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叔明笑笑:“我雖比你大幾歲,可也沒見過九王爺,不過對比當今聖上,我也能想象我爹對九王爺的期許有多高了。”

我點點頭:“好吧,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

“明天早上,你在這兒委屈一夜,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叫住往外走的黃叔明:“我可以去看看宛兒嗎?”

黃叔明背著身子衝我擺了擺手。

我撇了撇嘴,這個小氣的男人,宛兒都懷孕了,我這個大哥都不能去看看嗎?

不過,黃叔明沒有騙我,沒過幾天便見到一隻外族軍隊大張旗鼓的進了京城,百姓好奇的圍在路兩邊,打量著高鼻梁深眼珠的陌生客人,六年前來中原求親的烏孫王子又來了。

就在這個當頭,聰慧無雙的九王爺孤女斯琴公主也回來了。

我在“彌”裏悠悠閑閑的喝茶看賬本,聽說最近又出了一款姑娘們喜愛的顏色。那邊,斯琴公主盈盈向皇上拜了禮,紅唇微啟,帶著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覺的諷刺。

因為外族覲見,朝廷加強了對京城治安的控製,雖然有大批不甘心的江湖人士,但在麵對國仇家恨時,自己人到底是自己人,京城一時風平浪靜下來。

“這層安靜下可是卷著肉眼看不到的狂風大浪,一個不留神就要全盤傾覆的。”

誰都不知道,江湖人士每日擦亮的武器上何時會沾染上別人或自己的血,安靜來的太詭異,外族、朝廷和江湖,保持著一個平衡但且危險的姿勢,什麽時候會支撐不住,還是會由誰來打破這個平衡?

這是我好奇的。

父親也許已經知道這邊的事,最近幾封信中多有說他身子減疲,讓我們結束了北方的店回江南老家去,我想大概是冉顏說漏了嘴。我給父親寫信,匯報這邊,一切平安,憑飛暫時不在家。任何不好的話,一概不說。

我托黃叔明去調查京兆尹之死的案子,遲遲未見答複,鹽幫現在最焦頭爛額,孤立無援的要救出兩位當家,損兵折將了不少,還被江湖人恥了笑。

過了幾日,從宮中又傳出來小道消息,烏孫王子此次前來中原並不是一個人,他還帶了自己的一個弟弟,這番用意相當明顯,這家子是娶中原姑娘娶上癮了,巧也巧在,又給了皇上一次打發趙斯琴走的機會。

我笑,這趙斯琴人雖聰明,可卻沒有好的皮相,怕是跟那好色的烏孫王子一個娘胎出來的弟弟也不會看上她。

可是大跌我的眼鏡,那個烏孫小王子竟然對趙斯琴一見鍾情了。

“這烏孫小王子是不是出了娘胎沒見過美人啊。”我端著茶不知該放還是不該放,“趙斯琴我見過,長相平平,光長了一個好腦子是他喜歡的類型嗎?”

丁鳶嘀咕:“又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漂亮的。”

“我就不信還有不喜歡美人的男人。”我指著自己,“我就承認自己喜歡漂亮的。”

丁鳶歪著頭問我:“我記得你最喜歡的是聰明的,這樣趙斯琴很符合你的要求啊。”

我笑道:“聰明是前提,漂亮是必須,而且,我現在不敢喜歡漂亮的了。”

“是因為宓姐姐?”

其實不隻是翟宓,還有宛兒給我的教訓。我以為女人都是笨笨的,其實她們內秀的很,聰明的程度超出我所想象。我自詡笨拙,大概是鬥不過的了。

“你知道烏孫小王子是什麽樣的人嗎?”

丁鳶起身換了壺茶,給我斟上,“聽街邊人說起,這烏孫小王子名叫烏納靡,是烏孫王國最小的一個王子,今年隻有十九歲,聽說這小王子母親是中原人,長得很是俊逸相當討人喜歡。”

“他和哈多靡不是一母所生?”

