以為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會閉上眼睛,知覺全無。

當初,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不是對的選擇,但是如果他這樣做的話,他想他恐怕是心中難安的吧。就像當初在家族的時候,二叔的事情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隻因為那些都是他的親人,就算到最後他差點因此而死掉,他也沒有後悔過。

隻是後來雖然有所埋怨,但是這些過去的事情他也早就應該不放在心裏了,隻是如今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心頭有些悶悶的,有些堵。

而這個他叫做大哥的人,已經和剛認識的那個大哥已經不一樣了,那陌生的麵容,變得讓他感到陌生。那犀利無情的言辭,早已經和記憶中的人漸行漸遠,再也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永遠都對他言語溫和的大哥了。

如今的他隻是來東州征伐的中州妖尊,再也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會對他溫言而語的大哥了,一切都已經變了,變得血肉模糊,甚至讓人不得不懷疑從前,懷疑過往的那一切是不是都隻是自己看到的假象。若是再厲害一點,說不定還會懷疑人生,因為那簡直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可是,就算自己不想發生,可是那又怎麽樣?他不是神,即使是神,恐怕也沒有辦法阻止事情的發生吧?

他是修仙者不錯,但是說到底卻不過還是一個凡夫俗子。

他已經越來越不認識自己的這位大哥了,不過從他的眼神中他還是能夠感覺到的,幽玨這樣做沒安好心。

果然,幽玨對著沐辰風微微一笑,語氣舒然,說道:“二弟,多年不見,你可還好?”

什麽?!

隨著他話音一落,頓時驚詫了在場的眾人。

二弟?莫不是說這妖尊在東州還有兄弟?

順著幽玨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沐辰風一臉複雜地看著幽玨。

難道這個年輕人便是中州妖尊的弟弟?隻是怎麽看卻是不像,而且他剛才還和沐家的人說話,聽說是沐家的某位子弟,怎麽可能會與妖邪為伍?

不顧身邊弟子的呼喊,沐辰風往前幾步,走到人群的最前方,仰頭看著一隻烏黑大鳥背上的幽玨,那個一身玄衣,渾身冰冷的青年正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他。他不由得苦笑一聲,亦是不懼道:“多年未見,沒想到你如今竟是也有了如此勢力,小弟自愧不如。”

幽玨輕笑一聲,說道:“你也不賴,如今已經貴為長生宗長老,比之當年的我亦是不逞多讓。看到我的好弟弟也有這麽大的本事,為兄心裏不勝欣慰。”

沐辰風臉色一變,看著幽玨麵上的戲謔之意,自是知道他沒安好心。再細細揣摩他說的話,雖然對他並不會產生殺傷力,但是他話中的意思無疑會讓在場的人族修士心中起疑。

這豈不是裸的離間之計。而且還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楚明白的計策,隻是世人常常身在其中卻不自知,猶如鬼遮眼一般迷失了他們的心智。又或者是往往會將簡單的問題看得複雜,而一旦心中起了懷疑便會不斷地就這這個懷疑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