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舀起一勺,好奇道:“這是菜?您老可否賜教,這是什麽菜?”

“拔絲山藥。”

我吞了口水:“您老真有本事,連拔絲山藥都做的與眾不同。”我搗搗憑飛,“這是你義妹,你先嚐。”

憑飛哭喪著臉:“我要知道她有這天賦,打死也不收她做義妹啦。”

我倆正剪刀手頭布決定誰做第一個犧牲品時,就聽丁玨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這哪家的菜燒糊了?”然後他就看見我們麵前的黑糊糊,機警地躲在卓洛後麵,連頭都不探。

我和憑飛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熱情招呼卓洛來品嚐他親親小愛人給他做的甜蜜午飯,卓洛盯著那盤拔絲山藥觀察了一圈,問冉顏:“你做的?”

冉顏驕傲地點點頭,然後對他說:“你別吃,廚房裏有王嬸剛煲的湯,等涼一點我給你端過來。”

我和憑飛像受了驚一樣,一起跳起來,正好撞上動了同樣心思的丁玨,三個人哎呦著摔倒在地上,力道之大半天爬不起來。

我控訴:“你明知這不能吃,幹嘛還讓我們吃?”

冉顏笑道:“不能吃也不能浪費啊,給你們吃也好過倒掉嘛。”

“那卓洛呢?”

冉顏笑得更邪惡了:“卓洛不能吃,他吃壞肚子了我欺負誰去啊。”

蒼天啊,你還我們一個活潑可愛隻有滿腔少女心思的冉顏吧。

卓洛對冉顏有意是我一開始就看出來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冉顏對卓洛也並不是一點情意都沒有,最重要的還是推波助瀾的作用。

我問卓洛:“你想娶冉顏嗎?”

卓洛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我怒:“為什麽?當初你對我說喜歡冉顏,那為什麽不想娶她?”

卓洛輕輕搓著手指,小聲說道:“我不是不喜歡冉顏,隻是……我配不上她……”

“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卓洛看著我:“畢大哥,我之前假裝你弟弟騙你,我不是個好人,冉顏喜歡她義兄也根本不會喜歡上我,我知道自己隻是癡心妄想。”

我笑道:“騙我的是我弟弟,我生什麽氣?”

卓洛搖搖頭:“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父母了,自己一個人流浪,那種日子很難受,我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家,不想因為我的私心打碎這份安寧。”

“你和冉顏成親了還是可以留在畢家的啊,爹已經收了你做兒子,你是我們畢家的兒子啊。”

“我可以嗎,冉顏知道我的過去,她不喜歡我,會一直看不起我,我怎麽能……”

我拍拍卓洛的頭,輕聲勸道:“冉顏如果不喜歡你怎麽會放棄去巴中看武林大會的機會留在江南陪你?她每天給你留那麽些好吃的可是連憑飛都沒有份的。我告訴你,憑飛已經同她說明白了,冉顏也懂了,現在隻要你加一把勁告訴冉顏你的心意就行了。”

卓洛抬起頭,問我:“我真的可以嗎?”

“我不能說你一定會成功,但如果你不去努力你就一輩子都不會成功。冉顏是個姑娘家,不可能要她來同你說,你需要自己站在她的麵前將你的喜歡仔仔細細的告訴他,我們所有人都會祝福你們,希望在我和憑飛離開前能看到你們有一個圓滿的結果。”

卓洛的手慢慢握成一個拳頭,皺起的眉漸漸鬆開了,他突然站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我打開窗戶,問躲在下麵的憑飛:“冉顏聽到了嗎?”

憑飛笑道:“剛才那臉紅的,打的我疼死了。”

卓洛去找冉顏,卻不知道冉顏早已被憑飛帶來躲在門外偷聽到了他和我所有的對話,包括他的猶豫和他的決心。我和憑飛偷偷到了冉顏的屋子,門未關嚴,透過門縫我們瞧見冉顏和卓洛緊緊抱在一起,幸福的樣子。

卓洛親自將這個喜訊告訴了父親,父親也很是高興,直說畢家三個兒子反而是最小的第一個成親,我和憑飛互相指責對方沒用,被冉顏和丁玨一人一個打了出去。

畢家很久沒辦喜事了,父親為我準備的那些都沒有浪費,直接送給了卓洛和冉顏。

卓洛因為忙於畢家的生意對自己的婚禮沒有多餘時間幫手,這時冉顏作為新嫁娘就表現得最為積極,頂著我、憑飛和丁玨從頭到尾光看熱鬧不幫手的壓力將婚禮準備的很完美。

父親背著我偷偷給丁衎承發了喜帖,雖然不是我的婚禮,丁衎承還是早早來了,與父親一笑泯恩仇的見麵讓整個喜氣洋洋的氛圍更加和樂融融。

丁衎承來的另外一個好處是丁鳶的出現,冉顏終於不用一個人張羅,還多了一個對付我們的姐妹,所以我說父親就不該請丁衎承嘛。

畢家娶媳婦這個消息讓全城沸騰了,屬於畢家的商鋪在這一天對全城百姓免費贈酒贈米,請了所有的達官貴人來畢家酒樓喝喜酒。恭喜的人踏破了畢家的門檻,我和憑飛一天招呼客人幾乎沒有喘氣的時間,卓洛已經被灌得不省人事,被丁玨抗去了新房。

我揉揉酸痛的肩膀,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別人娶妻我要弄得這麽慘。丁鳶站在我身後突然伸手給我捏起了肩,把我嚇了一跳。

“畢大哥,你不用這麽受驚吧,我很受傷哎。”

我訕笑道:“不習慣,我還是自己來好了。”

丁鳶也不堅持,笑著坐下來給我端了杯茶:“剛才見你喝了不少,現在頭暈嗎?”

