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賺錢,王平的興致又上來了:“不說了不說了,我跟你講,最近我們鹽幫又拉來了多些私鹽,就等朝廷一亂坐收大錢了。”

我皺著眉頭,想不明白:“先前我們已經說過這私鹽收的太順利,不是讓你們少收一些嗎?”

郭啟天說:“二弟聽到可靠消息,說是將有人會高價收鹽,所以我們比預期多收了一些。”

“有多少了?”

“大概超過三噸了。”

也就是自上次說的一噸之後,短短幾天又收到了兩噸之多,再加上江南鹽幫可供應的分量,如果出了差錯脫不出手,這下朝廷可就不用擔心鹽幫私鹽的問題了。

我歎口氣:“二當家大概也是知道其中利害的,這時候必定要加倍小心,鹽就不要收了,派人趕緊找到想要買鹽的大家,定好協議,以防人家到時候反悔不認賬。”

郭啟天點點頭:“人我已經派出去了,這兩天便會有消息。”

王平揮揮手,無所謂道:“不會的,那消息很可靠,說是宮中傳來的,親耳聽到皇上說平定江湖動亂之後要整理我們鹽幫呢,那我當然不能要他稱心如意了,還不先發製人給他迎頭一個痛擊啊。”

我想了想,提議道:“我有一個想法,若是二當家三當家覺得可行,倒可以一試。”

“你是說先找些小商鋪銷掉一點?”

“沒錯。”我點點頭,補充道,“你們手中現在的鹽太多,京城雖大,消耗量隻是固定差不多的,你們已經超過飽和量,這樣就算到時候朝廷要亂你們也不好一次性全部脫手,還不如現在銷一些,找找門路,否則到時候若出現最壞的情況,那些鹽怎麽辦?朝廷隨時都可以降罪。”

郭啟天托著下巴,嗯了一聲:“可以一試,我這就去找商鋪談銷鹽的事。”

郭啟天和王平走後,我發現沅筠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笑道:“我臉上也有髒東西了?”

沅筠搖搖頭,笑著說:“這是沅筠第一次看到畢大哥談生意的樣子,好嚴肅,但是很有男人味。”

我皺皺眉:“男人味?我身上有味道了嗎?”

沅筠笑道:“畢大哥又同我開玩笑。”

“這哪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都用花瓣洗澡的,哪有味道啊。”

“那就是花瓣味,畢大哥,你別聞我啊。”

“那你身上是女人味嗎?”

我和沅筠打鬧的投入,沒有注意到酒樓的樓梯上走下去的一人,抬起頭看向我們這邊,深深眯了一下眼。

將沅筠送回“春風閣”後,我便回了府,最近丁鳶一人常一人在家,寂寞的很,我買了一些吃食帶給她,沒想到回去就看見丁鳶匆匆忙忙的往房裏走。

我拉住她:“怎麽了?這麽驚慌?”

丁鳶拽著我,著急道:“師兄受傷了,流了很多血,但師兄又不讓我去請大夫。”

我跟著丁鳶去了丁玨的房裏,就見丁玨麵無血色的躺在**,白色的外衣已經被血染透,紅了一大片,他還在昏迷,身子卻在顫抖。

“趕忙讓人去請大夫,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撕開丁玨的外衣,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看大小深淺應該是劍傷,對方出手很狠,是下了殺招了,不過丁玨福大命大,似乎沒有傷到心肺,但是因他憋著氣跑回來加速了傷口的流血速度,失血過多,怕是再不止血就要來不及了。

我摸了摸丁玨的胸口,江湖人都會自帶金創之類的止血藥,幸好他有,我將那些藥灑在他的傷口上,疼得他立刻冒了一頭冷汗,身子都蜷了起來,我又將他傷口包紮了,讓他平躺好,安靜的等大夫來。

大夫來了,檢查過丁玨的傷口,搖頭說:“若再偏一寸,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現在是否還有的救?”

“血已經止住了,好在並無內傷,我再給他開些補血養神的單子,年輕人底子好,休養個一段時間就可以下地了。”

“他一直昏迷不醒沒事吧。”

大夫皺眉說道:“他雖然並沒有內傷,但脈搏卻有些奇怪,似是一股氣阻塞了他的穴道,讓他醒不過來。”

小時練武,師父也曾同我說過人體穴位,但因嫌繁瑣我大多沒有印象,但卻對一兩個好玩的穴道印象深刻。“心藏脈,脈舍神,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手少陰心經、足厥陰肝經上取穴,針法用補法,便可因心氣過盛笑而不止。又有後頸與耳垂平行凹陷處,左右各一個經外奇穴,在翳風穴與風池兩穴連線之中點,便是鎮定安神的睡穴。

此時,丁玨怕就是被人用內裏催動點了睡穴,才會疼成這樣還醒不過來。

“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醒?”

“我想隻要化解了他內裏那股氣就好了吧。”

我摸了摸丁玨的脈門,丁玨的武功在我們之中已算佼佼,可是那股氣生生壓住了他,連一絲屬於丁玨的內勁都感覺不到,怕是一個高手,這裏僅我和丁鳶兩個也是沒辦法的。

送走大夫,我讓丁鳶好生照顧丁玨,最近京城的事越來越錯綜複雜,憑飛已經找廣爾找了好幾日,我還有畢家的生意要忙,家中隻能靠丁鳶打理。

“畢大哥,我怎麽覺得有人在對付我們?”

我笑道:“你莫自己嚇自己,丁玨怕是不小心受的傷,你好生在家待著不要出去。”

安慰完丁鳶,我心中卻升起不詳的預感。

丁鳶說的沒錯,丁衎承剛失蹤,丁玨就受傷,憑借丁玨的武功,都已經傷成這樣,幾乎是倉惶逃了回來,對方是何等高手啊。在這個京城裏,還有不賣丁衎承麵子出手對丁玨痛下殺手的高人?用劍!我一個激靈,難道是刑?

