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97.義和?義和

阿山母親被春嬸兒推了一把,重心有些不穩,一屁股蹲兒坐在了門前的土墩子上,還未來得及再問,便見人跑遠了。

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她有些納悶兒,又起身準備去春嬸兒家看看。

村子不大,躲不過就是幾座小破屋子繞著走一圈就到。

一群村民慌不擇路地都跑回了自家屋裏,有的翻開了地窖,有的翻開了隱蔽地小暗間,還有的人扒開柴火堆,皆是扛起糧食就走。

阿山母親剛走到春嬸兒家的門前,見門沒關上,便朝屋子裏喊:“他妹子,在不?”

院子裏隻有幾隻老母雞“咯咯”叫,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而這時,春嬸兒恰巧從後院的柴火房裏出來,肩上還扛著一袋子東西,見阿山母親立在門前,驚訝道:“阿山娘,你幹嘛呢?不是讓你回屋待著去嗎?”

阿山母親疑慮:“你們幹嘛去?”

“沒嘛事兒,你趕緊回去。”春嬸兒答的有些漫不經心,催促著阿山母親趕緊回屋。

老太太身體原本就不好,被春嬸兒那一慌忙地推,腳還有些不利索地打顫,可也較勁兒,非要讓春嬸兒說事兒:“你說,到底出了嘛事兒?”

春嬸兒扛著一袋糧食,也不跟阿山母親搭話,兩人就矗在院子裏大眼瞪小眼。

另一邊。

阿山趴在地裏,已經沒了動靜,誰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經死去,隻聞見濃重地血腥味兒飄散在四周,惹得人發怵。

拿刀的人顯然也被滿地的鮮血給怔住了,可又朝旁邊幾人看去,一群人皆有些懵,原本是來“搶糧食的”,可卻遇到了硬骨頭。

也許是頭一次“殺人”,都沒有任何經驗,被滿地的鮮血給嚇住了,大家都不知如何了事。

最後,還是一個膽子大些的人提議道:“把屍體拋進河裏?”

幾乎是同時,大家都猛點頭。

……..

阿山覺得自己一定是到了天國,四周被暖和的陽光照耀著,身體就躺在暖陽之下,無比地舒爽,甚至還能聞見一陣陣莫名地香氣,像兒時跟著父親去田野間采摘的那些野菜的味道—甜甜地、腥腥地,調皮時嚐一口,還能吃到一股鐵鏽味兒。

他想睜開眼睛看看天國是什麽樣子的,可雙眼像是被針縫上了一般,怎麽也張不開。

緊接著,是一股無比窒息地壓力脅迫全身,像是兒時掉進河裏被水草牽絆,被河水壓迫進了更深處,他覺得喘不上氣,想要拚命地掙紮,可“水草”纏住了全身,是無力地感覺。

他心想著:“父親怎麽還不來救自己?”

身體越來越沉重,被“水草”拖著直往更深的地方掉落,很快便被黑暗遮住了暖陽,身體越來越冰冷,甚至比那個冬夜在雪地裏還要冷。

難道是上帝發現了他兒時偷過春嬸兒家的雞蛋,要懲罰他嗎?

可那是兒時不懂事惹得禍,早在自己進入“聖水池”的那一刻起,他就向上帝懺悔過了啊!

腦袋越來越昏沉,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被上帝拋棄了,可…母親該怎麽辦?

也許誰也不會知曉,就在距離天津城不遠的一個小村子裏,一群人像“強盜”般打劫了村民的糧食,並且殺害並“掩埋”了反抗人的屍體,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當他們再度回到那片隻有滿地血跡的空地上時,那個叫著阿山的人,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小空地裏已經有人扛著糧食來了,終於他們止不住笑了起來,方才的驚愕已經被第一次得手的慶幸所取代,甚至連手上的血跡也已經不在意。

有人像是許久未見過糧食一般,非要扯開袋子口去看,見是糧食才朝村民說:“算你們實相,早這樣不就完了?非要裝孫子不給。”

村民們萎縮在一堆,再一次無所適從,連阿山的消失也都未察覺。

……..

