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裏空空****的,靜得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壁龕裏的陶瓷聖母像低著頭憐憫地望著呆坐在椅子上的亞裔少年。冷淡的日光從圓窗裏落下,無數微塵在光暈裏細細地浮動。

薑遲局促不安地並攏著粉白色的膝蓋,手指都糾結地攥在了一起。

“他真的是個好人嗎?”薑遲緊張得嗓子都發幹了。他怎麽覺得這個警官看起來這麽……嚇人呢?

係統伸手又在擼狐狸毛:“放心,他是負責破案的關鍵人物,會協助你一起抓住boss的。”

係統想了想,又道:“根據以往的NPC好評顯示,丹尼斯·布萊特是本新手關卡裏最可靠的NPC。”

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那麽久,審訊室的門終於被打開,丹尼斯警官大踏步走了進來。

男人看起來應該有一米九,居高臨下注視著小小個的薑遲時帶來的壓迫感幾乎要逼得少年不敢呼吸。

膽小的瞎子美人顫顫巍巍地掀起眼簾,露出一雙深藍色的閃著細碎光點的眼眸。他試圖看向聲源,眸光卻可憐地渙散著。

丹尼斯眯起眼睛,語氣很不善地開口:“別裝了。”

薑遲緩慢地眨了眨眼,非常無害地衝男人彎起唇角:“您說什麽呢?”

男人唇角露出一絲堪稱酷烈的微笑,他伸手捏起薑遲尖俏滑膩的下巴,粗糙指腹有意無意地摩挲過少年過於細嫩的皮膚,像在摩挲一塊冷玉:“你明明看得見吧?”

“瞎子會有這麽亮的眼神嗎?”

少年很無辜地望著前方,眼尾都垂下,看起來可憐的要命,是真的因為看不見而覺得惶恐,聲音都是細細的:“您怎麽會這麽想呢?我一直都是看不見的啊。”

男人離他那麽近,不用低頭就能看見粉色唇肉隨著說話微微地開合著,淺淡的香氣從唇齒間溢出,泛著微紅水光的唇珠似乎在**男人湊得更近一點,最好能用牙齒感受一下是不是真的有那麽軟。

從東方來的小狐狸精就這麽用一雙水光淋漓的漂亮眼睛挑釁著這個壞脾氣的警官。

丹尼斯突然從喉中溢出一絲悶悶的笑。

男人五官都生得淩厲,和人對視的時候不由得讓人產生一種一切齷齪秘密都無所遁形的錯覺。

薑遲眼神一滯。

這個警官真的很可靠嗎?

你們NPC不是還有買水軍的吧?

男人的手從尖俏下巴一路滑向鬆鬆垮垮的領子。

薑遲被人半脅迫地撈到警局的時候隻匆匆忙忙洗漱了一下,衣服都沒有穿好,領口的扣子扣錯了位置,露出大片雪白的鎖骨。

那隻生著槍繭的手順著下頜滑到凸起的珍珠似的圓潤喉結,再慢騰騰地滑向羊脂似的柔軟皮肉。

薑遲咽了口唾沫。

他覺得不對勁。

這和輕輕鬆鬆陪著莫蘭睡一覺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薑遲總有一種這個看起來很暴躁的壞男人會把自己生吞了的不詳預感。

“別這麽緊張,你應該很習慣這樣才是。”丹尼斯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湖綠色的深邃眼眸裏透出不容拒絕的強硬。

“我,我不……”薑遲看起來真的有點可憐了,渾身都瑟瑟地發著抖。

“那個死者,哦叫亞丁的混蛋,死的樣子可真難看啊。腦袋都被馬蹄踏爛了。”他慢條斯理地像是在拆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仗著小瞎子看不見可以為所欲為,手指順著柔順的凹陷微微用力,在蒼白皮膚上留下深紅的指印。

衣襟散開的少年被動承受一切,身體無力而誠實地給予男人想要的回應。

“聽說他昨天還帶著人來找你的麻煩,晚上就被發現死在奧洛斯家的馬廄裏,可憐的麥迪森太太被嚇得生了病。”

“他的一隻眼球不見了,手腳都被受驚的馬撕開了。”

薑遲感覺頭皮都炸開了。

他惶惶然看著男人離他越來越近,男人溢著煙草味的唇幾乎要親到少年柔軟的臉頰。

“不,我什麽都不知道。”亞裔少年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他明顯被丹尼斯嚇到了。

也是,這樣柔弱的菟絲花一樣的少年怎麽見過那麽血腥的場麵呢。他明顯不會是凶手,但是作為和死者生前有過節的人物,肯定是來問一問的。

丹尼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隻是看見對方小動物似的警覺樣子,就莫名地很想欺負一下。