若真是刑,那就是說與朝廷扯上關係。丁玨已經查到什麽,所以刑要殺人滅口?

刑在其中扮演的什麽角色?殺手?主使者?丁玨最近在家中時間太少,所能夠提供給我的信息不多,連很多事情他都是瞞著我們的。

我仔細搜查了丁玨身上所剩下來的東西,幾乎都是他平時習慣佩戴的,折扇,玉佩,還有數量不下的銀票,似乎並無可疑。還是說,他這次受傷純屬意外?他不知道自己會碰上刑?

“這是什麽?”丁鳶拿起一個扳指。

通體朱赤色,隱隱盤著一條白色細紋,有些突兀,但又似乎很和諧。

“好像龍。”丁鳶將扳指遞給我。

的確,那條細紋就像龍一樣,巧奪天工的就像天生的一般。

果然是與朝廷有關嗎?朝廷已經看不順眼江湖人,開始殺一儆百了?

丁衎承失蹤,丁玨受傷,我們已經落入下風,我有預感,事情並沒有結束。

果然,第二天我便受到消息,鹽幫遭到朝廷查封,沒收了所有的私鹽。

郭啟天來找我,悔不當初道:“我和二弟碰上一個商鋪,他們花大價錢要買一噸私鹽,我們就動了心思想先挪一些,沒想到上了大當了。”

原來昨天我和郭啟天他們分手後,郭啟天與王平兵分兩路去找熟識的商鋪,卻在一家中得知他們也要屯集私鹽,準備趁朝廷與江湖動亂之際大發一筆橫財。王平算了一下,是個非常不錯的價錢,便一時性急,不等通知郭啟天,將自己手頭上的一些私鹽先賣了。後來晚上那老板又來找王平,說鹽太少,還準備再買一些,但是手頭銀兩不夠,先讓王平給墊了,等私鹽轉成銀兩後一齊付了。

王平不疑有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當晚就從郭啟天那兒運來剩下的三噸左右私鹽,正要去找那老板,沒想到剛出門就呼啦啦迎麵撞上一大群官兵,帶頭的是京兆尹,王平和朝廷禁止販賣的大噸私鹽人贓並獲。

等郭啟天得知此事,已經過了半夜,他想偷偷潛入牢裏,卻發現王平被看守的固如金湯,他連靠近一點都不可以。沒辦法,他隻好來找我。

這是第三個了,我緊緊皺起眉頭。

對方已經發現了我們,並在慢慢收網。

鹽幫在京城的局麵已經是一團亂麻,王平因私售大量私鹽很可能會定定罪,雖然朝廷不敢隨意動鹽幫,但鹽幫在眼皮子底下犯事總是會給點教訓的,郭啟天將桌子拍得東倒西歪,氣憤道:“這就是個圈套。”

當然是圈套,還是個等著我們自己鑽進去的圈套。這個圈套的直接後果是斷了鹽幫的路,讓郭啟天在京城寸步難行,更嚴重的後果是讓我們沒有了鹽幫的支援,後麵的行動更加難上加難,甚至我們還要撥出一部分精力去幫助郭啟天解救困在大牢裏的王平。

我和郭啟天帶著厚重的銀兩去見京兆尹,因為生意的緣故,我同他還算點頭之交。他見到我們來竟一點不意外,還很客氣,但是說的話卻一步不讓。

“鹽幫在江南作惡多年,聖上早已有了旨意,隻是最近京城事多,才將此事暫且放下,若是鹽幫從此安分守己,聖上也許從輕發落不會對鹽幫趕盡殺絕,但很可惜,這次你們鹽幫竟然趁著聖上心煩之時企圖大賺私鹽的買賣,聖上在早朝時大發雷霆,我這個京兆尹也不好做,你們就不要再為難我了。”

我將銀兩推到他麵前:“我這個兄弟沒有為難大人的意思,隻求大人讓我們進大牢去見一麵,也好知道自家兄弟在牢裏過得可好心裏也安一些,絕對不會給大人添麻煩的。”

京兆尹挑著下巴,眼睛卻不離黃燦燦的銀兩,半晌才官勢的點點頭:“好吧,我允許你們去見一見,但別動歪腦筋,這裏是京城,你們鹽幫再人多勢眾這裏也不是你們可以撒野的地方,你們記住了。”

我們陪著笑終於拿到京兆尹的一紙通函,我讓郭啟天自己去見王平,這畢竟是他們鹽幫自己的事,我能幫的隻有這麽多了,畢家一個正經商人,最近被牽扯上那麽多江湖紛亂我已經覺得對不起畢家列祖列宗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回憑飛。

聽下人來報,憑飛已經兩天沒有回來,幾乎住在了酒樓裏,每天都喝得醉醺醺,有夥計上去給他收拾酒壺,還經常被他拉著手叫廣爾。

真是中了廣爾的毒了。

我去找憑飛,還好隻是白天,他還沒有喝醉,還能認出我是他大哥。

“你在這等,如果人家姑娘不來怎麽辦?”

憑飛苦笑道:“我找遍了京城都找不到她,她大概是不想見我了。”

我拍拍他的頭:“我找了翟宓三年都沒有你這樣氣餒,你和廣爾姑娘不過一麵之緣,需要這麽折磨自己嗎?”

憑飛吐了口氣,慢慢道:“我現在才能理解你當初尋找翟宓時候的心情,等的很急,可是心裏好像有個聲音在同自己說,再找一下,再找一下,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了。”

“憑飛,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也是就是那麽淺薄,如果非要勉強,到頭來或許還會傷了自己。”

憑飛抬起頭:“我不相信,我有一種感覺,我還會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