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遲一條腿跨在窗沿上, 雙手顫巍巍地扶住窗框,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身上還套著寬鬆的睡袍,金綢絲帶垂落在雪白小腿上, 半個糯米糍似的肩膀明晃晃地這麽露在外麵。
一覺醒來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莫蘭的別墅裏, 身邊男人看起來睡得很熟。
但是小狐狸並沒有這個閑心滿懷溫情地細數一下帥哥長了幾根眼睫毛。
薑遲瞬間想起自己是怎麽裝瞎蒙騙過關,怎麽用舌頭把迷藥推進男人嘴裏,又是怎麽在熟悉的地下室裏把沉重的黃銅燭台砸在男人光潔的額頭上的。
小狐狸頓時脊背發麻從床鋪上跳了起來, 慌慌張張也不管自己有沒有穿好衣服,“呲溜”一下跳到了窗台邊上試圖跑路。
房間裏傳來男人咬著牙的低聲:“你快點下來,我沒說要怪你。”
薑遲說:“我不。”
“誰知道你會不會騙我。”
薑遲梗著脖子,側過臉猶猶豫豫地紅著眼睛說:“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莫蘭·維德捂住自己的額頭,第一次感覺談戀愛還是蠻令人頭痛的,他好聲好氣哄著鬧脾氣的小情人:“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 現在都可以一筆勾銷了。”
薑遲眨著一雙淚眼盈盈的眸子, 惡人先告狀:“都怪你先欺負我的,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能裝看不見了。”
本篇最大boss說你說的都對, 能不能先從窗台上下來不穿衣服吹風是要著涼的。
薑遲左思右想,覺得莫蘭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騙過自己, 於是點點頭把懸在半空中的小腿收回來。
剛有一點動作,腳掌就被人握在手裏了。
薑遲嚇了一跳,緊張得聲音都幹了:“你你你,你幹什麽?”
少年全身都是白淨的,腳掌握在手裏有一種白玉似的微涼, 足尖都氤氳著一層有如薔薇的豔色。
薑遲懵了一下, 皺著眉的時候眼裏暈著一星晃動的水光。
他憤憤控訴:“你騙我。”
莫蘭不愧是紳士, 一邊哄人一邊還能慢條斯理地從少年粉紅色的足心撫到線條柔潤的小腿, 這麽瘦的人, 手指覆上去的時候卻能摸到一層豐盈的軟肉。
男人臉上依然是一副很抱歉的溫和姿態,他麵不改色道:“真是對不起,但是答應我下次不要這樣嚇我了。”
“我是個膽小鬼,小遲。”
薑遲眼看自己落入大boss的網中,一條腿還被牢牢握在人家手裏,反抗無望了。
他隻好不情不願地回報住男人,發揮自己身為長毛狐狸的天賦技能討好地用軟乎乎的發頂蹭著男人修長脖頸,像是一隻求抱抱的大型掛件。
他一句話都沒說,男人率先招架不住把臉埋在少年身上狠吸了一口。
薑遲嘴上說你離我遠點,但是實在是抵不住天性裏對摸摸的渴望,更何況男人擼狐狸的手法十分熟練,順著絨絨的發尾一路捏到細細瘦瘦的珍珠似的脊骨。
他眯起眼睛,大早上地掛在莫蘭身上攤成一張薄薄的狐狸餅,全方位享受大魔王的細心伺候,想到自己居然能把人騙的團團轉,一邊羞愧一邊還有點隱秘的小得意,他真是演技太好了吧。
“我以後不會騙你了。”薑遲垂著蝴蝶翅膀似的長睫毛,歪著頭細細聲說,他還有點埋怨地翻舊賬,靠在人身上哼哼唧唧的,卻意外的並不叫人討厭隻想繼續摸摸他的圓腦袋。
“你那時候太嚇人了,我以為你要殺了我呢。”
大魔王虛心檢討,在取悅小狐狸這方麵真是別有一套招數,男人低沉的聲線裏帶著一絲悶悶的笑聲:“你偽裝的很像,我以為你真的看不見。”
他果然知道什麽話最能讓薑遲開心。
少年兩頰飛上稱得上嫵豔的緋色,其實心裏已經飄飄然覺得自己可真是娛樂圈的滄海遺珠,麵上還要故作冷靜地咳了一聲:“是嗎,我覺得還好吧,其實你也很聰明啦,差一點就可以發現我了哦。”
——可惡啊這個人怎麽好會哄老婆!快要超過我在老婆心裏的地位了。
——嗚嗚嗚嗚失戀一秒,狗男人把老婆還給我。
——就我覺得夜魔很綠茶嗎,這是可以說的嗎?
——看完感覺皮都展開了。
——嘿嘿嘿,小遲好像貓貓哦,好想rua一下。
被迫圍觀打情罵俏的係統:……有點受不了弱智情侶了。
它想戳一戳被人哄得團團轉的笨蛋宿主還記不記得他們是在無限流副本裏麵阿喂!就算你和大boss談戀愛也不能忘記自己的任務啊!