“應該不是,哈多靡的母親死了很多年了,一直都是烏納靡的母妃帶著他,所以他們感情應該是相當不錯的。”

我挑挑眉,我是不知道皇家之內兒子爭權的事情,但是在江南時我總見過一些大富之家子孫爭搶家產最後鬧得父母不認的,皇家可比普通人家複雜多了,這裏麵不一定有這麽簡單。

而且哈多靡,聽聞懶散好色,為他父王也厭惡,帶著一個優秀的討父皇喜歡的弟弟心裏總是不甘心的吧,還不知道會給烏納靡使什麽絆子呢。

不久就聽說烏納靡向皇上請旨賜婚,皇上佯裝猶豫了一下,討價還價要了些東西,便幹脆答應了,趙斯琴都沒有給自己爭取的機會,幸福就被賣掉了。

後來有人說看到過趙斯琴和烏納靡在京郊獵場圍獵,趙斯琴雖然長相普通,但身手卻很好,旁邊烏納靡相伴,倒是一出郎貌女才的畫麵。傳聞裏沒有哈多靡,聽說他最近迷上了某間花樓裏勾人心魂的花魁,正春宵一度呢。

巧的是,哈多靡哪都沒去,被我在“春風閣”裏碰見了。

我打賞了老鴇一點銀子,趁哈多靡醉醺醺尚有一絲清醒的時候湊上話,他身邊的花魁叫春娘,堪稱“春風閣”裏一直春花壓百豔,我曾於她有過好處,此刻她也順從的坐在一邊。

“久聞烏孫王子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哈多靡抬眼瞅了我一眼,又沒力氣的趴在桌上,大概是聽不懂我的話,腦子本就不好使,現在還暈乎乎的,我也可以理解。

“王子喝多了,我扶王子上樓吧。”

哈多靡似乎對男人過敏,我剛伸出手還沒碰到就被他一掌拍了出去,嘴裏還叫嚷著隻讓美人碰。遇上這麽個執著的人,我也隻有汗顏的份,春娘聯合另外兩個姑娘費了老大的勁才將他抬到屋裏。

我給了春娘一錠銀子,囑咐他:“醒來後告訴他,明晚我還在這兒等他。”

春娘應了,拿著銀子施施然的進了屋,不一會兒便聽見裏麵傳出來春水**漾的聲音。

像哈多靡這般的人,妓院裏有不少,仗著有幾個臭錢就以為自己了不起,我就曾經在喝多了酒耍酒瘋對姑娘又打又罵的客人手下救出的春娘,但哈多靡與這些人又不一樣,他不僅有錢,還有地位,現在我需要的就是他的地位。

雖然不討烏孫國王的喜歡,但哈多靡也是烏孫國中人人敬讓三分的大王子,更重要的是,現在中原與烏孫處於談判和親的關鍵時刻,哈多靡的作用就尤為重要,我需要和他結交,需要他為我打開新的市場。

第二天又有趙斯琴和烏納靡的新消息,他們今天遊了皇家在京外建的一座園林,遊湖時烏納靡不識水性差點掉下去還被趙斯琴給救了,這段時間有關趙斯琴的消息事無巨細百姓都樂於傳播。

我早早去了“春風閣”,沅筠又不在,我差點沒忍住向老鴇發了脾氣,不知道沅筠去了哪兒不知道沅筠什麽時候回來不知道沅筠為什麽出去了,光和我說她今天不在,四個字就想打發我。我塞給她一疊銀票,“這些銀子我給沅筠贖了,你可同意?”

老鴇看到銀子竟然沒有驚喜,皺著眉煩惱的將銀子塞還給我,“您還是等沅筠回來自己問她吧,我不能做這個主啊。”

我奇道:“從良是多少姑娘心心念念的啊,難道我畢家還會虧待了沅筠不成,她哪還有不樂意的可能?再說了……”我瞥瞥沅筠的屋子,“你連她什麽時候回來都不知道,讓我等多久?”