租界臨近著海岸,早晨的霧氣從海麵飄散而來,整個塘沽都有些氤氳,彷佛置身在世外?

這是第幾個不眠之夜,誰也沒有具體計算過。

瑪麗蓮女士心神不寧地坐在門廊下,旁邊還有內森作陪。

今晨,阿山向她告假,說想去城外的家裏看看母親。原本她是不同意的,隻因那神出鬼沒的義和團作祟,大家都被嚇得夠嗆。

可阿山不以為意,說自己會小心行事的。況且,回村子的小徑隻有自己知曉,不會去大道裏被人遇見,也不會遇到義和團民。瑪麗蓮女士半信半疑,便也答應了他的告假。

瑪麗蓮女士把自己心中的疑慮跟內森講了,如今城外不安全,阿山貿然出城可謂一意孤行,但自己卻沒有任何權利去阻止。

內森給她分析:“阿山熟悉天津城內外各地,況且家就在不遠的村子裏,應該是沒事的。”

見她仍舊介懷,便又安慰:“阿山很聰明,應該可以應付的。”

可這依然無法讓她體內的那股疑慮作罷。她想派兩個人去村子裏看看。阿山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雖是以仆人自居,可自己卻從未把他當成下人看待。

內森見她愁容滿麵,便提議:“那我去看看?”

話一出,便被瑪麗蓮女士給回了過去:“不行,你不能去。”

“為什麽?”內森被瑪麗蓮女士有些過激的言語給怔住,呆呆地問。

“還用問為什麽嗎?你不知道租界最近遇襲的都是外國人?城外遇襲的不是外國人就是教民,你想出去找死嗎?我不會同意的。”瑪麗蓮女士義正嚴辭,給出再合理不過的理由。

“那您打算讓誰去?誰去不都危險嗎?”內森反問。

“這事你不用擔心。”

兩人在門廊下爭執地有些悻然,難得見瑪麗蓮女士這般不講道理的時候,內森也知道她是在為自己的安危著想,可換做任何一個人去的意義不是一樣嗎?

自己雖沒有為誰獻身的偉大精神,但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於是,他主動勸解:“我知道您是擔心我的人身安全,可誰也不能保證,待在租界內也一定是安全的啊!”

瑪麗蓮女士沒有回應他。

“拜托…”

“不,內森,你不能去。”瑪麗蓮女士未曾轉頭,就回絕了他。

“拜托,瑪麗蓮女士,讓我去,我保證會平安回來的。”他央求道。

“你拿什麽保證?”瑪麗蓮女士終於被內森的無理取鬧給惹怒,轉身說:“內森,請不要讓我為難,我情願自己去也不想讓你去冒險。”

有時,內森會有種特別明顯的錯覺,覺得瑪麗蓮女士就像是他真正的母親,對於他的一切她都是那麽關心,這種錯覺會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樣去接受。

可他不是無情和強硬的“OldHickory”1,沒有那麽多可以讓人暴怒的脾氣和事情,周圍的所有關心和指責都是自我成長的勉勵。—-解釋1

他隻能回答:“我不能拿什麽去保證,但我並不是無謂的人,既然敢去,就是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已經是一個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成年人了。”縱使在剛認識瑪麗蓮女士時,自己也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隻是那時的自己總是易怒易感性行事,像個幼稚的“小醜”,總是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和是非。

這話無疑讓瑪麗蓮女士陷入了思考中,她或許是在衡量內森的言語,又或許隻是在為另一件事憂心而已,內森像個想得到大人“誇獎”的孩子,期許地看著她。

內森感覺,這樣靜謐地時間彷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瑪麗蓮女士終於結束了漫長地思考,回答他:“你去可以,但帶上幾個義勇軍的小夥子們去…”話語未完,又轉身朝屋裏走去,不一會兒又回來了,她交給了內森一樣的東西。

一把典型美國式的柯爾特轉輪手槍。

末了,瑪麗蓮女士提醒:“保護好自己。”

內森被有些錯愕,手裏拿著槍,不知該怎麽回答她,隻得認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