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能遲疑一刻鍾。
當他踏入皇城的第一步時，他的決定就不可更改了。諾寧強迫自己第一時間去見辦公室，通知卡蜜拉和琳娜開會。卡蜜拉和琳娜比他想象中還要快的到來。
“今天是緊急會議。”兩位女士坐在他旁邊，他說：“今天有四件......”
四字還沒說出口，他就被一陣高亢的聲音打斷了，亞戴爾推門而入，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他身上。亞戴爾的臉上帶有嬉笑，語氣平和的就像是平常開會一樣：“喲，小蘋果，怎麽會長級別的緊急會議都不叫我呀，虧我還是一路問過來卡蜜拉去哪了才摩挲過來的。”
“我以為你不願意來了。”
“哪能啊？你可是我的小甜心。”
亞戴爾不請自坐，卡蜜拉和琳娜疑惑的看著氣氛不是很對的兩人，隱約的感覺到了什麽，又不好意思說出口。他深吸一口氣，亞戴爾既然不想再直視兩人之間的裂縫，那他也當做沒看到，一切如初。他嗯了一聲，繼續開口：“我有三件事情想說。”
“第一件，維希這個人的身份要消除。”
第一件事就在他們之中炸開了鍋。琳娜第一個反問：“諾寧，你知道你在說什麽沒？你說你想消除維希這個人？”
“我考慮得很清楚。維希本來就是意外的產物，身份作用有一大半都是拿來給我躲清閑，實際能幫忙夜行事務很少。而現在我的壽命不多，可能隻剩下兩三年，我不需要再經營這個身份了。”
“誰說不需要，這個身份牽連著多少人？！”
“社會關係都是同事學生居多，維希死並不會引起多大**。”
“凡賽爾也不是？”
琳娜質問他，而他答不出來。凡賽爾是，絕對是維希所有社會關係裏最重要的一個，起碼是在明麵上的。他知道凡賽爾喜歡他，那又怎麽樣呢，亞戴爾和萊斯特也喜歡他，他又能和誰在一起。維希的死會給凡賽爾打擊，也許一時間會被打擊得萬念俱灰，但是沒關係，凡賽爾有日行的責任，這強迫凡賽爾必須從失去維希的悲痛裏走出來，對整個組織負責。
而且時間會衝淡一切，凡賽爾會結婚，生子，維希終會成為生命的一筆，淡去的一筆。
“我在盡快結束對他的傷害。”
拖延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無論如何，諾寧也不可能和凡賽爾在一起。琳娜深曉著，她長歎一聲，不再反對。亞戴爾隻是聳聳肩，維希和諾寧本來就是一個人。至於卡蜜拉完全服從他的意見，隻是問道：“會長，需要準備屍體嗎
？”
“準備一具。”火能燃燒一切，燒焦的屍體沒辦法辨別特征，但在魔法已經成為平民教育的時代，火災百年都不見得能困死一個人。他選擇了與火相對的東西：“準備一具淹死的，死亡在三天以內，至於具體步驟，兩天後我再告訴你。”
卡蜜拉刷刷的記下來，待她停筆後，他繼續說道：“卡蜜拉，第二件事是關於你的。”
“唉？我？”被點名的卡蜜拉一驚。
“我要你現在就和夜行簽訂契約，在我死後契約生效，你便是夜行的會長。”
“這麽快？”
“我說完這幾件事情後。”
速度快的不正常，已往夜行會長都是感知自己生命將近時才把會長之位下傳，卡蜜拉擔憂他的行動是否也預示了什麽：“會長，我記得你說你還有三年壽命。如果你不急，我們可以兩年後再進行交接手續。你覺得可以嗎？”
“時運流沙顯示最大壽命值是三年。”這隻能作為一個警示，但若人為作死就會提早死，他現在正在作死，所以他要把這件事情盡快的落實下來。“夜長夢多，會長之位今天一定要傳給你。”
