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想起宛兒了。”

“宛兒一定是個好姑娘吧。”

我不知道跟一個曾經說喜歡我的姑娘說起一個從未說過喜歡我卻用一生表達了對我的喜歡的姑娘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現在我身邊已經沒有了別人,可以傾吐的人也隻有丁鳶了,好在我知道,丁鳶一向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

我說的斷斷續續,三年的時間足以讓我忘記一些細節,但丁鳶聽得很認真,認真的好像要將這些事情刻在心裏,連表情都變得嚴肅。我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可是說不上來原因,隻是一種感覺,脫力的感覺。

“宛兒姑娘很喜歡你呢。”結束後,丁鳶做了這麽一句話的評語。

“是嗎?”我笑著說,“我當時很遲鈍,要不是冉顏跟我說我還都沒發現呢。”

“都怪你一開始就跟人家姑娘說你不喜歡笨女人,還說了以前喜歡你的姑娘的事,害的宛兒姑娘隻能把對你心埋在心裏,到離開都沒有機會跟你說。”

我點點頭:“我後來才發現,我不是喜歡聰明的女人,而是喜歡會保護自己的女人,如果哪一天我沒有能力去保護她或者我傷害了她,不至於讓她活不下去。”

“會保護自己嗎?”丁鳶歪著頭問我,“哪個姑娘不希望被喜歡的人保護呢?這世界上沒有最強大的姑娘,因為她們在麵對喜歡的人時都是脆弱的。”

我看向躺在**猶在昏迷的丁玨,他安靜的像一具屍體,隻是一具有呼吸的屍體,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這樣,我還能要求自己的女人再脆弱下去,陪著我一起死嗎?

“不行,當她在我懷裏時我可以將整個世界給她,任她變成世界上最脆弱的人,但有一天我無法保護她,甚至無法保護自己的時候,我需要她站出來可以為我撐起一個世界。”

丁鳶皺著眉問我:“會不會太勉強了?”

我搖搖頭:“一點也不勉強。”因為我曾經找到過這樣一個姑娘,她給了我其他人沒有給過我的最安定的感覺,在她身邊我能以最舒服的姿勢安全的生活下去,並不是她不需要我的保護,而是在我累時,她可以用自己的懷抱給我溫暖,讓我活過來繼續有力量去保護她。

我迷戀翟宓,並不僅僅是為了她美麗無雙的容顏,更多的是她的能力,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致命的吸引力,這就像是自然界雌雄相吸的味道,我恰恰被翟宓的味道吸引住了。或者說,我一直在尋找的就是像翟宓這樣的味道。

我不知道丁鳶有沒有聽懂,她也看了看躺在身後的丁玨,眼底泛起難解的惆悵。她站起身,走到門外,背著我說道:“我終於了解你為什麽會拒絕我了,畢大哥,可是你一定要看清楚,沅筠和翟宓的區別,他們即使再相像,也不會讓你混亂到這地步,你一定要弄明白自己的內心,在你身邊的究竟是誰,你看到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你想說什麽?”

丁鳶沒有回答我,隻是回過頭,衝我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第二天,我去找了檢查京兆尹的仵作。

經他檢查,京兆尹死在子時至醜時之間,身體沒有一絲傷害,窒息而死,環境也沒有打鬥的痕跡,一切都很平常,但次日早上京兆尹遲遲未出書房,他的夫人來找他,發現他已經死了。而據他家下人所說,當天晚上見過郭啟天來找京兆尹,並聽到郭啟天與京兆尹發生爭吵的聲音,京兆尹說他掌握了鹽幫在京城為非作歹的不少證據,但郭啟天又說他手上同樣有京兆尹受賄濫用職權的證據,二人爭吵未休,郭啟天摔門而去。

王平與郭啟天接二連三被抓起來,對鹽幫在京城無論是聲譽還是生意都是一大損傷。

我受張寅成所托,當夜去了京兆尹家。

雖然郭啟天已經被逮捕,但京兆尹家依舊圍上了官兵以防鹽幫報仇。我偷偷翻上京兆尹家屋頂,找到他那夜死的書房,卻意外的發現他家屋頂的磚瓦竟然碎裂了一小塊,而且還有被搬挪過的痕跡。

很明顯,曾經有人跟我一樣站在這裏。

我小心挪開那塊瓦,發現正好對準的方向就是京兆尹死時坐著的椅子上,凶手是通過這裏將京兆尹殺害的嗎?他是怎麽做到的?

突然,我感到腦後有陣勁風而過,慌忙起身閃過,擦擦偏過,胳膊被破了個血口,我定睛一看,正是刑,他手持窄劍,遙遙指著我。

論武功,兩個我也不一定比得上他,論環境,這裏還是命案現場,但是他是傷害丁玨的凶手,又是綁架憑飛和翟宓的主謀之一,無論是什麽原因我都一定不能被他抓住。

我正尋思著該怎樣逃,就見刑突然收了劍,對我說:“我家主人要見你。”

我一愣,幕後黑手要自動現身了嗎?

是去還是不去?其實,這輪不到我決定,刑如果一定要將我抓去,我跑不掉的。

“好吧,但是你要告訴我你家主人是誰。”

刑扯了塊黑布給我:“你不用知道,自己蒙上眼睛。”

我冷笑:“請人這麽沒禮貌,你家主人是不是手下沒人了?我不會蒙的,除非你殺了我。”

我料想刑的主人必定是給他下了什麽必須辦到的命令,他並沒有為難我,隻是用他那雙鷹一般的眼睛狠狠盯著我半天,然後才走過來點了我兩個穴道,帶著我飛了下去。

腳剛落地,就有馬車哼哧哼哧的過來了,我被推上車,抬眼就看見裏麵坐著鄺麟和遊水易。

我笑道:“天涯何處不相逢,到處都是熟人,我一個正經生意人,你們抓我來做什麽?”