像個愚蠢的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他說的話越來越可怕,滿意地看著少年失去血色的臉龐:“我聽說你們華國的酷刑裏有一項叫做五馬分屍。”

“你說這怎麽能讓人想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薑遲顯然被嚇蒙了,先前那一絲挑釁都消失無蹤,隻能被動地忍受著男人的手指在他身上作亂。

“我什麽都不知道。”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一點哭腔。

他隻能這麽委委屈屈地被壞蛋警官莫名其妙按著揉捏了一通,兩頰都漫著呼吸不暢的粉色。

“是那個流氓先來招惹我的。”

看起來年紀分外小的少年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一邊瑟瑟地發著抖,一邊不情不願地把昨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當然他把催眠男人學狗叫的事情糊弄了過去,耷拉著眼尾很無辜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突然對著我們汪汪大叫。”

薑遲抿了抿唇肉,有點生氣,挑釁似的意有所指:“可能是精神有問題吧。”

被罵精神有問題的丹尼斯警官也不覺得生氣,好笑似的收回了手,看著薑遲跳腳:“這樣就受不了了?你知道我們平時怎麽審問犯人嗎?小家夥?”

薑遲一生氣膽子就變大了,很不客氣地回懟:“眼神這麽差勁真的能抓得住犯人嗎?”

他一時間也忘記了自己還是個急需擺脫嫌疑的疑犯,他直接站起來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衣領,那雙深海似的眼睛流露出類似譏笑的神色,整個人都鮮活得像是油畫裏明豔的美人:“要我來告訴你是誰殺的嗎,警官?”

……

一輛漆著金色紋路的馬車停在警局門口,套著鐵質籠頭的駿馬嘶鳴一聲,沉重的輪轂濺起四散的煙塵。

門房是個弓著背的老頭,看見貴族老爺的車駕就忙不迭地搖著鈴告訴局裏的其他人有大人物過來了。

穿著一襲黑色羊絨風衣的男人優雅下車,從那片壓低的帽簷下隻能看見一個蒼白的沒有血色的下巴。

像是住在古堡裏的吸血鬼。

警察局長流著汗趕過來:“尊敬的莫蘭閣下,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男人露出一絲淺笑,聲音低沉悅耳:“有個小朋友,被你們的人哄走了。”

“我來接他回去。”

莫蘭在審訊室裏看見薑遲和丹尼斯的時候,情況遠遠說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糟糕。

總之,從一開門就紅著臉隻敢轉過臉去當看不見的小警察就可以看出裏麵的場景實在是有些惹人遐想。

衣衫淩亂的亞裔少年被比他高大一倍不止的男人肆意壓在地上,光luo膝蓋上甚至還有極力掙紮時蹭出的猩紅瘀痕。

房間裏還響著男人野獸似的粗喘。

一眼便知這個男人對他做了什麽。

“布萊特警官,你在做什麽?”和其他一臉惶恐的人相比,莫蘭本人倒是要冷靜很多,說話時的口吻甚至還非常溫和有禮。

丹尼斯灰頭土臉地站起來,他是真沒想到這小家夥被惹急了是真的會撓人。

和貓似的。

“如閣下所見,盤查嫌疑人罷了。”男人整理了一下被撓得亂七八糟的領口。

然後身下不安分的小屁孩帶著哆哆嗦嗦的哭腔叫起來:“先生!”

他分明聽見了先生的聲音,但是他看不見,隻能伸出沾了灰的手慌張又無助地四下摸索著。

然後向來潔癖很嚴重的莫蘭閣下蹲下身輕輕抓住了那隻冰涼的手,接著就當著眾人驚詫的目光,把這隻殘缺的小可憐抱在了懷裏。

“沒事了,我在這裏。”

他把薑遲抱起來,哭得滿臉緋色的漂亮小孩立刻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他生的那麽瘦弱,在高大的白種人地界裏看起來甚至像是營養不良,被攬在懷裏的時候像隻被弄髒了的布娃娃。

“我想,或許你們需要改進一下審問犯人的方式了,先生們。”莫蘭抱著此行的目標,音色溫和而不容拒絕地同警察局的老大對話。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布萊特警官今天是一定要倒黴的了。

丹尼斯本人倒是絲毫沒有不忿的神色。

他淡定地收拾好灰頭土臉的自己,然後緊緊盯著被男人抱在懷裏的少年。

那個美麗的東方少年,從莫蘭寬闊的肩膀上露出巴掌大的還帶著淒楚淚痕的小臉。

他看起來是這麽柔弱,一尊可憐得好似連走路都生怕摔倒的瓷娃娃。

那雙看不見的漂亮眼眸無辜而失神地望著男人的方向,然後唇角勾起,緩緩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來。

丹尼斯往前踏去的腳步頓了頓。

接著眼睜睜看著少年衝自己狡黠地眨了眨眼睛。