卡蜜拉不再反駁點點頭。他便把目光看向對麵依舊輕笑的亞戴爾：“亞戴爾，你呢？”
“沒有當會長的命，我隻能當個副會長咯？”
亞戴爾變相答應了他的請求。他輕輕一笑，這也是早預料好的。
“第三點，我替卡蜜拉選了兩個學生。”他把兩個資料袋拿出來，上麵寫著亞倫和米昂的名字。“其中亞倫是知道，我提前和他打過招呼，米昂是我待定的。這兩個人卡蜜拉你可以從中選擇一個作為夜行的會長，一百年後你就能從崗位上退下來。”
卡蜜拉俏皮的開著玩笑：“嗯，一百年後退下來回老家結婚還是不錯的。”
“女孩子到了年齡，回老家結個婚挺好。”
“謹記會長吩咐。”
兩句話的含義不一樣，他說得回老家結婚是真的結婚，而卡蜜拉卻誤解為是去地獄裏向他報道。他暫時還不能戳穿，他要忍耐，然後最後一刻和卡蜜拉分享這個好消息。隻剩下最後一點了，在最後一點上他無法給出令人滿意的理由，他說道：“把半數預備軍派往北方邊界補充邊界軍力，而北方之城雅利安的兵力要重點增加，增加到原來的五倍。”
琳娜奇怪於他的決定，她看了眼牆上掛著的地圖，否定說：“雅利安與魔族隔著森林結界，如果魔族要進攻，不會選擇那裏。他們會選擇沒有森林的地方，譬如什麽阻擋的都沒有的東
方防線，從那裏攻入能減少一半的傷亡。”
“萊斯特會選擇那裏，一定會。”
“為什麽？你覺得萊斯特會挑一個防守少而難攻的城市？”
“理由很簡單。”他的語調裏充滿自信，“因為我喜歡，所以萊斯特也喜歡。”
這牽強附會的理由旁人不信，但在場的三個人都信了。不僅因為他是他們的夜行會長，也因為他們知道萊斯特和諾寧之間有些不能說的秘密，既然是自家會長的秘密，就不要去偷窺了解拆穿了。諾寧看著三人的琢磨不定的眼色，也不再說起這個話題，轉而進行最後一步。
現在，隻剩交接了。
“卡蜜拉，我最後一遍詢問你。”他給了卡蜜拉最後的退縮機會，“你已經考慮好留在夜行了？”
卡蜜拉的態度很堅決：“我考慮好了。我會留在夜行。”
“好。開始交接儀式。”
他站起身，念動當初進入夜行時所念的誓言。他記得他說得是要為所愛的人而戰，那時莉莉絲還笑著問他說，要是小諾你喜歡上一個反派角色怎麽辦啊，也要為他而戰麽。他沒有回答，現在看來莉莉絲的擔憂已經不存在了，他隻會為夜行而戰。
月牙白的鎖鏈在纏繞著他的左手，卡蜜拉站起來，同樣用左手握著他。
“卡蜜拉，說出你的誓言。”
卡蜜拉的手和他的手十指相扣，卡蜜拉她能感覺到來自心髒的跳動，那條鎖鏈雖然纏繞著會長的左手，但終端也許是鮮活的心房。她想說什麽呢？她許過的誓言很多，有些很空放在現在顯得虛假，有些很真實放在現在卻顯得小眾。她選了很久，最後用一閃而過的靈感說出自己的誓言。
“我想讓每個人都平凡而安全的度過一生。”
她說出了最樸實的希冀，每個人都有過的希冀。
月牙色蔓延上她的左手，她忽的感到心髒上綁了一根細線，寄托了她的諾言。
交接儀式結束了。
在他死後，契約就會生效，卡蜜拉會成為夜行的下一任會長，並安全的度過一生，回老家終老。
他沒有把預測生命長短的時運流沙給卡蜜拉，卡蜜拉已經不需要了。現在還代表他生命的流沙速度加快了，好像很快就能漏完，他親手加快了自己死亡的速度。他有把握破夜行的詛咒，詛咒他能破，也隻有他能破。為了卡蜜拉和以後的夜行會長能順利的退休回家看風景，他會付出任何代價。
維希的，諾寧的，生命。
所有事物都會新舊交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