“正經商人?不一定吧。”遊水易皮笑肉不笑,浪費了他一張還算不錯的臉,“誰不知畢家大少爺與鹽幫同流合汙,鹽幫兩位當家現在一個失蹤一個被關押,畢大少現在正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呢吧。”

“遊水易,好歹我們也算相識一場,莫將我說的那麽可憐,起碼我現在還沒什麽把柄在你手裏,你除了憑武功比我高把我帶過來,還能耐我何?”

我說完,遊水易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道:“畢老板,你也太天真了,丁衎承、王平、畢憑飛都在我們手裏,你還說你沒把柄在我們手裏?”

我定了定神,這麽看來,他們的確就是幕後黑手,將我身邊的人全部剔除掉就是為了讓我見一見他們的主人?

“你們的主人見我做什麽?就算是你們抓著憑飛他們,我也什麽都不知道。”

“這一切等到我們主人親自會告訴你,現在你什麽都不要問。”

刑趕馬車相當穩,但是我還是感覺馬車轉了好多彎才停下來,等我被拽下車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扇門前,黑木大門,比我人都高得多,看樣子是大戶人家的後門。

刑解了我的穴,遊水易推著我往裏走,我跌了一下,被鄺麟扶了起來。

沒想到這裏倒是個很漂亮的地方,穿過後院時發現了一片小桃樹林,和紫陽居裏的不一樣,這裏的桃樹一看年歲就短,而且未經過丁衎承的精心培養,在京城不適宜的季節裏隻剩下枯枝殘葉。

另外還有一人坐在桃樹下的石凳上。

我的心砰砰跳,那背影看起來那麽熟悉,熟悉到我差點忍不住要脫口而出的人名。她就在他們手上,她出現在這裏合情合理,也許是夜深偷溜出來的,也許是她聽到我的聲音趕來看我的,也許……反正我知道,那個人就是她。

可是,那人轉過頭來時我卻發現,那人不是她。她有著和翟宓相似的背影,卻有一張平凡到過目即忘的臉。

遊水易將我帶到她麵前,踢了我一腳,害我沒準備好雙膝直接跪在了堅硬的地上,痛得我低哼了一聲。那人抬頭看了遊水易一樣,遊水易又將我拉起來。

我掙開遊水易的挾製:“我不是被帶來給你們玩的,你若有話同我說就快些說。”

那人淡淡掃了我一眼,笑著說:“畢老板*急,是要回家陪小娘子嗎?”

我冷笑道:“我家中幾人幾畝田,怕是你們都查得一清二楚了,這話是來諷刺我的嗎?”

也許是我的反抗情緒太強烈,那人起身突然給了遊水易一個響亮的巴掌,並厲聲喝道:“你膽大妄為,現在都要在我麵前欺人了,我留你何用?”

我一驚,遊水易何等乖戾的人,在這人麵前竟服軟的像是兔子,哪能看出一點鋒芒?這人究竟是誰,手下既有刑這般的成名高手,又有遊水易這般忠心耿耿的侍從。

她為何堅持要見我?她同我又有什麽關係?

“姑娘莫在畢某麵前演戲,你還是快些告訴我找我來這兒有何貴幹。”

“畢老板急什麽,先喝杯茶吧。”那人一拍手,鄺麟從屋裏端出來兩杯茶,鄭重的端到我們麵前。

我掃了一眼,驚訝的發現上麵竟然飄著一片桃花。

“桃花酒?”嚐過之後才發現竟真的是桃花酒,這是我母親最愛的茶,可是卻很少會有人知道其中的泡茶之法。

“沒錯,我讓畢老板嚐這酒是想告訴畢老板……”那人衝我笑了笑,說道,“我不會對畢老板不利,請畢老板不用防著我害你。”

我冷笑道:“一杯茶就想收買我嗎?你不會害我?那你抓了憑飛他們做什麽?不是想逼我為你們做什麽?”

“暫時還不想。”那人慢慢走到我麵前,讓我看清了她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感覺準不準,但我好像就是知道,她沒有騙我,或者說我大概知道,她沒必要騙我。

“好吧,不過在你要問我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那人笑道:“這是商人的習慣嗎?”

“你就當是吧,你先告訴我,你怎麽會有我給翟宓的手鐲?”

“因為我抓了她啊。”那人好似很開心聽到我問了這麽愚蠢的問題,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

“畢老板,已經是一個問題了。”

我冷哼:“我沒說是最後一個問題。”

那人愣了一下,笑道:“好吧,我告訴你,翟宓三年前被我帶走,因為她原本就是我的人,我將她困了三年,原本想通過她控製你們,沒想到中間被你們的人打亂了我不少的計劃,所以我才抓了丁衎承畢憑飛他們,現在你明白了嗎?”

那人又繞著我,輕聲淺笑道:“我很好奇,聽聞畢老板年少風流,在春風閣裏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小相好,怎麽還會這麽關心老情人啊。”

我推開那人,沒好氣道:“翟宓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許你這麽說她。”

那人笑得更歡了,也不惱,繼續說道:“你既然還這麽惦念你的妻子,為何還要另結新歡?不怕將來你妻子回來了會失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