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4.夢境再襲(0.1)

2011年,廣州。

無聲地氣流在逼仄的過道裏懸起一陣風,吹起了盡頭的一盞燈。

夜深人靜的時候,最容易喚起人性中的蠢蠢欲動。

那聲“我能進去嗎?”就是蠢蠢欲動地元凶,抓撓著人心裏的肆無忌憚,讓人昏昏欲想。

莉莉安有一瞬息地慌神,很快又迷糊地問:“這麽晚?”

“不能嗎?”司徒贇又問。

司徒贇的聲音在那一刻竟然透露著無比地脆弱感,讓莉莉安更加局促起來,是讓他進來還是關門?她陷入了思考。

就在她心理鬥爭時,司徒贇卻突然開口:“那…我走了。”也沒等人回答,便轉身準備離開。

那一刻,莉莉安覺得司徒贇的背影特別落寞,就像一個剛被遺棄的孩子,原本祈求“大人”能夠施舍哪怕一點的關懷,可“大人”卻忽視了他。

鬼使神差地,莉莉安叫住了他:“你...等等。”隨即讓開了門。

司徒贇轉身,不確定地瞥著她。

“你確定嗎?”

莉莉安卻打斷了他的詢問:“趁我沒有反悔之前,你最好快點。”

司徒贇臉上有一絲一轉而逝地受寵若驚,跟著莉莉安進了房間。

房間裏很暗,隻有窗外隱約投入的路燈昏黃,麵前的莉莉安有些模糊,但卻能看見地板上的連片水漬,司徒贇帶上了房門,便瞥見了那些水漬。

“哪裏來的水漬?”他突然問。

莉莉安原本想隨意地聳聳肩表示回答,隨即又覺得司徒贇肯定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他:“剛從洗手間出來。”

“這麽晚還沒有睡?”司徒贇有些悻悻然,沒話找話問,問出話才覺得自己傻,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還需要你問?司徒贇希你什麽時候像個傻子了?

莉莉安似乎並不為意,還回答了他:“剛從夢裏醒來,有些睡不著。”

“你呢?”她反問。

司徒贇就立在門邊,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的問題,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做了虧心事的壞人,卻突然良心發現,全身都局促不安起來。

“我也是。”片刻後,他才木然地回答她,隨後的好半天,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也不知道莉莉安有沒有在聽他的回答,黑暗裏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陌生的人最怕什麽?也許最怕地就是相互不熟悉,還要維持這種將散又不散地局麵,著實尷尬異常,何況還是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

司徒贇有些窘態地開口:“真羨慕能從夢中醒來的人,至少說明你是進入過夢想的。”

良久,也不見莉莉安搭腔。

他不確定地又問道:“你在聽嗎?”語氣就像個需要得到“大人”關注的小孩,怕“大人”責怪卻又小心翼翼的。

“我在想…你是否出現在我夢裏過?”莉莉安倏地開口,把“孩子”司徒贇嚇了一跳;“什麽?”

“肖恩你能告訴我,你跟我有什麽關係嗎?或者說你跟我的家族有什麽關係嗎?”莉莉安的聲音有點像突然參透人生道的智者,輕飄飄的,帶著點與世無爭的釋然。

“你說什麽?”司徒贇有些不明白,再次確定,語氣還透露著一絲退避。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比如…”

可卻被司徒贇打斷了話:“我知道什麽?我其實什麽也不知道!”

“其實…你不用回避我的問題,我知道…你知道的,對吧?”釋然者卻突然又像個“修行”不夠的半路出家人,一段話被問的斷斷續續的。

司徒贇沒有回答她,像是在黑暗裏思考什麽,莉莉安也看不清他的麵容。

時間似乎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才說:“莉莉安,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你知道的所有。”

可司徒贇又不說話了,莉莉安從另一邊走到他麵前,借著那一點點昏黃之光觀察著他,昏黃將他的麵部映射得有些慘白,她竟莫名扶上了他的臉:“肖恩,你是知道什麽吧?”

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般,司徒贇反問她:“你…到底想知道什麽?”隨即又說道:“每個人不都帶著或多或少的秘密和麵具生活嗎?既然別人不願意讓你知道,緊追不舍就能得到答案嗎?”

扶著他臉的手有些顫抖,他沒有推開她。

“可那些秘密和麵具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山巒,壓得我不能呼吸,每到夜深時,我總是會那些秘密擾得無法入睡…”莉莉安有些痛苦,控訴道。

“痛苦?無法入睡?”司徒贇不屑地複述:“你真的覺得隻有你會這樣嗎?”

“我不覺得,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也有什麽事的。”

司徒贇變得有些痛苦不堪,隻有緊逼雙眼才能讓自己不衝動地推開她的手。

而莉莉安突然由智者變成了蠻不講理的“潑賴”,扶著司徒贇的肩膀搖晃:“肖恩,你回答我啊,是不是我說的那樣?”

司徒贇卻突然冷漠地開口:“不是。”

就在這一刻,莉莉安感覺自己仿如掉進了一團陰寒的潭水中,無力跌落其中,連掙紮地力氣也沒有了,渾身還冰冷的要命。

司徒贇能感受到她顫抖的身體,竟然有那麽一瞬,他想把莉莉安擁入懷中,輕聲地安慰她。

可關於安慰,我們其實並不能做什麽,就像一個吵鬧著想要吃糖果的孩子,你隻需要靜靜地在一旁觀察就好,得不到關懷,也許他們就自覺無趣地跑開了,再回來時,或許連什麽是“傷痛”都不記得了,我們永遠也不要去懷疑人類的自愈能力—當然也有那些“內心脆弱”的人們,最後卻選擇了最極端而自私的方法去治愈,這在社會常態裏被人們視作“異類”。

……..

一九零一年秋季,倫敦。

愛莎還是趕在夏季結束前回來了,如果非要用“回來”去形容她的心境,似乎並不貼切,這感覺就像身為一個異國人被自己沒來由地他鄉認同感所厭棄,而變得惶惶不安。

曾有人問她:“倫敦是你的家嗎?”

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剖析自己的真實想法,沒有歸屬感地認同是在敷衍自己,在這座擁有二百萬人口的超級都市裏,想要尋找一種真正地歸屬感是何其難?

就如你身在其中,做著一份看似體麵的工作,卻很難切身真正融入那些“倫敦階層”,反而無所適從這種劇烈地落差。

縱使她在這座城市已經待滿了五年。

麵對那些合理的詢問,她表情坦然地回答:“我的家在加拿大的蒙特利爾。”

那些人便會更加好奇地問:“蒙特利爾也像倫敦這樣繁華嗎?”

她的回答當然是:“不…。”

泰晤士河流經的地方皆是奇跡,人們在它的身上架起了一座座橋梁—尤以那座輝煌於世的LondonBridge,它就像是為這座城市堅守的衛兵,傲視著一切外來的人,彷佛在說;“看,你們這群外來的人們,我們的國家是多麽宏偉,我的背脊有著強勁地實力,沒人可以撼動。”

倫敦就像是大英帝國的某種莫名的象征,對於外來人的接納,對於侵略意圖的明顯。

愛莎有時不禁在想,選擇這樣的城市生活,到底是出於怎樣的心態?

拋卻在倫敦上學的日子不計,她對這個國家的態度竟然這般泛白。

何處為家?不過是先人們一堆堆白骨堆砌而成的堡壘,後世人踏過他們祖先堆砌的森森白骨堡壘時,甚至連瞻仰都不曾有過,便自然而然地把這個地方稱之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