但是或許是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太好,風裏有著薔薇花滾燙馥鬱的香氣,暖融融的日光曬的人昏昏欲睡,係統設定精密的程序似乎也運轉得慢了半拍。
算啦算啦。它想,這個時候提醒他,好像還蠻殘忍的。
“和我去一個地方吧。”
莫蘭說。
薑遲愣愣地抬眼:“去哪裏?”
男人的麵孔被斑駁的日光暈染的模糊不清,薑遲隻能聽見他低聲說了些什麽。他沒有聽清楚,迷茫地抬起臉試圖湊近一點,卻聽到男人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薑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隻看到男人本來眉眼都看起來浸著冷水的麵孔一瞬間隱隱變得有些奇怪。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滴冷水掉進了沸騰的油鍋裏。
“每次都看見你們膩歪在一起,我會嫉妒的,小遲。”
那種熟悉的浮誇的腔調再度在薑遲耳邊響起,少年猛然撐起身體,發現男人緩緩咧開一個惡意的微笑。
“幹嘛這樣驚訝地看著我,已經把我忘了嗎?”
細細的黑霧從那副俊美皮囊下溢出。
絲絲縷縷地纏著對麵少年纖細的四肢。
薑遲瞳孔地震,他差點忘記了,男人的體內還藏著真正的大boss夜魔呢。
而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不就是殺了夜魔嗎?
“要是忘記了我,我會傷心的。”男人指尖撫過少年顫動的眼睫,順著挺翹的鼻尖一直滑落到嫣紅色的唇肉,刻意加重了力道在那枚格外招人的唇珠上用力撚磨了一下。
“唔。”薑遲被弄疼了,含著水汽的眼睛難耐地閉起來,鼓著勇氣說,“你把莫蘭弄到哪裏去了?”
“噓,別提他了,小玫瑰。”這個怪物總是有奇奇怪怪的代號來稱呼這個漂亮的異鄉人,“我會很生氣。”
“那他一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他的威脅對薑遲確實有效,脾氣很軟很愛哭的男孩子眼眶裏本來要掉下來的眼淚硬是被他兜住了,薑遲抿抿唇肉,想不通這家夥出來做什麽。
夜魔用著莫蘭的身體撫過少年線條美好的身體,薑遲的皮膚實在是敏感,那怕再輕飄飄的觸碰都會惹起一陣細細的輕顫。
“你說那個家夥是不是不行啊?”夜魔很猖狂地大笑起來,語氣特別狎昵地抵著薑遲粉紅色的耳廓,“睡了一個晚上什麽都沒發生?”
這就有點太過分了。
薑遲咬著牙努力壓低了聲音說:“我可以砸暈你一次,就可以砸暈你第二次。”
他看起來實在是生氣了,眼尾飄起一陣餘暉似的薄紅,眼裏揚起瀲瀲的水波。
看起來隨時要對著男人露出尖利的犬齒。
可是他生的實在是很沒有攻擊性,溫溫軟軟的小可愛,生氣的時候並不能讓人感到威脅,隻是覺得看著都有點可憐了。
想強擼一把。
夜魔賤兮兮地想,不知道會不會像小貓小狗一樣從喉嚨裏發出威脅的呼嚕聲。
“好吧好吧,我不動你。”但是他最後還是舉起雙手,用那種惹人討厭的油滑腔調說,“反正那個倒黴蛋也沒占到便宜,不是嗎?”
他勾起嘴角,很惡劣地笑起來:“你要是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剛才莫蘭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麽。”
“他給你準備了一份很讚的禮物哦。”
滾啊。
這幾天布萊特警官的臉色難看到警局裏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搭話。
大家稀裏糊塗地從埃默森的別墅裏出來,不僅沒有保護好埃默森先生,甚至還把重要的證人弄丟了。
當然,布萊特警官顯然對後者更加耿耿於懷。
他帶著人去搜查過維德子爵的宅邸,但是最終隻得到一個人去樓空的結果。
氣得暴躁的警探大罵什麽夜魔其實也就是個低級的膽小鬼而已!
“長官。”代替傑克·戴維斯的新人警官冷汗涔涔地敲開布萊特辦公室的門,頂著對麵要殺人的目光哆哆嗦嗦道,“這是從諾丁路36號送來的信件。”
布萊特眼神一凝。
諾丁路36號,不就是莫蘭·維德的宅邸嗎?
他戴著手套抄過那封無論是紙材還是火漆都十分精致的信封,裏麵滑落一張黑底燙金的硬卡紙。
翻過來就是一張請柬。
一張婚禮的請柬。
歡迎丹尼斯·布萊特來教堂參加我們的婚禮。
落款是莫蘭·維德。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婚禮的另一位是誰。
“老鼠也敢這麽光明正大地挑釁貓嗎?”布萊特深邃眼眸裏流露出一絲氣急敗壞後反而冷靜下來的輕蔑笑意。
他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把手柄都被擦得光滑嶄新的木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