我笑道:“不及卓洛,今晚估計他都不能入洞房了。”

“今天過後,你們是不是就要離開江南了?”

我點點頭:“大概先要回一趟曲阜,整合一下手下的人,然後再去別的省份。”

“那我們這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了。”

我笑著轉過身子:“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何況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

“到時候,如果你沒有找到宓姐姐,我一定會把你搶過來。”

丁鳶在笑,笑得毫無芥蒂,我也笑,笑得沒心沒肺。

如果到時候還找不到翟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冉顏嫁人了,卓洛成家了,父親正式喝了冉顏的媳婦茶,從此江南畢家就交給他倆了。我和憑飛相視一笑,那北方寬闊無垠的天地,是我倆未來的戰場。

丁衎承和丁鳶在喜宴之後就留了幾天,臨走前丁衎承囑咐丁玨若有時間去山東看看關漪,導致丁玨一口咬定丁衎承的意思是讓他跟我們去曲阜。於是丁衎承走後沒半個月,我們三人便上路了。

江南、曲阜、天山、巴中,我們已經遊**了好些地方,我問憑飛下一站可以去哪,憑飛指了指地圖上麵說:“蓬萊。”

丁玨聽到,笑著說:“想不到你還有得道成仙的念頭啊。”

我也覺得疑惑,蓬萊曆來被道人奉為仙境之地,商鋪開到那兒去似乎不太受歡迎,況且我們能做什麽生意呢?

憑飛搖頭說:“正是有道人的保護,蓬萊鮮少有商人,但若我們能一舉破入,那不就是名利雙收嗎?你們說那些滄州、涿州,哪兒不是商鋪林立?我們如果隻是簡單開一家商鋪十年八年也未必贏得了他們,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也好過熬死十年才回頭吧。”

說完,憑飛看著我,丁玨也看著我,我想了想,笑道:“好,就這麽辦。”

隻是,說來容易,做起來難。我們一入蓬萊便見蓬萊到處彌漫的道家氣氛,在這個儒道橫行的時代格格不入。城中有最大的道觀矗在其中,每家每戶掛著大小鈴鐺,風一過叮鈴直響,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我們暗訪蓬萊的商鋪,城中連一間客棧酒樓都沒有,城中居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規律不說還沒有一點俗世的痕跡,沿街叫賣聲幾乎沒有,大多數人都是自給自足,整座蓬萊都成了與世隔絕的地方。

丁玨忍不住爆了粗口,我吞了吞口水對這裏的民風萬分敬佩,憑飛比較直接,找到一家店主開門見山就問:“你們這兒連客棧都沒有嗎?”

店主遙指我們來時的路:“那兒有驛站,是我們這兒唯一可供外來人住的地方。”

驛站我們當然知道,可是一晚上一兩,按人頭算,這太宰人了。可是我們繞了一圈都沒發現有一家人家外麵懸掛了住宿的標誌,沒辦法隻好灰溜溜回了驛站,交了錢甘願被宰。

客棧眉宇,酒樓沒有,就連茶坊都沒有。我問正在吞酒的一位老兄:“蓬萊人不打交道嗎?”

“打啊。”老兄口齒不清,噴著酒氣,“他們通常都跟道士打交道。”

怎麽忘了這茬?

第二天我們就去拜訪了那最大的一間道觀。

煙霧繚繞,刺鼻的硫磺味道,這在江南幾乎聞不到。

迎接我們的是一個小道童,上來就問我們可有拜帖,我們拿出拜帖後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才見一個白須老道端著拂塵慢吞吞走出來。

我們向他道明來意,老道頗不耐煩地說道:“蓬萊乃朝聖之地,豈容你們凡夫俗子玷汙,莫說開商鋪,就算你們在這兒多住些日子都是對道法天宗的汙蔑。”

有沒有這麽誇張啊。丁玨已經受不了的眼觀鼻鼻觀口不說話,我拍拍憑飛的手將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全權交給他,然後退下場開始喝茶。

憑飛三寸不爛之舌,老道死也不鬆口,直說在蓬萊開設商鋪是不可能的。

最後,憑飛問:“若是我們開起來了,你們會怎麽辦?”

“阻止。”

“砸了我們的店還是放火燒了我們?”憑飛有些動氣,大聲問道。

“出家之人不會做這等事,但是沒有我們道人的同意,你們在蓬萊是開不了店的,你們之前也有些人提出一樣的要求,可是你們看,蓬萊家家戶戶自給自足,根本不需要商人販賣的東西,就算我們什麽都不做你們也堅持不下去。”

“如果我們做到了呢?”

“老道給你們讓路,但是別忘了,蓬萊是仙家之地,絕對不允許你們侮辱。”

憑飛笑道:“仙家辟穀不需要五穀雜糧,但我們是凡夫俗子總是要那些東西,這點仙界會明白的。”

老道氣呼呼的讓小道童送我們出道觀,我和丁玨問憑飛想了什麽好主意,憑飛笑道:“蓬萊地處海邊,有天然的漁業,可是道人不殺生,所以放在眼皮底下的商機都看不到,我們自然是要拯救他們。”

“蓬萊人家全聽道人的,道人不允許他們怎麽可能會歡迎?”

“這就得看我們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