老鴇笑道:“畢老板今天又不是來找沅筠的,沅筠知道賭氣出門了,您就再等等,過一會兒那烏孫大王子就要來了,談正經事重要。”

我瞪她一眼,我當然知道談正經事重要,可是沅筠突然不在“春風閣”好好待著還是讓我心裏不安靜,雖說趙斯琴最近忙於和烏納靡談情,但不妨礙她派遊水易等人來擄走沅筠啊,關鍵是遊水易是知道沅筠和我的關係的,他也知道沅筠和翟宓長得像的,這種可能不無可能。

“今晚沅筠若不出現,你自己知道後果。”

我丟下一句話,便迎著門口出現的身影而去。

哈多靡的出場果然未讓我失望,他剛一現身,分散開的各色姑娘就圍了上去,他也毫不客氣的將中意的摟在懷中,而我笑嘻嘻的等在他必經的路上。

“你是誰?”

原來哈多靡會說中原話,不過發音不太標準,聽起來就是蠻族的感覺,但是語氣裏又帶著自以為是的傲慢。

“昨夜在下也來此處喝酒,見到公子器宇軒昂一表人才陡升結交人才之心,今夜特地在此等候,望公子賞個薄麵,允在下之邀共酌一杯。”

大概是我說的文鄒鄒了點,哈多靡好像沒有聽懂的樣子,虧得春娘機靈,在他耳邊小聲解釋了一遍,他才咧著嘴笑道:“好說好說,出門在外廣交朋友,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側身邀他入座,春娘和幾個容貌姣好一直得哈多靡寵愛的姑娘也坐在一片服侍,我坐在對麵,先讓老鴇上了壇好酒並幾個可口的小菜。

“你說你叫什麽?”春娘已經告訴了哈多靡我的名字,不過看樣子他並沒有聽明白。

“我姓畢,你叫我畢老板就行了,這兒的人都這麽叫我。”

“中原人取名字真是好笑,叫老板起不是便宜了你。”

我笑道:“隻因我家中做些小生意,朋友抬愛這麽稱呼罷了,公子也不必當真。”

“你還是做生意的?”聽哈多靡的語氣似是對生意人不太看得起。

“做生意方便廣交天下朋友,商人都有一雙好眼睛啊。”我敬起一杯酒,“公子一看便是人中龍鳳,定是大富大貴之人。”

“你不知道我?”

“看公子相貌應不是中原人士,最近聽說烏孫國來了使者,想必就是公子了。”

哈多靡很好糊弄,順著他的毛多拍幾個馬屁就將他捧到天上去了。

“不錯不錯,你再猜猜,我是誰?”

我裝作細細打量,然後冥思苦想的樣子,半晌才說:“一眼就能看得出公子的龍鳳之姿,倘若在下沒有猜錯,您一定就是此次烏孫國王派來中原的兩位王子中的一位了。但是聽聞此次兩位王子中一位未及弱冠之齡,但您瞧上去風度翩翩成熟穩重,想必就是大王子哈多靡了。”

“哈哈哈,說得好。”哈多靡笑道,“多聞中原人能說會道,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哪是我會說,隻是因為大王子給人印象深刻,其實在下日前在您進京時與您有過一麵之緣,特別記住的罷了。”

“你在春風閣特地等我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嗎?”

我笑道:“春風雨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不知大王子可曾聽過?這春風閣裏多是像春娘一般嬌媚的女子,今日公子有此雅興便讓在下做個東,請公子暢飲一番,以表我結交朋友的誠摯之心。”

哈多靡最初還有懷疑之心,後來見我慷慨又會說話,便鬆了防禦,酒興之時還與我稱兄道弟起來,春娘多在一旁鼓舞,順帶說說我的好話,將哈多靡迷的暈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